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秀想到了易罗氏,淡淡道:“二婶去衙门了吧?”
“还,还没呢。”
易承安有些尴尬。
他又没有真的去清河村,哪里知道易罗氏有没有去衙门。
刚才松下去的那一口气又提了起来。
“快来吃早饭吧,一会咱们去问问周老爹,要是他们去衙门了,咱们也好尽快赶过去。”
“哎,好!”
易承安如蒙大赦,赶忙去拿了早饭吃。
…………
清河村。
天色还没亮,易罗氏就起床了,把屋里收拾妥当,攒下的私房钱全都交给儿子,带着儿子女儿敲开了李村长家的大门。
村长婆娘披着衣服起来开门,见来人是易罗氏,大包小包,还带着孩子,吃了一惊。
这是……要跑路了!
也是,易多寿出了这样的事,留在家里,只会被拖累了。
不对,不对!
村长婆娘又摇摇头。
要是跑路,怎么上他们家来了。
难不成,是来借银子的?还是什么?
村长婆娘的眼神立马变得戒备起来。
“苏姐姐,村长在吗?我们找他有点事?”
村长婆娘娘家姓苏,易罗氏客气地喊一声苏姐姐。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
村长婆娘有些同情易罗氏,便道。
“我家老头子还在睡觉,你们有什么事,一会再来吧。”
“苏姐姐,我们的事很急,求苏姐姐帮帮忙行不行?”
“婶娘,我们真的有急事,求婶娘开开恩,帮帮忙?”
以前的易承顺是做不出这样低三下四开口求人这事的。
可昨晚上,易罗氏给他的触动太大。
他的母亲为了他,愿意拿命去博,那他开口求人又何妨。
易承顺开口,不仅村长婆娘愣住了,易罗氏三人也愣住了。
易罗氏抹了抹眼角,没让眼泪流下来。
他的儿子……是真的长大了。
“那你们等一会。”
村长婆娘多看了易承顺一眼,就当是看在易承顺的面子上了。
没过一会,村长起来了,堂屋里亮起了灯。
深秋的早晨有些冷。
娘儿几个在门口等得身上都有些发生。
村长婆娘来喊,易罗氏跺了跺脚,让身上暖和起来,这才带着三个孩子进门。
堂屋里,李村长抽着旱烟,看到易承顺,眼里流露出惋惜来。
多么好的孩子,生生给毁了!
哎!
这能怎么办呢!
都是命啊!
“易老二家的,你这么早来,有什么事!”
“村长,我要跟易多寿和离,孩子们以后都改姓罗,跟易家再没关系,我的孩子们明天都愿意跟着我,请村长帮忙写证明书!”
“什么!”
李村长震惊得手里的烟斗都差点掉下来,一口烟没及时吐出来,呛咳得他眼泪都出来了。
村长婆娘也是一脸见了鬼的表情看着易罗氏。
和易多寿和离。
这罗玉珍莫不是疯了!
“你可知道你这样做的后果!”
李村长咳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沉声问道。
易罗氏点头,眼眶发红:“易多寿这个畜牲,他害了我儿子,我要为我儿子博一个机会!”
李村长不再说话了。
这是一个母亲对孩子的爱。
“可是那刑罚……”
李村长欲言又止。
他怕易罗氏没有告诉孩子们,他说出来吓到人。
从钉板上滚一圈,那还能活命嘛!
这完全是拿命去换机会。
李村长看着易承顺的目光变得复杂。
刚才他还在同情这小子……
现在……
他任村长这么多年,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也没有见哪个村子经历过这样的事。
这还是头一遭……
就是有男人犯了事的,媳妇也就是偷偷跑了。
李村长多看了易罗氏一眼。
她衣衫整齐,显然是特意梳洗过。
眼眶发红,却跪得笔直。
李村长有些于心不忍:“你可想好了?”
“村长,我想好了,我的孩子们也愿意跟着我,不愿意留在易家!”
李村长把目光转到了兄妹三人身上。
易月菊和易月英以为易罗氏只是离开一年就回来,忙不迭点头。
“我们愿意跟着我娘。”
易罗氏笑了。
李村长又把目光转向了易承顺。
易承顺眸光暗沉,藏在衣袖下的拳头捏得死紧,指甲都啥进了肉里,身子忍不住的颤抖。
他很挣扎……
一边是前途,一边是亲娘,还有亲娘昨夜的苦苦哀求,全都浮现在脑海中……
此刻,易承顺的脑海中闪过很多画面。
小时候,易罗氏的泼辣抠门爱占便宜。
他以此为耻,后来上学了,以学习为借口闹着离了家,常年不回来住。
后来,娘出事了,差点被打死。
再醒来,娘就变得沉默寡言,但却更爱他们了。
易承顺的鼻头发酸,眼眶也红红的。
易罗氏急了,生怕儿子反悔。
“村长,他愿意的,我们昨夜说好的了。”
“让他自己说!”
李村长坚持道。
“大哥,你快说呀!”
易月菊着急地催促道。
易月英没说话,只是紧紧拉住了姐姐的袖子,心里总感觉有些不安。
“顺子,你答应了娘的,你答应了娘的!”
易罗氏哭出声音来。
真真是见者伤心,闻者落泪。
村长婆娘虽然有些懵,不懂什么律法,但被易罗氏的情绪感染,眼眶也发红。
易承顺的挺直地脊背弯了下去,眼泪啪嗒落在了地上。
“我……愿意。”
三个字,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量。
李村长也红了眼眶,声音哽咽。
“好,我帮你们写证明!”
李村长让自家婆娘取来了笔墨纸砚。
写好了证明书,让易承顺签了字,按了手印。
易月菊高兴地按了手印。
易月英则是有些忐忑。
总感觉,她要失去什么。
她忍不住握住了易罗氏的手。
易罗氏冲她温柔一笑,怜爱的摸摸她的小脑袋。
也在证明书上按了手印。
小心地把证明书收入怀中。
易罗氏和村长谈起了租房子的事。
既然要离开易家,肯定不能再住以前的房子了。
把孩子留在清河村,即使离开了易家,同村的人应该也会照拂一二。
“郑寡妇家的房子空着……”
李村长悠悠道。
刚一说出来,易月英和易月菊两人就打了个哆嗦。
她们可是听说了,郑寡妇和王建是被她们爹砍了脑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