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小弟我终于进了叶府的大门,然后见到了传说中的叶侯爷,说实话,叶侯爷果然如同外界传言一样,一表人才,颇有威仪,那气势,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我一个不自觉,居然就跪下去了,不过叶侯爷老好了,他居然亲自把我扶起来,然后还闻言细语的给我说话……”
胶南城袁育才的府上,袁育虎正吐着唾沫星子,给在座的灵山卫军官集团说着他见叶思文的细节,袁育虎现在可牛逼了,也算是见了侯爷的人了,须知,普通人一辈子,能见到七品芝麻县官,就不错了,能见到侯爷,当然有本钱在人前吹一下。
袁育才听得直皱眉头,这袁育虎不是失心疯了吧!不就是和叶思文见了一面吗?叶思文难道给了他什么好处?怎么一回来,尽说叶思文的好话。
“咳咳!”
正当袁育虎说得高兴的时候,灵山卫指挥同知袁育华冷冷的打断了他,道:“三弟,大哥派你去送公文,似乎不是让你去瞻仰叶侯爷的吧!”
袁育虎一怔,立刻反应过来,现在正开会呢!
“嘿嘿,嘿嘿……”袁育虎笑道,“二哥,我当然不只是去看了一下叶侯爷,我牢记大哥的话,仔细的观察了一下叶侯爷,我发觉,叶侯爷也不过如此嘛!”
终于说到正事了,袁育才立刻来了兴趣,问道:“老三,你说叶侯爷不过如此,是什么意思?”
袁育虎大大咧咧的说:“其实吧,我觉得叶侯爷也就是一个普通人,他照样爱黄金,只要是钱,他就敢收,我送他二十斤黄金,他眼都没有眨一下,直接就收下了;他照样爱美女,听说他虽然只有一个老婆,但是在外面和五六个女人纠缠不清,啧啧,听说一个个都是大美人呢!”
袁育虎一边说着,口中的哈喇子居然流了出来。
“老三,把你下巴上的哈喇子擦一下!恶心死了。”袁育才有些厌恶的提醒。
“三弟,你真的确定叶侯爷是一个既贪财,又好色的人?”袁育华还是有些不相信袁育虎的话,再次拷问。
别说袁育华不信了,其实在场的人都不信,毕竟,叶思文的声名就摆在那里,传说,叶思文是大明最年轻的侯爷,大明最清白的官吏,大明最明察秋毫的地方官,三个最字,已经确立了叶思文在大明人心中的低位。
难道说叶思文真的是盛名之下其实难符?难道大明真的没有一个官是好官?难道叶思文真的不过如此?
不信,大家都不信。
见大家不相信自己,袁育华着急了,赌咒发誓的说道:“兄弟们,我袁育虎要是有半句虚言,定被五雷轰顶,你们要相信我啊!”
看着袁育虎信誓旦旦的样子,众人面面相觑,此时,他们的怀疑已经有些松动了。
“其实,我还知道叶侯爷一件隐秘的事情。”袁育虎突然低声道,“我听说,叶侯爷的官位,还有叶侯爷老子的官位,都是向陛下买来的,你们说,他们无缘无故,买官干什么?难道是想要为民谋利?肯定不是啊!还有,我听说叶侯爷年初的时候,去江南查税,把江南商人搜刮了一个遍,不管有没有犯事,只要不给他送钱的,都被他关进了大牢。”
袁育才点点头,道:“买官这事,我倒是有所耳闻,整治江南商人的事情,我也知道一点。”
世界上没有不通风的墙,叶思文替叶景买官,虽然做得隐秘,但是朝中之人,大多都是知道的,袁育才再怎么说也算是皇亲,知道这点秘密也是正常的。
叶思文在江南闹的动静很大,无数的商人因为他而倒霉,倒霉的商人整天怨恨叶思文,于是他们编排了很多叶思文的坏话,在大明的全国各地宣传。
若是一般人听见有人说叶思文的坏话,肯定会吐传播者两口唾沫星子,然后还用白眼鄙视一番。
可是袁育才不同,袁育才是个老官油子了,他听了这些传闻,他倒觉得,这些传闻十有八九都是真的,因为大明的官场就是这样,大明的官也是这样。
俗话说,有时候知道多了,反而不是什么好事,袁育才就是最好的代表,正是因为他知道叶思文买官的秘密,还知道叶思文在江南干了很多刮钱的事情,所以,他错误的判断,叶思文就是袁育虎说的那样,贪财好色,欲壑难填。
不过,袁育才正喜欢这样的人,清白正直的官员不好对付,贪官污吏还难吗?
“哈哈哈……”袁育才突然得意的笑了起来,道:“我说什么来着?我说什么来着?我就说嘛!大明现在的官吏中,哪里还有什么正直的人?一个个都是道貌岸然,平时他妈一个个都是君子,一旦贪污起来,他妈比谁都猛,你们说说,我们拼死拼活的捞点钱容易吗?上要应对上司的诘责,下要对付闹事的军户,可是他们呢?你们看,就是接收一个公文,都贪墨了二十斤黄金三十两白银,真不知道他们一辈子要贪污多少钱。”
“对啊!指挥使大人说得有道理。”
“唉!此等官员,此等上司,真是我们的不幸啊!”
“指挥使大人,要不我们参他一本吧!”
好端端的一场研究叶思文的会议,突然就变成了声讨叶思文的大会,在场的人叽叽喳喳的闹着,争先恐后的批判叶思文。
“指挥使大人,我倒是觉得,三爷的判断,还有待商榷!”
正当大家都一致认定叶思文不是什么好鸟,一致批斗的时候,军官之中,突然有了反对的声音。
有不同的声音,众人立刻停止了叽歪,他们倒要看看,到底是谁在反对。
反对者正是灵山卫另一个指挥同知于成,从会议开始到现在,于成就一直闭目养神,从来没有开口说过话。
袁育才对自己手下的人都比较了解,他知道,于成平时虽然话不多,却颇有智计,他说有问题,就应该有问题。
袁育华问道:“于同知,你难道有什么不同的意见?”
“当然有,要不我才懒得说话呢!”于成不可置否的说,语气中还颇有傲气。
作为指挥使大人的弟弟,袁育华一直看不惯嚣张的于成,见于成如此傲气的和自己说话,他立刻怒了,道:“于成你……”
“育华你退下!”袁育才喝退想要发飙的袁育华,向于成道:“于同知,你有什么意见就直说吧!”
于成一脸冷笑,问道:“你们当真以为叶侯爷是一个贪财好色,没有本事,只会吹牛打屁的人?”
“当然,这都是我亲眼看见的!”袁育虎连忙跳出来确认。
“没脑子!”于成摇了摇头,轻轻的骂了一句,也不知道他是骂袁育虎,还是骂在场所有的人。
袁育虎也跟随他堂哥的脚步,怒道:“于成,你说谁没脑子呢?老子的两只眼睛难道还会骗老子?”
“好了,育虎,你暂且退下!”袁育才又喝退袁育虎,向于成道:“于同知,你继续。”
于成呷了一口茶,气定神闲的说:“我的怀疑,绝对是有道理的,你们难道都忘了去年冬天发生蓟州城下的蓟州攻防战?叶侯爷以两千疲兵,对抗后金蒙古二十万联军,叶侯爷不仅打赢了,而且还杀伤了后金蒙古鞑子无数,直接把后金打得俯首称臣,你们难道觉得,这样一个凶悍的人,会是一个贪财好色的酒囊饭袋,我看叶侯爷这分明是在用韬光养晦之计迷惑我们。”
“哈哈哈……哈哈哈……”
于成把叶思文的功绩一说,袁育虎突然捂着肚子大笑起来,他一边笑,口里还一边说着“笑死我了”之类的话。
众人有些错愕的看着袁育虎,心想这位爷怎么去了一趟济南府,回来就变得疯疯癫癫的了?莫非是半路遇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袁千户,你在笑什么,难道你觉得我的话很好笑吗?”于成略微有些愤怒的问道。
“当然好笑,简直是好笑极了!”袁育虎正色道,“于同知,叶侯爷这些战功,你从来没有亲眼看见过把,你应该都是从说书先生嘴里听来的吧!”
于成阴沉着脸,问道:“袁千户,你说的是什么意思?这些,都是我从朝廷发的公文上看的,哪里来什么说书先生。”
“朝廷的话靠得住,猪都会上树!”袁育虎摇头晃脑的说,“其实,你们都被骗了,叶思文之所以能年轻封侯,不是因为他有多大的战功,而是因为他会拍马屁,你们还不知道吧!叶思文根本没有参加什么蓟州攻防战,他在蓟州攻防战中立下的战功,其实是抢前任蓟辽督师袁崇焕的。”
“什么?”
袁育虎的话一出口,众皆哗然,这个消息比叶思文贪财好色更具有突然性和爆炸性。
在场唯一一个没有哗然的,就只有于成一个人,因为他说了谎,他的消息,不是从朝廷公文上得到的,而是从他堂哥于子同嘴里听到的,而于子同,曾在蓟州城头,和叶思文并肩战斗。
朝廷的公文可以骗人,但是自己的亲人,绝对不会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