为首的人正是丁志正的父亲丁大云,看见小儿子跑来,丁大云笑呵呵的用他的大手抱起丁志正,然后把丁志正抛上天空,如此几下,把丁志正这小子逗得嘿嘿大笑。
叶思文在远处看到丁大云父子的游戏,不由得汗水潺潺而下,这军人出身就是不一样啊!玩的游戏都如此的刺激。
“哎呦!”
丁大云突然把丁志正丢在地上,他眼睛望向叶思文和石金峰这两人陌生人,眼中充满了警惕和疑惑。
估计是丁志正和丁大云经常玩这种暴力的游戏,被扔在地上的丁志正很快就爬了起来,问道:“爹爹,你在看什么?”
丁大云指着叶思文和石金峰问道:“老三,他们是什么人?”
“哦!他们是外面来的人,说找你有事,爹爹,你看这个。”
丁志正说着,如同变戏法似的,从兜里拿出他从叶思文手中挣来的三个铜板,一下子拍在丁大力的手上。
三块铜板,在军户丁大云眼中可不是一个小数目,他瞪大眼睛,问道:“老三,这钱你是从哪里来的?”
丁志正指着叶思文,有些得意的说:“诺,就是那位大叔给孩儿的,他问我一个问题,就给我一块铜板,怎么样,我挣钱的本事还不赖吧!”
“不赖个屁!”
丁大云顺手就是两个爆栗敲在了丁志正额头,骂道:“你小子,毛病又犯了是不是?老子给你说了无数次,陌生人不能乱要,你他妈的就是不听,欠收拾是不是,自己把裤子脱了,趴在凳子上等老子。”
“可是爹爹,你不是说你没钱了吗?我给你挣了钱,你为什么还要打我?”丁志正满腹委屈,不解的问道。
丁大云扬起手,道:“你小子还敢嘴硬是不是,信不信老子现在就收拾你。”
“哇……”
丁大云的手还没有落下,丁志正这小子一屁股坐在地上,用他沾满泥土的手抹着眼睛,哇哇哇的哭了起来,丁志正的哭声中,一半是委屈,有一小半是不解,还有一小半是狡黠,按说这个时候,丁志正应该害怕才是,但是在丁志正的哭声中,听不到半点害怕的意思。
丁志正的大哥丁志力见弟弟哭得惨不兮兮的,连忙拉住丁大云,劝道:“算了爹爹,给小弟留点面子吧!有外人看着呢!”
“哼!”
丁大云一脚把丁志正踢开,大步的走到叶思文的身边,一伸手,把三块铜板交给叶思文,道:“客人,都怪在下教导无方,小儿刚才无端讹诈了客人三文钱,我这个当父亲的,在这里给客人赔礼道歉了,对不起了。”
没想到丁大云竟然如此古板,叶思文苦笑,道:“丁百户,这是我给你儿子的信息费,你就收下吧!”
丁大云摇了摇头,十分坚定的说:“不行,无功不受禄,不就几句话一碗白水吗?值不了三文钱。”
果然是一条汉子!看着较真的丁大云,叶思文不由得暗中赞了一句,丁大云虽然是一个穷得揭不开锅的百户,但是比起朝中那些手握大权的高官,却要强上几百倍。
从一件小事,往往可以看见一个人高尚的情操,丁大云虽然穷,但是穷得有志气,穷得有风骨,叶思文相信,一个人,在穷困潦倒的时候不贪图蝇头小利,在富贵加身的时候也不会对不义之财动心。
丁大云见叶思文依旧不收回铜板,他用双手举起,道:“客人,请收回这三文钱。”
“好吧!我收回来。”叶思文无奈的接过丁大云递过来的铜板,叶思文相信,若是自己不收回这三个铜板,丁大云绝对不会罢休。
丁大云见叶思文收回了铜板,裂开嘴,呵呵的笑了,对他来说,这三块铜板似乎不是钱,而是千斤重物,一时握在手里,一时就不会痛快。
丁大云上下打量了叶思文和石金峰一番,确认自己并不认识这两个人,他可以确定,这两个人,既不是他的朋友,也不是他的敌人。
丁大云拱了拱手,问道:“两位客人,听我家老三说,你们是专门来找我的?是也不是?”
叶思文点点头,道:“正是!”
“虽然我不认识你们,但是来者时刻!进屋坐。”丁大云一挥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请叶思文和石金峰进屋坐。
待叶思文和石金峰进屋之后,丁大云向他的三个儿子道:“老大,去想办法整治点酒菜,准备招待客人;老二,烧水泡茶;老三,不许哭了,跟你大哥一起,去弄点吃的。”
丁大云还颇有军人的气质,分派任务,井井有条。
叶思文、石金峰、丁大云三人进了屋,主宾分坐,丁大云向叶思文和石金峰拱手,道:“敢问两位客人高姓大名?”
叶思文回礼,道:“在下姓文,在家排行老大,所以大家都叫我文大,这位是我的表哥,姓石,外号疯子,丁百户叫他石疯子就行了。”
“哦!原来是文兄弟和石兄弟!”丁大云点点头,又问道:“二位从何而来?要到什么地方去?”
叶思文道:“我们从辽东来,就到丁百户这里。”
“辽东!”丁大云脸色一变,他手一挥,喝道:“你们难道又是鞑子派来当说客的?回去告诉你们的主子,我丁大云生是大明的人,死是大明的鬼,让你们的主子不要白费心思了,我丁大云,宁死不当汉奸。”
也难怪丁大云生出警惕,满清虽然和大明议和了,但是一天也没有消停过,近几个月,他们经常派人来大明周边拉人当汉奸,主要对象就是丁大云这种大明底层的军户,他们没有钱,没有权,生活没有希望,他们是满清最喜欢拉的人。
叶思文出手阔绰(丁大云这样认为),又说自己是辽东来的,丁大云自然而然就想到叶思文是满清鞑子派来的说客。
叶思文被丁大云一阵呵斥搞得晕乎乎的,不过聪明的叶思文很快就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叶思文义愤填膺的说:“丁百户,你可不要乱说话!鞑子霸占了我们的土地,我们最恨的就是鞑子,我们怎么会给鞑子当说客,我看你是误会了吧!”
丁大云警惕的看着叶思文,双手握成拳,问道:“你们当真不是鞑子的说客?”
“丁百户,你真的误会了,我们真不是鞑子的说客。”叶思文苦笑摇头,这个丁大云的警惕性简直就是太高了,一个地名都能引起他的猜疑,他以前莫非是干间谍的?
丁大云点点头,警惕之色未减,问道:“你们来找我干什么?”
“丁百户,实不相瞒,我们是来投靠丁百户的。”叶思文为了取信于丁大云,找了一个比较可信的借口。
叶思文告诉丁大云,说他和石金峰兄弟二人,原本是努尔干都司的军户,现在土地被鞑子霸占了,他们心向大明,可惜满清人不允许他们回来,封锁了陆地上的道路,他们走投无路,只得乘一艘小船,漂洋过海,回到了山东,回到山东之后,他们俩举目无亲,朝廷又不承认他们的身份,他们又不想作恶,于是他们只得干回老本行,听说丁大云这个百户比较仁义,于是他们便来投靠丁大云,想要混一口饭吃。
“哈哈哈……”
丁大云听说叶思文和石金峰要来投靠他,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他说:“你们两人,真是傻子,这卫所,别人想跳都跳不出去,你们俩却偏偏要跳进来,真不知道你们是真傻还是假傻,我劝你们,还是去其他地方找一份事情做吧!就算在日照港的码头去当苦力,也比当这个鸟军户有前途。”
丁大云的话一出口,叶思文对他的看法又有了改观,要知道,现在大明的军户严重缺员,若是其他的百户听说有人要来投靠,他肯定会笑眯眯的接受,可是丁大云却要把人往外推,还真是让人不解。
“不然!”
叶思文岂能让丁大云把自己赶走,他一挥手,反驳道:“丁百户有所不知,我们两家,世代都是军户,我们是大明的军人,我们的职责是保卫大明,你不知道,这几年,我们独自抗击满清,再苦再累,流血流汗,我们都没有退缩过,现在,我们岂能去当码头苦力?不行,绝对不行。”
“好,你们都是英雄,我丁大云这辈子最佩服的就是抗击鞑虏的英雄好汉。”
叶思文一番话,引起了丁大云强烈共鸣,他不由得对叶思文肃然起敬,丁大云虽然和农民已经无异,但是他血管里流着的,依然是大明军人的血,对于能打仗的人,他依旧是敬重的。
叶思文笑眯眯的问道:“丁百户,不知道你能否收留我们两人呢?”
“好吧!既然你这样坚持,我也就不拒绝了。”丁大云点点头道,“你们两个以后就是我丁家嘴百户所里的军户了,记着,你们既然是我丁家嘴百户所的军户,就要守规矩我们丁家嘴百户所的规矩。”
“规矩,什么规矩?”叶思文不解的问。
丁大云豪迈的挥手,道:“不该问的不问,不该说的不说。”
丫的果然是搞间谍的啊!叶思文心里暗骂,骂归骂,叶思文好歹混进了军户队伍,现在,他要做的就是体验一下军户的生活,看一看这些大明的保卫者,整天究竟在干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