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绡对待考试还是很认真的。或许是因为他从小到大的考试成绩几乎都不怎么样，所以才让他对考试产生了巨大的敬畏之情。
身为考官的白发达和姜珺雅，多少在他这样的情绪影响下，把一个非正式的进度检查，当成是一项严肃的审核考试来对待。
考试分为笔试和面试两个阶段。上午的笔试是三个小时，题目一半是案例，一半是实操，由白发达和姜珺雅联合监考。
两位考官都对彼此不太放心，觉得对方很容易心软，只要半鲛人皱个眉头，对方就会帮助他作弊。
电话打来的时候，余绡正在用一台不联网的电脑答题，听到声音问了一句：“谁的电话？”
“考试，专心。”姜珺雅不告诉他，还直接当着他的面，把手机给关机了。
越是不告诉，他越是惦记。余绡就有些分心，哪怕他明知道，肯定不是什么重要的来电，否则姜珺雅不会是这么个态度。他在内心一万遍告诉自己，那不过是个房产中介，推销什么地铁口精装酒店公寓……在默念了十来遍后，总算是起到了一点效果，继续把精神集中在屏幕上海量的题目里。
三个小时他怎么能够答得完？！！！
好不容易过完了三个小时，余绡只感觉整条鱼都要脱水了，赶紧脱了鞋子往员工休息室里的鱼缸里泡了泡脚。至于为什么员工休息室里，会有类似鱼疗馆里的泡脚鱼缸，只能说是……企业文化。
余绡也忘记了什么电话不电话的，抓紧时间准备下午的面试。
面试的考官有三个人。一个姜珺雅是他男人，一个白发达是他下属，还有一个凑热闹的姜建树是他的粉丝。
他不紧张，一点～都不紧张！
好吧，他好像有那么一点点小紧张，绝对只有一点点。
掐着时间给余绡打电话过来的镇长，第一个提示对方手机关机，过了一会儿再打电话，接起来的还是那个严肃的声音，对方很不客气。
“你究竟有什么事情要找余绡，直接跟我说。”他家阿绡竟然被人欺负了，刚开厂的时候他明明敲打过了，当他是死的？
他听见对方不说话，直接宣布：“没什么事情我就挂了，以后也不用打过来了。”
卧槽！那必须不能够啊！镇长赶紧把他们通宵讨论出来的方案，几乎一字不差地复述给姜珺雅听，末了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您觉得这个方案怎么样？”
姜珺雅盯着噼里啪啦猛打字的余绡的后脑勺，半天才回了一个：“嗯。”
镇长瞪眼。嗯是什么意思？到底是接受还是不接受，倒是给个准话啊！他胸口噎了一口气，上了年纪一个晚上没睡本来就精力不济，这会儿眼前有些点发黑：“您看看还有什么地方不满意，我们还可以再商量。”
不是他想这么低声下气，他实在是没什么办法。余泉镇这个地方，当然算不上是贫困地区，但是经济不发达也是事实。明明距离省城也不算太远，又是海边，还背靠着z市这样经济发达的一线城市，论理就算再怎么样，经济多少应该有点起色。然而摆在眼前的事实是，每年招商引资的任务都完不成。今年好不容易出了个食品厂，投资还一直在追加，招商引资任务早就已经完成了不说，他去市里面开会，还说出了要重点发展旅游业之类的大话。如果牵头的食品厂，关键是余绡一跑路，那他什么脸都没了不说，于仕途上也有很大影响。
没错，自古民不与官斗。商人再有钱，那也是个民。但是架不住商人有钱啊。他们不跟官斗，不来地方上投资可以吧？难道他们还能强摁牛喝水？投资环境里的环境可不是单指客观地理环境，当地政府和官员的作风也是一项重要指标。再说余泉镇的地理环境也就是不上不下，要是在这件事情上起了个坏头，那接下来就别想着好了。
昨天他去余绡在z市的住处看了一下，能够住在那种地方，谁知道他背后的圈子有多大？要是余绡随便在圈子里说两句，别说他一个余泉镇没发展，市里面甚至省里面也会受到点影响。
姜珺雅也不好真的逼着镇上面再怎么让步，再说一个小镇子，又不是什么经济重镇，权限也就那么一点。兔朝也不比其他国家，经济资本能够起到的作用还是比较有限的。说白了，他们现在的强硬态度，只不过是让镇上给个表态，以后不再拿食品厂当什么冤大头而已。
现在目的达到了，他也不得寸进尺，口气略微和缓三分，听上去却依旧不咸不淡：“等会儿，我让余绡给你回个电话。”
镇长舒了一口气。
余绡已经走进了大会议室里。
长条形的会议桌对面，小树树和白婶婶正坐着在低声笑谈，面前摆放着浓香的现磨咖啡。以半鲛人灵敏的嗅觉，轻易分辨出其中加了纯牛奶，一点点淡奶油，和一点肉桂粉，并没有加糖。
白婶婶还友好地给他倒了一杯：“喝一点。松饼是珺雅带来的，佘三的手艺？”
“唔，是的。”家里面虽然常年有零食储备，但是很多东西大家都还是喜欢吃新鲜出炉的。
要让他每天准备这些他肯定会觉得麻烦，但是佘三每天的任务就是捣鼓各种吃的。至于多出来吃不掉的，就拿来送邻居，或者拿到公司里来。事实证明，放在家里面不爱吃的东西，在人多争抢的时候，就会容易变成好东西。
余绡喝了一口咖啡，吃了一口松饼，姜珺雅才跟个压轴男模似的走了进来，表情睥睨，各种君临天下，狂霸拽得不要不要的。
小姜考官拉开余绡身边的椅子坐下，顺手从余绡的点心碟子上拿起咬过一口的松饼吃了一口，再喝了一口咖啡。
小树树考官清了清嗓子，板着一张老脸说道：“那我们就开始面试了。”
余绡瞪着身边的小姜：你还不快去对面坐下？
小姜考官在会议桌下面捉住余绡的手，还没来得及回复一个眼神，就听到他外公开始了第一个问题：“你们的订婚准备到哪个步骤了？”
“咳嗯！”这回打断的是白发达。和两个姜姓霸道总裁相比，常年混迹于人类社会，并且从事职业经理人这样的实际管理岗位的海豚精，才是真正拥有强大职业素养的人／妖。
姜珺雅坐到了余绡的对面。
余绡顿时就觉得大会议室，真的是大的有点过分。自己一个人坐在一边，有一种孤立无援的错觉。
白发达微微一笑，没有看什么所谓准备好的问题，直接开始发问。
下午五点，经历了将近四个小时面试的余绡，从大会议室里独自一个人走了出来。还好隔壁就是员工休息室，一进去他就脱了鞋子把脚放进鱼缸里。
一直分心观察着这边动静的布林，赶紧给他倒了一杯水：“感觉怎么样？”
余绡的额头微汗，脸色有点小苍白：“感觉整条鱼被‘考’干。”
虽然他嘴上谦虚，但其实他的内心对自己还是有点小自信哒。想想他在姜氏的表现又不是假的，他远超常人的听力也不是假的。所有人都明白，正面的夸奖不说是做假，也有九成的水分；但是背面的夸奖，不说没有水分吧，也相对要少很多。
不巧的是，余绡是个能够听到人背面谈论的人。虽然针对他的评论多半和颜相关，但是对他的工作能力报肯定态度也不少。
然而这样的自信，在一下午的面试中，被打击地涓滴不剩。
三个考官，姜建树已经退休了，时间大把。
姜珺雅现在把房地产公司的具体事务丢给了姜思宁，就他自己的渔业公司而言，平时的日常事务有杰利坐镇就足够，时间也是大把。
剩下的白发达事情倒是有一些。但是对于她来说，一个刚刚起步的食品公司，连规模都还谈不上，她管理起来就跟玩儿一样，根本就不用费什么心思，时间当然也是大把。
所以，今天留给余绡的时间十分充裕，说好的两个小时，结果持续了将近三个小时。
考官之一还是他男人，还私底下给他透了……好吧，没有透题，但至少给了“考纲”。结果呢？三个人发问一个接着一个，尤其是姜建树，明明今天只是个适逢其会凑热闹的，结果问出来的问题各种刁钻，当然更加不可能遵守什么考纲。几个小时下来，他里面的衣服都汗湿了。
他坐下不到三分钟，姜珺雅就提着一个保温饭盒过来，拉了一张小桌子到两人面前，刚打开饭盒，里面清甜的味道就扑鼻而来。
“刚送来的八宝粥。”
适逢其会的布林，用自己的马克杯顺走了一杯八宝粥。
“你去给大会议室送两碗。”没有碗也没有关系，休息室里有一次性纸杯。
姜珺雅看了他一眼：“这个时候，不是应该你这个考生去拍马屁比较好吗？”
余绡一听觉得有道理，抬起脚就套袜子。他自己没觉得不对，却被一直盯着他的姜珺雅一把扣住脚踝，吓了一跳：“你干嘛？幸亏我坐着啊，不然得摔死。”再怎么喜欢动手动脚，也看看场合行不行？公司员工休息室呢！
姜珺雅的脸色有点难看：“你刚才用法术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和余绡一起待久了，平时余绡用小妖术做饭做家务什么的，他只要在附近，多半会感觉到一点点异常，可是刚才他什么都没感觉到。
“没有啊，怎么了？”余绡莫名其妙，没事他用什么妖法？
“那你的脚刚从水里面拿出来，怎么没擦就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