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万的筑基修士的眼力不够,他们面对朝阳,即便眯着眼,也一时难以看清来者的容貌。
不过那二百多的金丹修士则是一眼看去后,皆是目光一凝!
那人是谁?
他……他不是内门金丹弟子余羡吗!?
他来干什么!?
难不成……谷主大人就是在等他!?
余羡的模样,认识的人很多。
主要是当初余羡以区区金丹初期修为,却依靠“走后门”进入内门,成为内门金丹弟子后,此事就被全宗所知。
而后他又在内门金丹弟子试炼比斗之中,大家都认为他必要出丑的时刻,悍然战胜了数个挑战者,稳固了自己的地位。
如此巨大的“反差”之下,自然是想不认识他都难。
至于那十三个元婴大修,他们见余羡遁空而来,尽数皱眉。
这个余羡,他来到天丹谷,不落地行走,居然还敢如此大摇大摆的遁飞?当真没有规矩!
不过谁让他是太上第七长老的“私生子”呢,一时间他们倒也不好呵斥。
而且他们也都是人精,刚刚谷主(师傅)的话,几乎就是指明了,她等的人,就是这个余羡!
余羡……他到底何德何能,竟让天丹谷谷主,第四太上长老,逍遥仙宗炼丹第一人的邹行心等?
自这些元婴大修拜入邹行心门下后,他们就没有见过邹行心会等人!
高台之上,众人看不清的法罩之内,邹行心神色平静,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笑。
她的确是很少等人,但余羡的炼丹天赋,值得她等一等。
一切修为皆虚妄,唯丹道是永恒,炼丹,也是炼心,也是炼自己!
余羡的丹道天赋,若不好好学丹,真的太过可惜,太让人觉得暴殄天物。
早之前她让余羡来听丹道,余羡不来,她的确是很生气的,本是想着余羡不来便罢,浪费的也是他自己的天赋,活该不受机缘。
可随着时间推移,她气消了后,便又改变了想法。
炼丹天赋如此逆天,余羡自己或许还不太清楚,所以浪费之下,余羡自然不心疼。
可邹行心心疼啊!
她作为丹道的前辈,眼见这种丹道天赋被糟蹋了,简直比焚琴煮鹤还让人难受。
所以她这次讲丹之前,便以法身,亲自去了一趟天灵兽院。
若是余羡依旧不知好歹,不肯前来,那便是真的无可救药,她也不会再理会半分。
若是肯来,那便给余羡一个机会,让他传承丹道,乃至发扬光大。
不过她这一去才知道,原来余羡并不是故意不来,而是突破金丹后期更为重要,毕竟修行者,境界才是王道,若没有境界加持,你丹道再逆天也早晚一抔黄土。
所以她完全可以理解,心中那抹不快也随之消失无踪。
余羡因为时间紧急,一炷香的时间匆匆遁空而来,自然也没法管天丹谷的规矩。
再说了,他乃是天丹谷的客卿长老,有权遁飞,这规矩对于他来讲也是不作数的。
此刻他急速飞来,一眼就看到了天丹广场的盛况,当即身形一动,就在万众瞩目之下,降落下去。
余羡神色平静,倒是不在意那万道目光的注视。
不过他也没要求谁谁让开给他进去,就在最外围随便找了个位置,盘膝而坐。
听丹道嘛,反正是听,在那不一样?
只要自己能听清楚就行了。
而余羡如此举动,亦是让所有人为之一怔。
这余羡遁空而来,就在外面随便坐了?
好歹他也是金丹中……嗯?他金丹后期了!?
这才多久!?
他来逍遥仙宗至今,满打满算也才五十来年吧?
而他当初刚来时,可只是金丹初期啊!
五十余年,连破两个小境,此人资质……
所有知道余羡境界变化的修士,哪怕是那些元婴,也都在心中暗自震惊!
余羡这修炼速度,即便不算逆天,但也已然有些可怕了!
“余羡,你在外面做什么?你乃我天丹谷炼丹客卿长老,有资格坐在本座面前,进来吧。”
而见余羡在最外围盘膝而坐,一副我不想进来的模样,邹行心眉头一挑,缓声开口,要余羡进来。
“什么?谷主大人说什么?”
“客,客卿长老?他是天丹谷的客卿长老?”
“我们天丹谷,什么时候有了客卿长老??”
“余羡,客卿长老?他不是金丹修士吗?”
“此子什么时候成了我天丹谷的客卿长老了?我怎么不知道这事?大师兄,你知道吗?”
“我也不知……”
“谷主大人即说他是,那他就是了,就是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给他的身份,谷主大人又没通知下来。”
……
伴随着邹行心的话,近万的筑基后期,圆满的天丹谷弟子同时面露诧异。
二百余金丹更是满脸震惊之色,客卿长老的身份,等同于元婴!
余羡一个金丹后期,怎么配当的上客卿长老的名分?
最后十三个元婴大修亦是不解,但他们了解邹行心,知道邹行心不会乱说,她说余羡是客卿长老,那就一定是,必然是她不知何时给的余羡身份了。
只不过区区一个金丹后期,即便是内门金丹弟子,天赋不错,资质上佳,可他终究是金丹修士,如何配和在座的十三个元婴平起平坐?
谷主大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坐在最外围的余羡一听,面露一抹无奈之色。
听丹道嘛,坐那里不是坐?却非要我坐你面前,这又何必呢……
万众瞩目,其实并不好受,余羡虽然不介意,但也不喜欢被人当猴一样的看。
但邹行心都这样说了,他也只好点了点头道:“弟子遵命。”
说罢站起身。
前方的筑基弟子神色一变,立刻随之起身,给余羡让了开来。
而后其他弟子也连忙起身,包括两个金丹修士,也都皱眉起身,让出了一条直通高台之下的道路。
余羡便顺着这条道路,一路来到了高台之下,那十三个元婴大修的后面。
十三个元婴大修自然不可能给余羡让位置。
余羡来到十三个元婴大修的后方两丈处,盘膝坐下。
他此刻的位置便夹在了那些金丹修士之前,与元婴大修之后的中间。
邹行心见此,点了点头,开口笑道:“今日正式与你们介绍一下,逍遥仙宗内门金丹弟子余羡,丹道资质万年难得一见,故而本座收他为天丹谷第一位客卿长老,身份等同元婴修士,尔等以后见到他,不可冒犯,知道吗?”
众人听到这话,终于确定了心中想法,当即近万的筑基弟子同时道:“弟子明白!”
二百多金丹弟子则微微眯眼,看着余羡,眼中神色各异,但绝大部分都是不服,不忿,不悦之色。
丹道资质万年难得一见?当真好大的赞誉!
这余羡什么时候炼过丹的?他来逍遥仙宗近五十多年,没听说过他炼过丹,怎么就丹道资质万年一见了?
十三个元婴修士此刻也眉头皱起。
尤其是乔湖生,马风,葛棋这三个邹行心的亲传弟子,更是眉头皱起。
丹道资质,他们三个可是不差,否则邹行心也不会收他们为徒。
可邹行心如此的夸赞之言,他们却从未听过,哪怕自诩天丹谷丹道第二的乔湖生,也从未听过邹行心这般夸赞过他!
整个逍遥仙宗,绝大部分的七阶宝丹,可都是出自这十三个元婴大修之手。
可如今谷主大人如此的赞誉之言,却给了一个名不见经传,只有些天才之名的余羡身上!
他有什么丹道?他有什么本事!?
余羡面对那种种目光,依旧平静,并未多言。
邹行心则笑道:“都安静,本座此次讲丹道,当讲一十六日,尔等清心静听,能得多少,皆看尔等悟性。”
整个天丹广场再次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看向了高台,等待邹行心的开讲。
邹行心轻吐了一口气,缓声道:“天地之灵,衍众生万物,万物万象,殊途同归,丹道即此,炼物具灵,复归本源,无上妙丹……”
声音环绕,广场上的所有人当即不再多想,而是全力感受邹行心所讲之丹道奥妙。
万人万象,余羡自然也不例外。
他眉梢微微皱着,听着那玄妙无比,奥妙无穷的丹道大义,时而茅塞顿开,时而又有些糊涂,时而又开悟想通,如同在浩瀚的海洋之中畅游,全力汲取着自己所需要的一切!
邹行心的丹道造诣,果真通玄,参公造化!
余羡至今所见炼丹者,无一人能出其左右。
邹行心讲丹道妙法,声音回荡,时间流逝之下,首先是近万的筑基弟子,他们开始一个个的昏睡过去,歪倒在地。
这便是无法理解所带来的巨大混沌晕眩之力。
一如教书先生讲学,资质愚钝的总会瞌睡一般。
传言远古天地鸿蒙时代,有圣人讲法,无数生灵为之倾听,可最终能清醒感悟者,只有寥寥数人,其他人皆是如同大梦,昏睡过去,醒来之后,不知一二。
此刻邹行心虽然距离那所谓的圣人十万八千里也不止,可四周听她讲道的,也只是普通的筑基,金丹修士而已,不是远古时代的先天生灵。
因此这些筑基,甚至金丹修士自然也是昏昏睡之,不知一二。
转眼过去了十三日。
十三日下来,近万余筑基弟子,一个不剩,尽数昏睡,歪歪扭扭的倒了一地。
二百一十六个金丹修士,也睡倒了二百一十人,只剩下六个闭目不动,摇摇晃晃,随时会睡过去。
只有十三个元婴大修,以及余羡,还坐在原地,没有什么昏睡之意。
但他们的面色却各不相同。
其中十个元婴,五个初期,三个中期,两个后期,或面露难受,或面色凝重,或眉头紧皱全是不解,僵在哪里,无法突破禁锢。
另外三个圆满,乔湖生,马风,葛棋,则是神色平静,在丹道海洋之中畅游,尚能理解。
最后便是余羡,他亦是神色平静,闭目不动,于丹道海洋之中感悟,当真酣畅淋漓。
第十四日,剩下的六个金丹也扛不住了,昏睡过去。
第十五日,五个元婴初期虽未睡过去,但满脸挣扎之色,他们彻底陷入了桎梏之中,无法感悟分毫。
第十六日初,也就是最后一日,剩下的三个元婴中期,两个元婴后期,亦是满脸挣扎之色,陷入桎梏,再无法感悟。
而也就是这第十六日,邹行心看着下方弟子,目光最终落到了自己的三个亲传弟子和余羡身上,眼神微微闪动,露出满意之色,声音越发浑厚,大丹妙法,更加玄妙,复杂!
这最后一日,才是真正最重要的一日!
妙法陡然高深,邹行心讲出来的东西,越发让人难以理解,三个元婴大圆满修士眉头微皱。
余羡的眉头亦是皱起,参悟的艰难!
他丹道资质即便非常高,可年纪摆在这里,与动辄几千岁的元婴大圆满相比,他还稚嫩多!
但即便如此,邹行心看着余羡的神色,也是越发满意。
好,很好!
余羡此子的资质,超过了她的三个亲传弟子!
若非是顾虑余羡乃是李兴的私生子,她真的想把余羡收为关门弟子了!
一日时光,转瞬而逝。
邹行心缓缓停下讲道,声音消失。
十三个元婴大修枯坐原地,于丹道海洋之中难以自拔。
他们没有一段时间的思索,整理,转化,他们难以脱离。
唯独余羡在邹行心讲完,声音止歇的下一刻,便眉头一动。
缓缓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