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心动是假的!”顾念浓手指点着拨浪鼓:“可是,这是你安家用命换回来的东西,我一个外人没理由,就这样替你做主给别人!”
“将来若是这批财富有重见天日的一天,我要四成,作为我徐家陪你赌命的报酬!”
安氏愕然:“我之所以选择你,就没打算还要分一二的,你又何必说报酬之事?”
顾念浓摇头:“一码归一码,你要借我们徐家的势,同样,我对你的财宝也很心动,相互公平合作是最好的,全然给我了,我受之有愧!”
安氏怔怔看着她,许久,才黯然:“我只有两个哥哥没有姐姐,若您不弃,容我唤你一声姐姐吧!”
顾念浓愣了一下,还是点头。
安氏继续道:“我祖母决定给你那一天起,我们祖孙俩就没想过要活着。”
白家和冯家已经开始交锋,要在他们双方的争斗中活下来,实在是太难了。
安氏和安老夫人都不觉得,自己能有那份幸运,可以活着看到仇人下场,因而,才会将这么重要的事托付给顾念浓。
实在是她们别无选择,没有可以相信的人可以托付。
顾念浓伸手过去握住她的手,在她怔忪的眼神中坚定道:“你既是唤我一声姐姐,我不免就要与你说道两句。”
“我们家被抄家的时候,我以为我肯定活不过去了,后来又被流放了,千里赤野,喝口水都是奢侈,我也以为熬不过去了。”
“千辛万苦到了关外,冬日临近,一片荒芜连个落脚地也没有,好些人都以为会活不下去。”
“可是妹子,我们活下来了,还活得好好的,你还年轻,还没到最后,为何就要轻言放弃呢?”
安氏眼眶微红:“可....可我太难了!”
她父亲过世之时,她尚且不足十岁,母亲兄长跟着也没了,祖母又疯了。
她在那个吃人的白家,战战兢兢活着,该有父母教导的道理,她却要自己摔得头破血流,自己摸索学着明白。
待到了大一些,憧憬着可以嫁个如意郎君,逃离那个如魔窟一般的白家。
没想到,疯疯癫癫的祖母却是突然清醒过来,不顾众人反对将她嫁给冯克永。
她苦苦哀求祖母,甚至为了这事去求了一向让她惶恐的祖父,没人可以改变她的命运,她还是嫁给了那个比她爹年龄还要大,长子都要大她十几岁的男人。
她一度想死,她的人生怎么就这么难。
向来疯癫的祖母,在她面前跪下哭道:“孩子啊,祖母没有办法,只有这样,才能保住你一条小命啊!”
“你错就错在是我安氏血脉,你只要活着,嫁给谁都不会有好日子过的 ,唯有冯家才能庇护你一生的!”
冯家很好吗?
安氏觉得自己是从一个牢笼踏入了另一个监牢,散发着老人气息的丈夫,年富力壮的继子,还有精于算计,看她如看一只耍把戏猴子的儿媳妇。
每一日都过得心力交瘁,像是在刀尖上跳舞,一不小心就会粉身碎骨。
她的眼泪一颗一颗落了下来,死死咬住唇瓣不敢哭出声来。
顾念浓替她擦去眼泪:“别哭了,眼下还不是哭的时候,你把这个带回去,不需要让太多人知道,只给你想要他知道的人透露一二即可!”
“白家人里面,谁更合适去点燃这把火,相信你比我清楚!”
她说着又点了点拨浪鼓:“至于这个你放心,东西不会落入旁人手里的,你自己知道就行,就是安老夫人那里,也别走漏了风声,免得给她招来麻烦!”
安氏闻言大惊:“你竟然.....这是怎么做到的?”
顾念浓微笑:“事在人为,办法总是人想出来的!”
“你只管放心大胆去做,后面的事交给我,不用担心,你和老夫人定然都会安然无恙的。”
田妈妈从林子里回来,就看见安氏眼眶有些泛红。
“夫人,这是怎么了?”
安氏目光悠长看着远处:“这里是佤山,小时候,我阿爹带我来过这里,一晃都十几年过去了。”
田妈妈顺着的目光看去:“亲家老爷在天有灵,见夫人如今夫妻和美,又有小少爷在身边,定然会欣慰的!”
安氏不置可否点头,转头问她:“我记得再过几天,该是给人烧三七的时候了吧!”
峡谷之事过去大半个月了,安氏此时提及,田妈妈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夫人记得没错,等回去就该给那短命小子烧三七了!”
她男人早年跟着冯克永打拼死的早,就冯勇这么一个儿子,没想到也这么死了,心就像是被人揪去一块,梦里醒来之时,疼的人五脏六腑都拧在了一起。
“夫人,您要是歇息好了,咱们还是早些走吧!”
安氏也不再多说,上了马车继续朝着白家去。
她离开后没多久,顾念浓也带着徐明庆出来:“走吧,叫上人,我们也该提前去布置布置了!”
安氏回到白家时,安老夫人正在给白老太爷喂药。
白老太爷原本花白的头发凌乱散开,皱巴巴的脸上,两只眼窝深深塌陷,嘴巴因为没了牙齿,两边腮帮也瘪了下去,像是失去水分的橘子,干瘪的有些渗人。
他见安氏进来,干裂的嘴唇一张一合,咿咿呀呀的似乎想说什么,情绪有些激动,想抬起手来,最终也只是手指微微颤抖几下,压根没抬起半分。
安老夫人喂过去的药汁,他吃力扭过头不想喝,黑褐色的药汁被他脸颊一撞,撒的到处都是,颈边白发也被染黑,看着狼狈不堪。
安氏瞥了一眼问道:“不是说陈姨奶奶和冒姨奶奶一起看管的吗?她们人呢?”
安老夫人哼了一声,伸手掐着白老太爷的下巴,将他头就给扭了过来,捏着下颌,一勺药汁就灌了进去。
安氏就听到白老太爷喉咙嗬嗬两声,药汁还是咽了下去,他双眼恨恨盯着安老夫人,强烈的恨意似要迸发而出。
一勺药下去,安老夫人这才幽幽道:“你没闻到这屋里的味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