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自在笑,“你骂最后一句,就表示你赢了?”
“对啊!她无话可说了!”
“好吧!”
供销社门前的大路大约有三米宽,这一带可是青山公社的cbd,除了供销社,还有银行、邮电所、林业站、畜牧站,供销社对面还有一个红砖盖的电影院,门头上是高高的尖顶,上面一个大红五角星,下面有五个阳文大字:红星电影院,也刷着红漆。
供销社位于大路尽头,向东一拐,就在供销社的南面,便是公社大院了,公社南面是小学。路口向西,走上一里左右,就是边防站。
这时,大路上一个穿着蓝绿色类似中山装的制服、头戴同色解放帽的小伙子,骑着自行车从北面过来,拐进了对面邮电所。
“哎呀!我差点忘了,还没给我妈写信呢!”
“不是写过了?”
“再写一封,让她给我邮点吃的!我还想要一块手表呢!不过我妈指定不能同意就是了,哈哈哈。”
两人走到大路对过的邮电所,林自在摸了摸门口的大邮筒,跟在刘文静身后进了邮电所,一进门走两步就是个柜台,里面坐着一男一女两个营业员,营业员身后各有一个大木架,其中一个上面还放着几个大小包裹,木架上方的墙壁上,高高贴着几张规章制度。男营业员身旁,还有一个侧门,通往邮电所的后院。
木头柜台把只有二十平米大小的营业室一分为二,留给顾客的地方就只有一米多转身的地方。
林自在还在打量,那边刘文静已经趴在邮局的柜台上,一边抹眼泪,一边写家信了。一口气写了两页,才装进信封,从一个装浆糊的罐头瓶子里,拿出一根木棍来,在信封口抹了两下,封口,又在邮票上抹了一下,贴上邮票,这才递给柜台里的工作人员,可怜巴巴说:“同志,你快点给我寄出去呗!”
工作人员是个中年妇女,齐耳短发掖在耳后,两边各别了一个黑色头卡子,胳膊上带着两只套袖,她一直留心着刘文静,这会儿看她眼泪汪汪的样子,噗嗤一声笑了,“行啊!知青想家了?你赶巧了,县里每个礼拜二和礼拜五来两次邮车,今天不就礼拜五?一会儿邮车就发!”
“太好了,谢谢你同志!”刘文静破涕为笑。回头问林自在,“小西你快写,咱俩一起邮走!”
林自在想了一下,也用邮局的蘸水笔,蘸了刘文静的钢笔水,飞快写了半张张信纸,又买了信封邮票,写上地址。
“双河农场是哪儿?不是给你爸妈的啊,你咋这么记仇呐?”
林自在把信封交给邮电所工作人员,“谢谢同志!”
工作人员拿着两封信,扔进地上的信袋子里,扎了口,男营业员一把拖了信袋子,就从侧门出去了。
“你不写信他们多惦记啊!”刘文静跟在林自在身后唠叨不停。
出了邮局,就见路上遇到的那个大婶儿正好站在路口,一见她俩,眼睛一亮,然后笑眯了眼,“呀,又碰着你俩了!”
“婶儿,你咋在这儿呢?”刘文静就跟认识人家十几年了似的熟络。
“我儿子和他们所长,要搭邮电所的车回县里,我送送他们。”
“去县里的!啊小西,咱俩也去县里呗!我就想去县里看看,这个供销社啥好东西都没有!上回咱们就在县委院子里站了站,我连大江都没看一眼呢!”
“想得美,回来怎么办?”林自在泼凉水。
“是啊。”刘文静蔫了,破地方穷得连个客车也没有。
就见南边大路走来五六个人,其中一个居然是生产队的小队长张志勇,他也看到了林自在两人。
两人只能主动上前打招呼,张志勇喝了不少酒,脸色潮红,喷着酒气,一张口,舌头都大了,“嫂子认识她俩啊,这是我们队新知青,齐市的,好看吧?”
“好看好看,特别好看!”大婶笑着说。
“哈哈,十八岁,是不是正配你家严国庆!”
“是是是!配一个来回儿呢!”
林自在立刻皱眉,严国庆也板起脸,把手里的烟递给邮车司机,“上车上车!走了走了!”
“这孩子!”大婶儿在一旁拉着自己儿子,“国庆,她俩想去县里呢,你们给她俩捎到县里,明天再找个车捎她们回来!”
严国庆一脸不满,刘文静忙说:“婶儿,我就随口那么一说,我们不去!”
就听张志勇问:“你俩上哪儿?上县?怎么不跟我请假?”
“队长,我们这就回知青点儿了。”林自在说。
“去啊!不是放了两天假吗?想去就去!我准假了!”张志勇拍得胸口咣咣响,“车上有的是地方,问问谁还去!一起去!没有车,就礼拜二再跟邮车回来!”
林自在琢磨不透张志勇的话是正是反,这边刘文静一个劲儿扯她袖子,挤眉弄眼,表示自己非常想去。
开邮车的年岁不大,他笑着说:“上车吧,严婶儿和张队长都发话了,我哪敢不听!都上车,反正回县也没大件,到兵团那边还几个上车的呢,也是知青!”
“哎呀小西快点儿吧,人家急着赶路呢,说不定兵团上来的咱俩还认识呢!快快快!”刘文静跺着脚急得不行。
林自在又看了一眼张志勇。
“去吧去吧!”张志勇挥挥手。“我回生产队顺道儿去知青点说一声。”
林自在稀里糊涂上了邮车的后车厢,坐在一个帆布信袋子旁边,司机倒没说不要压信袋子,但刘文静说里面有她的信,信上还有她的眼泪,不能把她的信压皱了看不出来泪痕。
林自在忽然想起司机是喝了酒的,起身就要下车,刘文静一把拉住她,也幸亏拉住,要不就和刚上来的严国庆撞上了。
这人看起来似乎比京城来的陆卫东还拽呢,真不知道哪来的底气!
另一边,一个五十多岁的身穿警察制服的男人,在另一个四十多岁穿着四个兜中山服的男人在握手道别,两人也都是一副酒足饭饱的样子,中山服亲手拉开副驾驶的车门,请人上车,“赵所长,国庆太年轻,做事考虑不周,你还得多带带他!”
“好说好说。回吧回吧!”
严国庆的妈妈站在司机这边的踏板上,费力递上一个面袋,里面的东西看着鼓鼓囊囊。
“妈,不用啊!”
“拿着,别那么死性,你爸都跟人说了!”
严国庆不情愿地接过面袋,放到车厢后面,一转身,他妈又递上一网兜水果,他只得又接过。
严婶儿对林自在两人笑,“姑娘,你俩叫啥啊,婶儿还不知道呢?”
“我叫刘文静,她叫孟繁西,我俩都是齐市的!她爸和我爸都是铁路局的!”哎妈这孩子,嘴这个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