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够从欧阳克手上逃脱,侯通海自知侥幸,心里想着的当然是朝安全的地方跑,至于会不会给主子引来麻烦,那是活下来之后才需要考虑的问题。
黄蓉一边随手留下标记,一边根据他逃走的方向做出推测,此路是朝丐帮分舵而去,那么他要找的人,十有八九是杨康!
丐帮分舵内,杨康正在苦恼,派到天牢去的手下没了音讯,到底秘密生产基地是不是在天牢里面呢?天牢跟外面几乎完全隔绝,想要花钱买通里面的人,都无从下手。买通皇帝?天大的笑话!买通宰相?还是算了吧,人家看重的是权位。买通辛将军?听说此人早年在金国参与义军,与金国朝廷是不死不休的关系。条条道路皆不通,天牢好比乌龟壳,让人无从下嘴。
“彭先生,您觉得以我们的实力,有没有刺杀宰相的可能?”
这小子心是真的野,你咋不说刺杀皇帝呢?
“宰相出入非常小心,身边又高手众多,恐怕是希望渺茫。”
有马钰等人护卫,光靠王府几位供奉,都未必打得过人家。如果集中全部金国武士,又怕动静太大,一旦被发现了蛛丝马迹,在大宋首都里,人家的人手可是无穷无尽的。
没办法,退而求其次吧。
“那么刺杀辛将军呢?”
彭连虎心中不耐,辛将军的身边同样随时有高手护卫,并且本身还是一员虎将,哪那么好杀。见他不做声,沙通天替好友回答:“或许有一两成的机会,但只怕得不偿失。姓辛的不过是一介武夫,即便咱们付出大代价将他刺死,如今南宋朝中铁了心支持北伐的武将多如牛毛,韩老贼转眼就可以任命一个新的,有什么作用呢?”
明知道南宋在准备北伐,也知道他们在秘密制造能大幅改变双方战力对比的新式装备,可就是没办法有效的阻止,让杨康很是憋闷。
“老夫有个想法,南宋朝中的确有不少支持北伐的武将,可同样有很多反对北伐的官员。听说韩老贼给岳飞正名,又力主削去秦桧的爵位,引起了很多主和派官员的不满,何不利用他们来对付韩老贼呢?”
梁子翁的主意,让杨康眼睛一亮,借力打力惠而不费,的确是好办法,不妨一试!将联络主和派的任务分派下去,众人依令而行。
杨康回到自己房间,关好门窗,开始修炼武功。正在运功间,忽然有人闯入。
“小王爷!大事不妙!欧阳克找上门来了!”
同样是做贼心虚,杨康的城府深沉一些,并没有如他一般慌乱。
“侯先生别急,慢慢说!你亲眼见到欧阳克了吗?他在哪里?”
跟慌乱一样,镇定也是会传染的,见到杨康神态安稳,侯通海心里平静不少。
“刚才他在街上堵住了,还企图抓住我,向我逼问他叔父的下落。”
杨康心想,当日之事,并非没有丝毫破绽,一旦欧阳克疑心起来,必然会找上门。而眼前这位如此沉不住气,显然是个大破绽。
“你跟他说了吗?”
侯通海底气十足的回答:“没有,我一个字都没说!”他却没想到,人家还没问之前,自己已经通过身体语言向对方做出了明确的提示。
“很好!侯先生,为了保护你的安全,请马上启程回北京,暂时跟在父王身边听命!”
侯通海点点头,“小王爷多加小心,我这就去收拾东西启程。”
“不!不必收拾东西了,现在就走!顺便将这封信送去给我父王。”
黄蓉恰好在此时,挨到窗户边,将耳朵附上去,开始窃听。
“是,我保证将信送到。”
糟糕,侯通海要走了,欧阳克怎么还不到?一旦被侯通海走脱,想要从狡猾杨康身上查明真相,可就难上十倍了!她把心一横,决定现身为欧阳克争取时间。
“杨兄!好久不见!”
侯通海吓了一跳,“你怎么在这里!”
杨康眼皮跳了跳,神色却不变:“黄姑娘,好久不见!”接着问侯通海:“侯先生何故惊讶?”
“刚才碰到欧阳克的时候,她也在场。”
杨康暗中捏住拳头,黄蓉足智多谋,比欧阳克还麻烦。
“原来如此,欧阳公子呢?没跟姑娘一起来吗?”杨康一边问话,一边走到门口,心里在紧张的思考:若是欧阳克赶来,将侯通海拿下了,欧阳锋的事大概率会曝光。
好在门外再无其他人,暂时可保无虞,“侯先生,你先去办事吧。”
黄蓉特意现身,目的就是为了拖住侯通海,怎肯让他轻易脱身:“三头蛟,欧阳克正找你呢,不说清楚欧阳锋在哪里,只怕他非得追你到天涯海角不可。”
她这么说,侯通海更待不住了,想走却被黄蓉拦住。
黄蓉自知挡不住侯通海,出言试探杨康:“杨兄,欧阳克是你们赵王府礼聘的高手,你不帮忙吗?”
杨康假惺惺的道:“侯先生同样是我们礼聘的高手,他们之间的私事我不好插手。侯先生现在要替我送一封重要的信件,还请黄姑娘行个方便。”
为了让侯通海早点脱身,他揉身向前拦在两人中间,假装劝架:“两位不要伤了和气,住手吧!”
侯通海窜出门外,却又惊叫一声跳了进来,“欧阳克!”
平时风度翩翩,儒雅风流的欧阳公子,今天脸上多了几个红肿的印子,显得颇为狰狞。
“欧阳克,你可算来了,再晚上一步,三头蛟可就溜走了。”
黄蓉舒了口气,自己明明在沿途留了暗记,这家伙却拖拖拉拉的现在才来,枉费了西毒一脉称雄当世的绝顶身法。
“欧阳公子,你来的正好!听说你跟侯先生之间闹了点误会,大家是自己人,不妨当面说开,以免生了不必要的间隙。”
杨康暗叫可惜,欧阳克要是再晚一点来,事情就好办得多了。
“侯通海,以前是我小看了你,原来你是真人不露相!”欧阳克不理杨康,只管盯着侯通海,“刚才在下不慎输了一招,现在向阁下讨还!”
这回他丝毫不再留手,一上来就用出看家本领,欧阳锋借以横行江湖的蛤蟆功。“呱!”一声怪叫,真气鼓动,身体圆滚滚的膨胀起来,骇人的气势逼得杨康和黄蓉不得不退出数丈之外。
侯通海首当其冲,更是被无形的压力压得几乎无法呼吸。蛤蟆功的威名江湖中谁人不知?他哪敢抵挡,拼命大叫起来:“救命啊!”
随着他这声呼救,欧阳克四肢一撑,猛扑上去。蛤蟆功出击,速度何其迅速,根本没有躲闪的余地,只能硬扛。“咔嚓”声响中,三头蛟喷出一大口血,身上不知折断了多少根骨头。
“小王爷,救我!”
一扑之后,欧阳克倒了回去,又“呱”的一声,第二次蓄满了真气,身体再次变得圆滚滚的。
运转蛤蟆功的时候,没办法出声说话,黄蓉替代他说:“姓侯的,蛤蟆功再来一记,你吃得消吗?不想死的话,还不快将欧阳锋的下落说出来!”
被欧阳克用蛤蟆功全力一击,侯通海至少去了半条命,他惊慌失措中只得大喊:“小王爷,快救救我啊!”
杨康不得已,只好上前道:“请欧阳公子手下留情!”
侯通海脱身之后,第一个找的人是杨康,欧阳克怎能不怀疑他?看在赵王的面子上,暂时不跟他翻脸而已,岂能因他一句话放过侯通海。
其实杨康只是做做样子,目的是安抚侯通海,避免他因为怕死而招供。如果欧阳克真的要对侯通海下死手,对他来说,反而是好事,效果相当于灭口了。
“大胆,敢冒犯我们帮主!杨帮主,你没事吧?”
“什么人敢到丐帮分舵闹事!”
“你已经被我们包围了,劝你悬崖勒马,乖乖束手就擒!”
在彭长老和分舵舵主的率领下,丐帮大队人马赶到,将杨康的屋子整个围了起来。他们看到欧阳克目带凶光,似欲对帮主出手,纷纷出言恐吓。
欧阳克不理丐帮众人,像青蛙一样高高跃起,掠过了杨康的头顶,再次扑向侯通海。
“我的妈呀!饶命,我招啦!”
劲风如刀般刮过,欧阳克在距离他不到一寸的地方,收住了攻势,黄蓉凑上去喝问:“说!不然马上拍死你!”
“勿要伤了侯先生,大伙快帮忙!”
杨康怎能让侯通海招供,第一个冲上前去解救,后面彭长老跟上来,两人同时出手攻向欧阳克。
欧阳克见丐帮人多,继续施展不惧群攻的蛤蟆功,用圆滚滚的身躯,硬吃了杨康的一掌和彭长老的一拳。两人的功力加在一起,尚不足以击破蛤蟆功的护体真气,欧阳克身体微微内凹,接着以更强大的力量鼓出,将两人的攻击原样送回。
杨康功力较浅,被弹得飞出老远,彭长老也连退好几步才化解了自己的拳劲。
“是西毒的蛤蟆功,大家一起上,看他能抗多久!”
分舵舵主一声令下,数十名丐帮弟子舞起各色棍棒打去,欧阳克深吸一口气,肚子鼓得老高,“呱!”的一声大叫,猛然扑出!其他方向的乞丐固然打了个空,被他正面撞上的乞丐更倒霉,棍子和人一齐折断,摔倒一片,唉声一片。
欧阳克大展神威时,黄蓉捏住了侯通海的咽喉,低声问道:“我问你,是不是完颜康命令你捉了欧阳锋,你不用说话,点头即可!”
侯通海两只手臂被蛤蟆功打断了,咽喉要害被捏,根本无法抵抗,窒息感传来,他慌忙点头。
我猜得果然没错!黄蓉精神一震,稍微将手指松了一点,给他少许喘息的间隙,紧接着再次问道:“欧阳锋人在哪?快说!”
他正要回答时,一道拳风击向黄蓉的后背,迫得她不得不放开了侯通海,彭长老武功不俗,比欧阳克也只略逊一筹而已,黄蓉抵挡不住,只能步步后退。
“好你个老乞丐,竟敢对我动手,知道我爹爹是谁吗?东海桃花岛主是也!”
彭长老吃了一惊,停下手来。
黄蓉叫道:“对方人多,不宜逞强,先退!”说完也不等欧阳克回应,自行先开溜了。
丐帮众人听说她是东邪黄药师的女儿,也不追赶,放任她自行离去。
欧阳克的蛤蟆功虽然不惧群攻,但每次发功,耗费内力极大,以他的内功而言,支持不了多久。眼看丐帮弟子闻声而来的越来越多,只好仗着蛤蟆功无坚不摧的威力,冲破包围,扬长而去。
彭长老约束众丐:“穷寇莫追!由得他去吧。”
杨康过去扶起侯通海,同时悄声问道:“黄蓉问了什么?”
侯通海哪敢实言相告,将自己出卖了小王爷的事实说出来,他避重就轻道:“她问我欧阳锋人在哪里,我没告诉她。”
恰好彭长老过来替他解了围:“她怎么会问你欧阳锋的下落?”
侯通海浑身疼的厉害,没好气的回答:“我哪知道她发什么神经!”
杨康心中七上八下,暂时虽然还没彻底暴露,欧阳克和黄蓉难免对自己起了疑心。黄蓉还好说,反正欧阳锋跟她没什么关系,自己也没太过得罪她。而欧阳克势必不能与自己干休,此人的武功在王府供奉中排名第一,天下能对付得了他的人屈指可数,该如何应付呢?
全程冷眼旁观的席慕花,心中已经有了定数,刚才黄蓉与侯通海的问答,加上杨康的表现,充分说明了问题,自己的任务线索看来是有眉目了。
杨康并不知道身边有个人无时无刻不在盯着,而且一盯就是两天。他现在一脑门子的事情,刺杀名单上的人物一个没动,南宋新式装备的事情没头绪,如今又多了欧阳克和黄蓉这档子事,发愁都发愁不过来了。
“杨帮主,有好消息!”
终于有个好消息了,“梁先生,是否联系上议和派的人了?”
“正是!而且是个大人物,枢密院知事罗大人!”
这位大人曾经跟完颜洪烈有过交集,属于投降派中的老资格份子,杨康亦有所耳闻。为了给罗知事留下更好的第一印象,更准确的投其所好,见面之前的准备工作,必须要做足。不仅是政见主张和性格特点,个人的喜好、习惯,家庭的情况,最近的经历等等,凡是能够调查得到得资料,务求详尽。
见到杨康如此认真细致的准备,席慕花作为旁观者看得频频点头,不得不承认此人才干确实出众,假以时日未必不能赶超养父完颜洪烈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