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溶把话都说成这样了,卫若竹脸皮再厚也听不下去了。
她的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而下,喉头哽咽,半天说不出话来。
卫若兰心有不忍,想出言安慰,但最终还是忍住了,他知道长痛不如短痛,如果现在不给妹妹当头棒喝,真让她进了府,恐怕会比现在更痛苦。
水溶说道:“卫姑娘,我该说的都已经说了,至于怎么选择,我相信你心里是清楚的。
作为怀远将军府上的小姐,你值得更好地生活。”
说完,他扭头对卫若兰说道:“若兰兄,我该说的都已说完,你可以安排靠岸了。”
说完他就走出了船舱,走到甲板上,把舱内让给卫家兄妹。
待水溶走了,卫若竹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
卫若兰叹了口气,过去把妹妹抱住,柔声劝道:“咱们不去当那劳什子侧妃可好?
哥哥定为你寻一门上好的亲事。”
卫若竹没有说话,只是任凭眼泪打湿了哥哥的肩头,她长到一十八岁,再没有比今天更难过更难堪的时候了。
她本以为即使王爷对自己没有情谊,但是只要自己进了府,使出那绕指柔的功夫,终能博得他几分怜爱的。
这世上,有几个男子能只爱一个女人啊。
自家爹爹和母亲那般恩爱,还不是有两个姨娘在房里嘛。
可是,为什么自己爱上的,居然是这般铁石心肠的一个人,面对自己的柔情蜜意还能说出如此狠心的话来?
卫若竹十八年来的眼泪似乎都要在今天流尽了。
卫若兰轻轻地拍着妹妹的背,无声地安慰着。
他一点都不怪水溶心狠,他这么做其实对大家都好,特别是对妹妹,如果她真得不顾一切硬要入府,等待她的将会是一生的悲苦。
兄妹二人回到家后,卫若竹肿着两只眼睛走进了孟夫人的房间。
孟夫人吓了一跳,“我的儿,这是遇到什么事了?
快给母亲说说,可是让谁欺负了?”
卫若竹虽然在船上已经哭了一场,但是见到母亲还是忍不住又趴在她的膝头哭了一场。
孟夫人不知何事,只能紧紧搂着女儿,让她莫要再哭,不管遇到什么事都有父母为她做主。
卫若竹好容易止住了哭泣,她哽咽地对母亲说:“娘亲,我不要进府去当侧妃了。”
只这一句,她便再也说不出话来。
孟夫人满腹的疑惑,但又好像猜到了什么,咬了咬牙,终是什么也没说出口。
只是摸着女儿的头发说道:“都听你的,为娘都听你的。”
晚上,好容易把女儿安抚好后,孟夫人叫来了另外一个知情人,卫若兰。
果然,卫若兰把今日受北静王之托才设了这个局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了母亲。
水溶对卫若竹说的那些话,他也较为婉转地告诉了母亲。
孟夫人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道:“冤孽啊……
我竹儿为何就看中这样一个男人啊。”
卫若兰说道:“母亲,这件事谁也没有错,正如北静王所说,他夫妻二人之间再容不下第三个人。
妹妹若是非要进府,最后可怜的也只会是她,到时候咱们也只能爱莫能助了,不如现在及时止损。
反正也没有几个人知道妹妹要去王府做侧妃,等她放下心结,咱们再为她选一门好亲事也就罢了。”
孟夫人摇了摇头,“也不知道竹儿上辈子是欠了他什么,居然今生要受到如此折磨。”
卫若兰道:“不管欠什么,终归是孽缘吧。”
孟夫人看着儿子说道:“事已至此,那也只能去回禀太后,推了这门亲事吧。”
卫若兰说道:“辛苦母亲了。”
孟夫人摆了摆手让他出去,自己思量着要如何去回太后,以及要如何让女儿从这件事中尽快恢复过来。
因着今天的事,卫若兰的心情也有点沉重,虽然他知道这样做是为了妹妹好,但是看到她如此难过,身为兄长,也不免受到一些感染。
一进院子,只听翠缕喊道:“姑娘,姑爷回来了。”
“若兰哥哥!”
听到湘云清脆甜美的喊声,卫若兰的精神都为之一振。
他加快脚步,笑着走进屋子里,此时湘云已经撑着桌子站了起来,准备出去迎他了。
卫若兰忙走过去扶住她,看着她身前蔚为壮观的肚子,小心翼翼地扶她坐下。
“不是让你以后莫要出门迎我嘛,都这种时候了,更是要小心一些。”
湘云笑道:“你也不要如此紧张啊,上次大夫来都说,越是快到要生的时候越要多走动走动,不然不好生呢。”
这话卫若兰也是听过的,只是湘云这个时期走不了几步就气喘吁吁,他不忍心见她如此辛苦。
待湘云坐好,卫若兰半蹲在她身边,两手轻轻放在她的肚子上,笑着说道:“好孩子,等到了日子要乖乖出来啊,切莫折磨你娘,不然出来了爹爹要打你屁股的。”
湘云被他逗得哈哈大笑,刚笑了两声突然“哎呦”了一下,吓得卫若兰差点跳起来。
湘云忙安抚道:“若兰哥哥莫怕,刚才是它踢了我一脚呢,估计是听到爹爹要打它,抗议呢。”
卫若兰看着湘云肚子上鼓起的包,颇感有趣地摸了摸,肚子里的胎儿像是感应到了似的,也东一下西一下和父亲展开互动。
一时间满室温馨。
今天水溶那番话,对他也是一种警示,夫妻二人的世界本就狭小,怎能容得下其他人啊。
自己也该好好理一理今后的生活了。
水溶回到府里,急匆匆地走进院子,一进门看见黛玉正在灯下做绣活儿。
她看见水溶进来,献宝似的举起手中的绣绷子笑道:“给你做的新荷包!”
水溶走过去,拿过她手里的工具,将黛玉揽进怀里,紧紧抱住。
黛玉诧异,“这是怎么了?”
水溶将下巴倚在她的肩头,“玉儿,我见过卫姑娘了,把话都说清楚了,她答应不进府了。”
黛玉心头一喜,随即眼眶微红,直到此时,她才知道自己原来是感到委屈的。
而水溶对她的拥抱,也让她知道在这件事上,水溶也是有压力的。
两个人就这样抱着静静地矗立了一会。
水溶松开黛玉,捧起她的脸,在她唇上一吻,“你放心,我答应你的一定都会做到,今生今世,只要你一个。”
黛玉红着眼睛笑道:“我信你,一直都信你。”
放在夫妻二人心上的一块大石终于落下,虽然他们平日里没有过多讨论此事,但是两人都知道,如果太后执拗的一纸赐婚下来,谁也拦不住卫若竹进府的。
即使她进府后水溶真像自己所说的对她不闻不问,也终将是二人之间的一根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