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事儿？”
宋辉嘀咕着，他总感觉刘明水这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什么好心呢。
“这刘明水该不会给我挖坑吧？不行，我得多留个心眼。”宋辉一边嘀咕一边往刘明水的办公室走去。
“哒哒哒！”
宋辉很有礼貌地敲着门，得到应许后，这才推门而入。
刘明水满面春光，除却岁月的痕迹看不出一丝内心的变化，这是多年来养成的功夫。
刘明水见到宋辉更加热情了。
“考试还顺利吧？你没有在饮马河的这些日子，我可想死你了。你倒好回到院里也不主动来我这儿。我这里又不是狼窝，吃不了你。”
宋辉脸上堆着微笑，内心却在腹诽。
“这个老狐狸大改往日的风格啊，一上来就嘘寒问暖，已经实锤了，他肯定有什么坏事儿等着我呢？”
“对，这里确实不是狼窝，可却是狐狸窝。哎，怎么死的我都不知道。”
想到此，宋辉便附和道，“多谢刘院长关心，考试倒也很顺利。我本来第一时间赶来跟您汇报的，哪曾想半路杀出个陈友德非拉着去灭灭冯玉泽的威风。哎，摊上这么个师傅，我也够悲催的。”
“呵呵，这件事儿我知道。”刘明水眯起眼睛来，“我听说你和陈光有过节？这你可要小心了。”
宋辉惊讶地看着刘明水。
“呵呵，你不用这样看着我。陈光是市卫生局的，大家都是一个圈子的，有什么事情传得很快。不过，你要小心陈光这个人，他是个睚眦必报的病猫，你也无需害怕。若他真做得太过分了，会有人敲打他的。”
“哦！”宋辉继续说道，“大家怎么传的，方便透露一下吗？”
“呵呵，你小子想要套我话啊！”刘明水继而笑道，“既然你不想说，那我就告诉你：其实大家都知道你们有过节，可具体什么过节大家却不知道。怎么样？有没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呢？”
宋辉微笑道：“刘院长，我也不知道哪里得罪了陈光。刘院长，您找我来就是因为这个吗？”
刘明水这会儿笑得更欢，“你猜？”
“嗯，猜不到。”宋辉倒是坦白。
“好，我就喜欢你这种坦白，很直爽，这个性格比较好。”刘明水继续说道，“牟前程调往县农合办，他的位置我本想让冯玉泽做，可这老小子不知道发了哪门子疯，宁可要台设配，也不要个座位。没有办法，陈友德代替了牟前程的位置。”
“刘院长，这个和我有什么关系吗？”
“外科主任空缺了，我想让你当这个外科主任，怎么样？”
刘明水和宋辉互相说着，两人这会儿没有上下级关系，倒像是老友一般交谈。
“我当外科主任？”宋辉有点不可思议，“刘院长，你居然想到让我当外科主任，您怎么能开这个玩笑呢？”
这绝对是宋辉听到最大的玩笑，他只是一个见习医生，刚入院不到一年，却被提拔为外科主任，还有比这个更不靠谱的事情吗？
刘明水示意，宋辉先坐下来。
“宋辉，你先别激动，这件事儿只是我一个想法。怎么样，我够开诚布公了吧？所以，你接下来跟我说一下你对于外科的未来是怎么打算的。”
对于外科是怎么打算的？
宋辉以前不是没有想过，可那会儿是一名外科医生。如果让我做主任，那有些构想必须考虑到未来五年到十年的规划。
我该回答这个问题呢？算了，就当是一次面试吧。
宋辉终于想好了措辞，“刘院长，乡镇卫生院的外科应该从基础疾病做起，从饮马河镇群众最广大的需求做起。比如：简单的清创缝合、包扎换药等。只不过外科发展这些病种，会不会……”
宋辉没有继续说下去，他接下来要说的话可能会刺激到刘明水，宋辉在观察着刘明水的表情。
刘明水听得正津津有味，可转眼之间发现宋辉不继续说了，这才抬头，“宋辉，你继续啊！我刚夸完你爽快，怎么到了关键时候你却像大闺女上花轿羞赧起来了。”
宋辉嘿嘿一笑，“刘院长，其实我是不知道如何含蓄地表达，我怕说出来你脸上会臊得慌。”
“含蓄？少扯这些，你压根就没有从娘胎里把含蓄带来。你呀要么有话直说、有屁直放，你这脱了裤子找什么姿势呢？快说，只是什么？”
“只是这些病种都不挣钱，我怕你到时候没法交代。”
说完，宋辉紧张地盯着刘明水。如果对方发作，他准备撒腿就跑。
“你老盯着我看啥？我是十八岁的大姑娘啊还是我脸上有灰？”
“刘院长，你一点都不正常。真的，要不今天您去精神科看看吧，我感觉您这里可能出现了问题。”
“滚出！我正常得很。”刘明水没好气地笑了，他很快就明白宋辉这是什么意思了。
“好你个宋辉，这是拿我开涮呢？你以为我刘明水掉进了钱眼里了，不顾老百姓死活见人就吸血？哎，你错了！嗯？你今天去开会了吗？”
宋辉突然被问及开会与否，顿时头也大了。
宋辉却是去开会了，可开会内容是啥他没有听到，这该怎么办呢？算了，还是老实回答吧。
“刘院长，我座位靠后，没有听清楚。您会上说得啥啊？”
哪怕刘明水涵养再足，养气功夫再好，这会儿也不淡定了。
“哦，你没有听清楚就来数落我了？罚你将会议内容给我抄十遍，不，给我抄五十遍。”刘明水抿了一口茶，“我们饮马河卫生院是公益性医院，我们却是面临生存问题，但是不能肆意地搜刮老百姓的救命钱……懂了吗？”
宋辉想要反驳，可话到嘴边又被吞了下去。
刘明水这次却是讲到了不要一味地收病号，难道饮马河卫生院现在这么爆满跟刘明水没有关系吗？
如果没有关系的话，这真不科学啊！
年前，刘明水给大家开会，从今年起饮马河卫生院的工资财政就不再兜底了，那工资从哪来？
这太矛盾了！
想到此，宋辉像是明白了什么，他直勾勾地盯着刘明水，“刘院长，你说实在话，你是不是被围猎了？”
“围猎？呵呵，我倒是想被围猎呢，可谁会来围猎我呢？再说围猎需要给钱不？我一辈子无儿无女无牵挂，我要那么多钱得多愁得慌啊。”
“宋辉，我在大会上已经讲了。我们不需要为了收住院而收住院，这样你可能听着有点假，可到了一定层面你就会明白的。”
“我们不能因为经济效益少就不开设某个科室，这样不仅对不起老百姓，更对不起我们自己，对不起我们身上的这身皮。”
说罢，刘明水给宋辉倒了茶，示意他先冷静一下。
沁人心脾的茶水，本该带着春天的香气，可刘明水喝的茶却有一丝丝豆香，再往里面便是土腥味了。
宋辉只能说这茶不咋的。不过，宋辉好像也爱上了这一口。
这口茶就像是饮马河一样让宋辉沉醉，扑下身子、躬耕一辈子。
“宋辉，你还有其他想法没有？别像个大姑娘一样扭扭捏捏，像个爷们一样，有啥说啥就行！”
“外科的细分就那么几种：泌尿外科、神经外科、心脑血管外科、骨外科等。可这些对于我们饮马河卫生院而言太过遥远，我们的发力点应该放在骨科和泌尿外科上面，未来五到十年内发展微创外科。”宋辉道。
“微创外科？宋辉，你是说腹腔镜吗？这个应该没有什么需求吧！再说那么贵，老百姓能接受得了吗？”
“怎么不能？刘院长，咱们饮马河镇处在交通要道上，往南是省内经济主动脉，往北是优良的海港，这可是得天独厚的优势啊。现在大家都很穷，可五年之后、十年之后呢？等到百姓有需求的时候，我们再发展微创手术那就晚了。”
“那心外和神经外你为什么不发展？”刘明水又问道。
“刘院长，还是那句话，咱们饮马河处在交通要道上。心外和神经外在更高级别医院合适，但是在我们基层卫生院这个不合适。如果发展这些，会影响我们其他科室建设，得不偿失。”
刘明水和宋辉一问一答地说着。
刘明水很欣慰地看着宋辉，他能想到这些不简单，能在短时间内做出这些规划，说明宋辉有管理头脑。
于是，刘明水下定了决心。
“宋辉，从今天起你就是饮马河卫生院的外科主任。”
别人升官都是高兴的不得了，可到了宋辉这里，他却一点都不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