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
千钧一发之际,一声呼喝传了过来,三木和林翻译站在会场门前望着随时都有可能发生冲突的一幕时,喝止声传了过来。
今天的三木明显是精心装扮过,胸口佩戴着远东征战时获取的唯一一枚军功章,表现的就像是来领取荣耀一般,偏偏让老许和曲光给弄得满脸怒容。
“谁能跟我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林翻译把三木的问询说出,他也走了过来,就站在王大江和二迷糊中间。
二迷糊先声夺人:“少佐,这小子胆儿肥了,要动我们曲爷,这摆明了是跟您过不去。”
三木从俩人中间的缝隙走过,一步步走向许锐锋:“给我个解释。”
老许没等说话,对官场极为精通的王大江开口了:“长官!”
三木回过头看着他。
“长官,大约一个小时之前,北满监狱内发生了行刺事件,典狱长从监狱出来准备参加庆功宴的时候,囚犯冲出了牢笼,得亏保护的及时,这才没能造成实质性伤害。”
“经审讯,行刺者是曲光的远房表亲曲羡明,此人自幼顽劣,十几岁就已经上山为匪,更是从奉军剿匪时期就已经被捕,羁押至今。”
“曲羡明供述称,他的一切行为都是受人指使,始作俑者,正是曲光!”
王大江反手指了过去,言语间条理分明、言辞有度,半点都不慌张,比二迷糊那两句江湖话强了何止百套。
他继续道:“北满城门刚开,典狱长生怕在此期间有间谍混进来蛊惑民众,更怕曲光身边已经有间谍潜入,会对今日皇军的庆功宴不利,这才前来对峙。”
“长官,你看看这人手里拿的是什么!”
二迷糊连忙把匕首塞了起来,还解释道:“你要是不来动我们曲爷,我能亮家伙么”
“曲爷”
王大江冷笑一声,质问道:“曲光在北满可有官职”
“你身为他的手下,又在哪供职啊”
曲光至今为止都是平头老百姓,这样的问题怎么答得上来王大江借此档口连忙痛打落水狗般说道:“长官,无官无职的两个平民持利刃入宪兵队,这是要干什么我怀疑他们居心叵测!”
当官的没有白痴,这番话说完,许锐锋都开始对王大江刮目相看,瞧人家那几句话说的,句句卡在你腰眼上,让你动弹不得,谁站在他对立面都得难受死。
三木却转过头说道:“曲光是我邀请来的,有问题么”
二迷糊像是找到了给自己撑腰的人一般,大声说道:“我们曲爷是三木少佐的合作伙伴……”他还没耀武扬威完,曲光上去就是一脚!
“我咋了曲爷!”
他还挺不高兴,曲光的怒火都快从鼻孔里往外喷了。
这二迷糊忠心倒是忠心,就是脑子不大好用,人家王大江把每一句话都放进法律法规的条条框框里,你呢说的全是私人关系,照你这么说,三木比法还大就算是三木在北满地界上比法还大,也不能胡嘞嘞啊。
三木已经不看这边了,走向了许锐锋:“许桑,有人要伤害你”
“没错,人已经被羁押在了北满监狱,经过审讯,正是曲光的亲属。”
他抬起头看向了三木。
等三木再回身去看,曲光在这个时候,低下了头。
曲光的确想过干掉许锐锋,可这个念头到现在还没超过六个小时,二迷糊更是在其身边没离开过,他去哪布局
关键点是,谁家没有个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亲戚曲光和曲羡明虽然是说老曲家两大败类,但是,这俩人始终没在江湖中有过交往,除了都在北满,生面线并未交汇,这怎么能联系上
低下头的那一瞬间,曲光想明白了,自己还没干这件事呢,干嘛如此见不得人他又把头抬了起来,这在三木眼中就出现了明显的‘表演’痕迹。
三木在许锐锋身边安抚性说道:“这件事情我会调查清楚后,给你一个交代,今天是关东军庆功宴的大日子,许桑,这件事先放放好不好。”
许锐锋不依不饶:“他们可是带着刀来的,万一要是出点什么事……”
唰。
三木目光凌厉的看了过来:“你呀……”
整件事上来看,曲光就像是被扔进陷阱里的野兽,已经被许锐锋治的动弹不得,但聪明人几乎能一眼看出这件事当中的问题。
第一,曲光真要杀许锐锋,经过具体谋划后,在哪动手最方便是在需要照顾一位孕妇的家里,还是在所有狱警都荷枪实弹的监狱
第二,许锐锋刚刚投降,各方面还在关东军的关注下,连每天早上都有中日友好医院的护士去探查情况,眼下是最佳的动手时机么
第三,三木绝对相信曲光对许锐锋起了杀心,一个暂时失去了行动能力、背后没有了江湖势力和蓝衣社撑腰的他,如今形同病虎,这个时候要不动手,恐怕日后只能任人宰割,那曲光是绝不会把北满交换出去的。关键在于‘肃清计划’才刚刚结束,你这儿就诛杀同僚,万一让人误会了,尤其是被特高课盯上了,你能解释得清么!
以上种种串联在一起,让三木觉着即便曲光有杀许锐锋的心,却依然凑不足杀他的条件,更重要的是,在这个即将荣耀加身的时刻,在整个黑龙江地面上的关东军首脑都即将汇聚一堂的关头,他绝不会让人瞧见自己麾下这俩人发生任何内乱。
那么,到底是谁冲许锐锋下杀手了呢
三木并不知道,他甚至都不打算查,要是今天来的不是许锐锋,而是老许的死讯,没准还会更高兴一点。
“曲先生。”
三木看向了曲光:“该你解释了。”
这种偏袒尽管在场面上看着不明显,可实际上已经算是拉偏架了,要不然驱车前往监狱亲自审讯一下囚犯,不就全都清楚了么,到时候证人证言都在,还用曲光解释什么
曲光没想到才从宪兵队逃出来,转眼间又陷入了绝杀的局面,他不知道自己怎么总是走在危险边缘,这不才对许锐锋动了杀心么……
“少佐。”
曲光毕恭毕敬的鞠躬:“许锐锋身为北满监狱典狱长,说话没有凭证,完全是在信口雌黄,这如何能信”
“曲羡明不是凭证”
“曲羡明是监狱犯人,刚才你也说了,是死囚,更何况在你的权力覆盖之下,想要花钱买一条命还不容易么”
王大江突然回身看向了老许,他好像明白了,怪不得今天的刺杀显得如此荒诞,怪不得一个囚犯能瞬间脱下全身枷锁,怪不得近些日子都没在监狱里看见郑缘!
只是,还有一点他想不通。
王大江借机问道:“我们典狱长找人刺杀自己图什么!”
“图什么,这你得问问他自己,我和许锐锋是死仇,永远也解不开的仇疙瘩,曾经的北满坐地炮如今成为了一名小小典狱长,以前属于自己的位置眼下被别人占据,这个时候别说是个那人泼脏水,就算什么都做不成,光恶心恶心他也无所谓。”
“总之,就是不能让他痛快了。”
王大江想通了,借着曲光的话想通了一切,可他依然记得自己的立场:“胡说八道,谁没事闲的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他会!”
曲光伸手指着许锐锋说道:“毕竟在此之前这就是个亡命徒。”
局面反转了,反转的如此突然,一方握着刺杀的人证,另外一方非说这是信口雌黄,面对面的二人闹出了春秋战国里死士的一出大戏,眼看着就无法收场。
最考验三木领导力的时候到了,一个处理不好,很多准备为这位北满最有权势的铁路署署长效力的人,都会重新思量一下,这就叫众口铄金。
“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