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国的大军浩浩荡荡的在吴江南岸列阵,巨型盾牌早已紧密的连接在一起,组成了一道道金属墙,墙后面是正在活动关节的弓箭手,他们的已经做好了全部的准备,只等箭靶子进入射程了。越国的上将军很庆幸,幸好越王勾践没有见他,让他退兵的意图无法实现。否则的话,吴军送上门来受死的好机会,可能刚好就错过了。所以说,天意弄人,有时前一刻看来无比英明的举动,后一刻看来其实是错得离谱的昏招,一切最终还是要看天意啊!
从吴军战舰上望过去,只能看到江南岸上黑压压的人海,一列列刀枪剑盾反射出无数金光。吴军从下至上,无论是小兵还是将领们,心里不是没有担心,这么多越军,是人看了都会有巨大的压力,可是他们还年轻,有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锐气,昨天大获全胜的战绩给他们建立起了盲目的信心。明知敌人的数量多达自己这边的十倍,他们依然在憧憬着奇迹的出现,期待越军都是纸老虎,一冲就垮,一击即破。
被沉重的杀气所笼罩,江水平静无波,默默得推着战舰向南岸靠近。距离敌人已经接近一箭的距离,所谓一箭之遥就是弓箭能够射到的最远距离,到了那个距离范围以内,意味着两军的远程交锋即将开始。
“通令,全军做好准备!前排盾,后排弓,确认好自己的位置!”
按例,在正式交战前,吴军指挥官在做最后的确认,一旦战斗打响,有些微小的错误都可能造成巨大的影响。特别是这次战斗,吴国是只能胜,绝对不能输的,他所率领的是吴国都城最后的希望,一旦战败,吴国都城里剩下的部队甚至不足以守卫城墙,越军完全可以轻松的翻墙进去,把吴国最繁华最重要的国都不客气的收入囊中。
身为吴国的指挥官,在这最后的时刻,心里不可能没有一点点的紧张,一名将军大概是想分散一下他的注意力,帮助他放松心情,走上前递给他一样东西。
“大人,您看看这玩意,见过吗?是一名士兵捡到的。”
指挥官突然呆了一下,感觉一阵花香直冲大脑,接着他用尽全力,在吴军战舰即将进入越军射程的那一刹那,大吼道:“全军听令,所有战舰掉头!回北岸!”
这个命令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军舰虽然听从命令开始掉头,可是将军们很不理解,他们想要问清楚原因。早就决定好的作战计划,怎么事到临头突然完全变卦了?
谁知道回事?指挥官自己也是懵的,刚才天知道出了什么鬼,自己是中邪了吗?不等他说出撤销命令的话,朦胧中耳边有人说:“再次下令全军退回去!”
在指挥官的再次喝令下,所有人不得已暂时压下了自己的不理解,服从了命令。全体吴军战舰,像是故意逗越国军队玩似的,从北岸过来兜了一圈,偏偏在进入弓箭射程之前,漂亮的一甩尾巴,又掉头回去了。
越国这边傻眼了,大家严阵以待了半天,最后等待了个寂寞,一箭未发,吴军就撤退了,大家无不加以痛骂!
“吴国人都是胆小鬼!”
“不要脸!逃跑的是小狗!”
“是男人吗?还没开打就逃跑!”
吴国官兵们很郁闷,包括下令撤退的指挥官本人在内,全军都不明白,好好的怎么不然半路打退堂鼓了?
冰心项链中,小爷松了半口气,剩下一半还悬着。目的已经初步达成,眼下有个很急的问题,那就是让指挥官无法撤销撤退命令。仙术大冒险只能短时间命令目标做事,效力一过,指挥官恢复自主的意识后,说不定立马就要求再回头去打过。
仙术的控制力是暂时的,想让指挥官不开口,必须想其他办法。看着波光粼粼的江面,小爷心想,让指挥官跳下去,或许就万事大吉了?可是这样接近自残的命令,对指挥官来说未必能接受。把目光放远大一些,看看周围,战舰上有配备小型船只,是用来逃生或浅滩登陆。
“放一艘小船下去,本将军要提前走,你们随后到北岸找我会合!”
指挥官有令,做下属的只有遵从,指挥官也不带别人,就自己一个人,抓着那条精美的项链,登船独自离开。
船刚离开战舰不远,指挥官耳朵里听到了新的指令,将冰心项链扔下水。他发呆了片刻,忽然清醒过来,自己莫名其妙的搞什么呢?好好的战舰不坐,非要独自驾着一叶扁舟,这不是发神经吗?
冰心落水后,在水中下沉了一会儿,落入了一位绝世美人的手中,她望着冰心的夫君比个大拇指,接着将人放了出来。小爷不会游泳,任由美人鱼般的西施小娘子抱着自己,游向岸边。
“公子,吴军撤退了。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吴军怕是不死心,修整一番后,估计还是要渡江决战的。越军虽然粮尽,一时半会儿还没见到彻底崩溃的迹象。今日行刺勾践不成,已经打草惊蛇,勾践身边的防卫肯定会大大加强。”
想来想去,各方都不好下手,小爷还真拿不出什么主意来了。
“娘子,青儿,你们有什么建议?”
阿青想了想说:“公子,我们晚上再给越军大营点一把火,让他们休息不成,明日又饿又困,说不定不是吴军对手。”放火这种事,阿青干起来很轻松,放火用的火油、干柴等物,储物戒指中备了很多。
“可以试一试,娘子,你说呢?”
“吴军士气高昂而人少,越军士气低迷而人多。我想士气低迷人心散乱的时候,人多反而容易乱,不如在放火的同时,用仙术控制军官带头逃跑。士兵们本来饿得心慌,夜间突发大火,军官还带头逃跑,越国军队即便不乱个十成,起码要散掉五六成。”
月光下,越军营中没有几个人能安心入睡。没有食物,大家只好挖些草、摘些树叶,用江水煮一煮,胡乱充饥。喝下一大碗草叶汤,当时肚子是撑满了,其实顶不了多少时候,上个厕所的功夫,全付诸流水,饿着肚子谁能睡得着?
有几个运气不错的士兵捉到了一只野兔,躲在角落里偷偷的生个火堆,准备享受一顿烤兔子肉,两天没正经吃过饭了,闻着烤肉的香味,几个兵馋得眼睛都是绿的。
边上看的不停问:“能吃了吧?”
负责烤的士兵咽着口水:“才烤了这么会儿,里面肯定没熟透。”
旁观的兵等得不耐烦,一把将兔子扯了过去:“将就吃吧,再等我都饿死了!”
士兵们扑上去就抢,将兔子五马分尸,抢到手里后,也顾不上烫,不顾一切的就往嘴里塞。
“烫!烫!烫!烫死了!香!香!香!真香!”
几个人只顾抢食,没人看火,几根被踢飞的柴火找到了靠山和后台,逐渐发展起来,在他们啃完了肉,舔着骨头吸着骨髓的时候,四面的都是红彤彤的了。
发现起火后,士兵们救火的也有,哼哼唧唧饿得懒得动的也有,惊慌失措瞎喊乱跑制造紧张气氛的也有,趁乱逃跑的其实更多。不过跟小爷预期中的,高调逃跑不同,原来大家更习惯偷偷的溜走,除了个别关系好的结伴而逃,大部分都是一个个不动声色的独自消失。
小爷心想,要不,就不造孽了,由得火自然烧,让他们爱怎样逃就怎样逃,一切顺乎自然算了。
当晚,因为连续两天不提供饭食,军心荡然无存之际,偶然发生火灾,大批士兵在混乱中摸黑逃散。
天亮之后,上将军下令诸营清点人数,发现越国大营驻扎的近三十万人,逃跑了三分之一,还剩下不到二十万。
照这个趋势,再等个两天,越国的大军只怕要烟消云散。上将军紧急请示越王后,决定将大军分散成数路。一路沿江向东,一路沿江向西,掠夺沿途村镇的粮草;第三路护送勾践返回三浦城休养。
听说去搜刮粮食,东西两路大军都兴奋异常,人哪,饿急了的时候,为了吃的,真的是可以疯狂起来。一群规模庞大的饿鬼出行,所过之处堪称寸草不生。地里还没成熟的粮食,青涩的果实、尚未饱满的稻穗、刚吐芽的菜苗全部难逃厄运,连根被拔起,一点渣子不留。
吴国地方军队连同平民百姓一起,拼死抵抗这些恐怖的敌人,在桐山城、龙门城以区区数千士兵,硬是在近十万越军的进攻下,苦苦死守了数日之久。
吴国的王师,其实在越军分散撤离吴江南岸的当天,就组织了二次渡江,总数近三万的精锐部队没有遭到任何抵抗,顺利抵达了吴江之南。
吴军在岸边占用越军留下的营帐修整了一夜,第二天根据探马的回报,越军分成了三股,分别朝东、南、西三个方向而去。
吴国将军们紧急商议了一番,决定优先向南,夺回确定已经失陷了的三浦城。选择南向的理由,是为了掐住越军的咽喉,因为越国人想要逃回本国的话,必然是要经过三浦城的。
吴国的年轻将军们就是这么自信,总觉得自己稳操胜券,优先考虑的从来不是己方失败或失利后将要面临的问题。而是想着怎样才能赢得更风光,胜得更精彩,他们决心要让入侵的越军一个都不能逃回越国去!商议好了以后,吴军奋勇当先,咬住南下越军的尾巴,以最快的速度追了上去。
南下的越军只有一万人,主要任务是保护越王勾践,送他回到三浦城去养伤。为了保障越王的不受颠簸之苦,这支越军行进的速度并不快,刻意求稳。
得知吴军追来后,带队的万夫长命令自己的属下就地驻防,阻挡吴军。同时请求殿前守率领殿前卫剩余的卫士们,带着越王先行撤往三浦城。
殿前卫还剩下多少人?不到一百人。抬着勾践跑路自然是足够的,一般的土匪路霸,几十个殿前卫的好手也能轻松收拾,所以万夫长的建议在殿前卫看来,是合理的,他将情况汇报给勾践时,同样得到了勾践的同意。
脱离了万人军团后,殿前卫也是发了狠,没命的狂跑。谁也不知道留下来断后的万人能抵挡多久,为了越王的安全,必须抓紧时间,在吴军追上来之前,他们至少要进入三浦城内。
上气不接下气的赶了几个时辰路,远远已经能看到三浦城的轮廓了,殿前守抹着汗,高声鼓着劲:“各位兄弟,大家再加一把力,最多一个时辰,我们就能进城啦!”
话音刚落下,一根仿佛冰雪凝结的箭矢不知从哪里飞了过来,“呲溜”一声,给殿前守带去了透心凉的滋味。心脏被彻底击穿,人自然活不了了,殿前守一死,现场管事的变成了殿前卫一名百户军官。
“殿前卫守护使大人殉职了,本官宣布,所有人暂时听我号令。大家别乱,换防御阵型!”
刚把命令说完,一模一样的冰雪箭矢,一闪而过,同样在百户军官的心脏上穿了个透明的窟窿。
现场连百户级别的军官都没有了,只能是小队长站出来主持了,就在此刻,一名身穿千夫长制服的越国军官不知道从哪冒了出来。
“发生了什么事?断后军多不容易才换来的宝贵时间,你们为何不继续前进?”
一名小队长站出来回话:“是席慕花大人吗?下官曾经见过您!您来了太好了!我们守护使大人和百户大人刚刚先后被冷箭所害,请大人为我们做主!”
小爷先不理小队长的回话,快步跑到勾践的车驾边,向勾践请示:“大王,请问您是否安然无恙?”
透过布帘子,隐约看到勾践躺在榻上,小爷放下心来,勾践的伤还没好,人就在这里,应该是跑不掉了。
冰箭持续在射击,以稳定的速度,一个个的削减着卫兵的数量。卫兵小队长有不愿被动挨打的,带着本人的下属抽出利刃,向冰箭飞来的方向冲去。一队兵有十人,他们舍生忘死的发起冲锋,终于在付出了五条人命的代价之下,剩下的五名官兵找到了射出冰箭的罪魁祸首。
执行小爷吩咐的刺杀任务时,阿青习惯将云衣花裙变化成夜行衣的款式,她此时一手握着弓,另一只手捏着箭。五名官兵已经近了身,武器出了鞘,谁还会怕专门用于远程攻击的弓箭呢?
小队长见阿青是女性,且身姿婀娜,有些不忍的劝道:“姑娘!劝你立即抛下武器,束手就擒,说不定还有活路!”
普通卫兵不懂得怜香惜玉:“大人,何必浪费口舌!臭娘们杀了殿前守大人和百户大人,岂能留她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