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先锋营的将士都说,这一次我父亲派旬御伯伯来和谈,是我天都怕了他天灵,对峙三月,我们没有一兵一卒踏过这沃纳河,若在以前,灼华大军早打过去了。”
“今时不同往日啊,我的大侄子,你要明白,以前我们是平叛,各地的百姓都拥护我,但现在要大一统,要打一个朝廷自己的仗,刚刚吃的上饭的百姓,他们不愿意打,天都根基不稳,和谈是现在最好的选择。”
“我父亲也这样认为吗?”
俊彦面色凝重的看了看云固。
“你说的这些,最近我也听到了,将士们心里多多少少有些意见,每一次出兵,都有这样的问题,等和谈结束了,天灵退兵了,将士们的悲愤也就消亡了。”
旬御笑着拍了拍云固的肩说道:“去,把衣服换了,你父亲给了你一个新的差事。”
“什么差事?”
“你父亲想让你随我一同去与天灵和谈。”
“和谈?我不去。”
“别耍小孩子脾气,你父亲是为了你好,等和谈结束,功勋册上也会给你记上一笔,现在的天都,和三年前不一样了,你父亲该有一些信得过的左膀右臂。”
云固低头想了想,然后无奈的摇了摇头,独自一人朝军帐之外走去。
“这孩子,虽然心性顽劣,但眉宇间却还有些大将风范。”
博雅微微点了点头。
“我们都老了,在打几年,就该把手中的权柄交给这些孩子了。”
“但陛下还很年轻。”
旬御若有所指的看了一眼俊彦和博雅。
“王爷,刑爵他们就要来了,这话我和俊彦就当没有听过,你往后也不要再说了。”
旬御笑着点了点头。
“果然,天都的人,温师伯的弟子,心中便只有家国大义呀。”
盔甲碰撞的声音从账外传来,子菁和刑爵他们陆续赶到。
“天都什么指令?”
“和谈。”
子菁激动的直拍手,刑爵也笑着看了看梁誓和狼顾。
“看来陛下猜的不错,几位将军并不想打仗。”
“王爷,你不在军中,不知军中疾苦,你不在边境,看不到这里的百姓啊。”
“这话如何讲,难道边境真的到了民不聊生的地步了吗?”
“这是三个月来,边境各部的入口流动表,我花了很长时间记录,但身在军中,我知道军心不可乱,便一直压着没有呈给陛下,天都该止戈了。”
旬御接过子菁手里的奏折仔细的看了看。
“没想到情况如此危机,这接近三十万的流民,若再不想法安置,一旦有人煽动,他们很可能会揭竿而起。”
“王爷久经沙场,见过的祸乱数不胜数,这事当下该怎么处理?”
旬御低头想了想,然后说道:“和谈的消息马上发出去,大军再退十里,子菁将军拿着奏报,连夜回京,我带着华渊阁的和谈使者们,明日一早就给天灵送去和谈的书信。”
与旬御一样焦急的还有沃纳河对岸的天灵将士。
“怎么样?天都什么态度?”
范明一把抓住来自天都的细作,神情焦急的问道。
“天都昨日下了命令,说要和谈,现在沃纳河对岸的天都大军已经连退了二十里。”
“退了,终于退了。”
空杰像是松了一口大气,他们随倨傲出征,已经三月,而今天灵的都府打乱,老君王病重,大王子在君王卧榻前伺候着,另外两个王子都带兵在外,若老君主真的故去,大王子灵前继位,倨傲就想起兵,二王子也不会答应。
“殿下,他们退兵了,我就说,他们撑不住的。”
倨傲眉心紧锁,他看上去心事重重。
“现在撑不住的是我们,云霄不可能不知道,我就怕他们是假装和谈,我们一退兵,他们就大举进攻。”
“殿下放心吧,如果真是这样,云霄那小子就不会派旬御来了。”
“旬御,那个百越的王爷?”
空杰笑着点了点头。
“打下蛮古的半壁江山,此人功不可没,我以为云霄会把他圈禁至死,没想到,还会给他做和谈使者的机会。”
“云霄连这种老虎都敢放,他不会在乎我们的,当初我们对云之国宣战,在实力绝对悬殊的情况之下,还是让他云霄打了个两败俱伤的仗,他是个大才,但有些狂妄过度了。”
倨傲伸手揉了揉眉眼。
“他们一定会提条件,甚至会想办法托住我们,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三天之内,必须和天都达成和谈,老大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
范明抬头看了看倨傲,神情之中,似乎有些难以表露之态。
“有什么话就说,现在我们已经被他们逼到墙角了,今日这军帐里的人,都是我的心腹,我要是败了,诸位也就随我一起败了,老大和老二,不会放过在座的任何一个人。”
“既然殿下已经开口,那我就明说了,万一老君主没撑住,回京这一仗,我们打还是不打?”
军帐里的将领们低头不语,这是造反的罪名,若胜了,他们加官进爵,名垂千古,可若败了,那便是诛九族的罪。
“诸位将军,我知道大家的家眷多数都在京中,此战若打,老大一急眼说不定就把诸位将军的家室给杀了,可若不打,我们就这样不带一兵一卒回京,老大还是不会放过我们,即便老大他仁义,可老二呢,朝中治世的文官,可都是他老二的旧部,结党营私,挟天子以令诸侯,到时候,老二还是不会放过我们。”
“殿下,我们既然跟了你,就把身家性命都压在您的身上了,这一战生死与共,我们赌了。”
“对,我们赌了。”
“横竖都是死,两位王子不给我们留余地,那我们就和他拼到底。”
军帐内一时群情激奋,倨傲看着他们,他知道这一战他不为自己而打,自古君王家,就没有清白的王子。
“在我很小的时候,我父王与几位叔叔争那君主之位,我父王败了,二叔把我们贬到了汉洲城,我父王卧薪尝胆,花了十年的时间,才举兵把我二叔从那个位置上逼了下来。”
倨傲顿了顿,而后继续说道:“进京那天,我父王告诉我,爷爷本是将王位传给他的,可他没斗过我二叔,后来我二叔又不忍心杀他,便让他又把王位夺了回来。他说立谁为继承的王子都一样,我们三个兄弟中,只有一个人能坐上那个位置,他说我们要狠,坐上去了,就得把他坐稳。”
倨傲仰头笑了笑,“老爷子最公平,军权我和我二哥一人一半,京都和守备军,他都交给了我大哥,他知道我们会斗。可他没想到,在他死之前,我们会遇到天都,内忧外患,这一战打好了,保我天灵百年根基,若没打好,云霄的灼华大军一过沃纳河,我天灵便不复存在了。”
空杰面色凝重,他知道倨傲在担心什么。
“殿下放心,殿下能想到的,二位王子也一定能想到,回京这仗要打,但又不能出太多的兵,臣下以为,在和谈之前,殿下应该和二殿下先谈谈。”
倨傲抬头看着空杰,他目不转睛的看了很久。
“和老二谈,为何不与老大谈?”
“殿下比我们清楚,三位王子中,二王子党羽众多,他虽不善带兵,但他手下那几个大将,可都是当年随老君王一起平定天下的功臣,如果在回京的路上,二王子先发制人,把我们都擒了,那天灵可就真的与三殿下无关了。”
倨傲眉心紧锁的思考了很久,最后还是决定先与他自己的二哥,协商一番。
“你们想办法稳住这个旬御,老二那边,我这就去和他交接一下,我们人可以撤,但军队,得留下。”
空杰回头看了一眼范明,他们似乎很早就已经商议好了,让倨傲离开大营,然后私自接见旬御他们。
“旬御伯伯,我不明白,我父亲为何非要我和你们一起去参加和谈?”
旬御骑在马上,他们刚刚度过了沃纳河,倨傲的大营就在离不到一里的地方。
“你父亲不相信我,他让你跟着是为了让你做一个监督,他担心百越和天灵达成某种不可告人的关系。”
“那旬御伯伯,你会吗,你会背叛我义父吗?”
“人心向背,你父亲拿了我的兵权,我和封地的王爷们一样,痛恨他。但天都不是你父亲一个人的,我们都不愿意看到他覆灭。”
云固笑着看了一眼旬御。
“其实我义父还是很信任伯伯的,朝中那么多大臣,不一定非要让你出使,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我义父一定答应了荀御伯伯,给你兵马回百越平定内乱吧?”
旬御有些惊讶的看向云固。
“没想到,你年纪轻轻,居然能猜到我与你父亲的协议,看来天都一百年的根基,算是稳了。”
旬御带着云固,很快来到了天灵的军帐之外,接待他们的是空杰。
“在下空杰,见过旬御王爷。”
“打黑魔军团的时候我们见过,你们殿下呢,他怎么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