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张里正亲自来了徐家。
当他站在地边上,看着春儿挥着个马鞭,像使唤牲口一样,吆喝着那几个土匪挑水浇地除草时。
他嘴巴张大半晌合不拢,三天前还寻死觅活的姑娘,这会全然没了颓丧气息,嗓子吼得隔着老远他都能听见。
徐明庆站他边上,摸着下巴笑的很是猥琐:“里正叔,这长得结实有力气,还能听得懂话,比牲口好使唤吧!”
张里正指着那几人:“所以,你们一开始要留活口,就是为了用他们来干活?”
徐明庆理所当然道:“不然呢?总不能请他们过来做客吧!”
“可惜还有十几个好的,要不是为了给你们那头的人泄愤,就可以增添好些劳力,太可惜了!”
他一脸惋惜的表情,要不是张里正见识过他们杀人,差点以为死的是他们亲朋好友。
地里有个土匪不听使唤,将扁担一扔:“老子不干了,娘的,没完没了的,牲口都没这么使唤的!”
春儿先是被他吓了一跳,愣了一下,接着就是一鞭子抽了过去:“不干活?抽死你!”
那土匪当下就想反抗,蒋氏飞奔过来,一脚将他踹到在地上,啪啪几个大耳巴子,扇得清脆响亮。
旁边几个婆娘也挥着镰刀过来:“小蒋你让开些,给婶子留着,昨儿家里那口子惹老娘生气,这火正愁没地方发呢!”
附近几个土匪赶忙挑着水桶走远了,这个村的婆娘不是人,一天到晚都跟饿狼似的,就想逮着个人揍一顿,他们才不给这机会呢!
蒋氏看着土匪压倒的青苗,不高兴道:“今儿晚上晚饭别吃了,谁让你压坏庄稼了!”
土匪只觉得冤屈,你不踹我,能压倒苗子吗?
他刚一张口,钱婆子一巴掌就抽了过来:“干啥?还想顶嘴?”
“好好干活有水喝有饭吃不好吗,非要惹人生气,别还拿自己当回事,这地里缺肥的很,你要不想活,就埋地里养庄稼好了!”
土匪觉得自己牙齿都有些松动了,咽下嘴里的血水,双眼瞪着几个女人,却是不敢再吭气了。
明飞娘怒了:“哈?你还敢瞪人?老娘今儿不把你眼珠子给挖出来,老娘就不姓徐!”
她说着就要拿镰刀去挖那人眼窝子。
戾气满满的土匪,在一帮凶悍老娘们的压迫下,到底是露了怯。
“饶命!诸位大娘婶子饶命啊,小的再也不敢了!”
蒋氏厉声道:“春儿,记下来,4号犯错,与他连带的3号和5号都别想吃饭了!”
春儿哼了一声:“记着呢,骨头硬就继续来,看谁先弄死谁!”
她说着又往那人裆部瞄了一眼,4号觉得裆部凉飕飕的,脑海里浮现出那日,她割了同伙那玩意喂狗的场面。
他心中因愤恨凝聚的戾气,就这么无形消散了。
蒋氏拍拍春儿的肩膀:“好样的,人就是这样,你凶他就弱,你弱他强,此消彼长,就看谁比谁更狠!”
不枉费魏老太这几天一直给春儿洗脑,看得出,这姑娘如今已经有了很大改变。
春儿捏着鞭子大呼一口气:“二嫂你放心,我铁定会看好他们的!”
张里正看着这一幕很是震惊,不只是春儿的改变,还有徐家这些女人孩子给他的震撼。
刚他进村的时候,几个半大小子围着他说话,他们嘻嘻哈哈貌似在问好,实则是在打听他的来意。
甚至这其间,还有小子拔腿往村里跑,必然是去报信的。
徐家,这是早有准备了,他们防着外来的人,而内部也团结一致,如同凝成一股绳。
这样的人家便是人数少一些又如何,一旦让他们站稳了脚跟,发展壮大那是必然的。
古往今来,这样突然崛起的家族也不是没有。
春儿到地边取吃食,才发现张里正。
“张叔,你咋过来了?”她跟张里正打招呼:“我没事的,你回去也跟我爹讲一声,我在这边过得挺好的!”
“等过阵子,地里忙的差不多了,我就回家去!”
张里正神色复杂看了她一眼,你这哪里是没事,你这分明就是在乐此不疲的给土匪找事。
顾念浓拿草帽扇着风,跟张里正打招呼:“张大哥,这边走!”
二人走到沟渠旁边的大柳树下,就着草地坐下。
这沟渠是今年才开的,将坤云山的雪水引了过来,借此灌溉周围田地。
张里正扫了眼这会正在地里忙活的人,发现多是老人孩子还有几个妇人,竟是没一个青壮。
这不合理,很不合理!
农人都是靠地里吃饭,尤其是眼下这个季节,全靠青壮汉子背挑担起,这么多的田地,靠老人不得累死。
“妹子家中的人,都非比寻常啊!”
顾念浓笑道:“我们家是流放之人,经历了抄家流放,险些灭族这样的大事,自然与寻常人不大一样的!”
张里正收回目光正色道:“徐夫人,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我与村里几个长辈都谈过了,打算听取夫人的意思,博这第三条路,今日过来,就是想问问夫人是怎么个打算!”
顾念浓坐直身子:“张大哥既是与我交了底,我也不妨告诉张大哥,不管着楼兰国,是白家得势还是冯家称王,我徐家都不可能受人欺辱的。”
“至于皮厥人,他们若是敢来,且看我徐家的刀够不够锋利了!”
张里正目光迥然:“若白家、冯家这样的家族没落,徐家又当如何?”
顾念浓微微一笑:“张大哥,现在说这话还为之所早,不过这乱世之中,我认为一切皆有可能,张大哥以为如何?”
张里正悚然一惊,他似乎看到了这女人眼里的野心,难不成她还想........
顾念浓继续道:“我听说与咱们杨树村相邻的格拉普村,那边村长葛大龙,与张大哥关系极好?”
张里正目光一沉:“你想拉葛大龙下水?”
顾念浓淡然一笑:“说不上什么下水不下水,不过是大难来临,大家守望相助,彼此间多一份生存机会,你说是不是这个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