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有骑士过来报告,他敬礼后向罗杰提出请求:“大人,您的马在干扰队伍的行进,您看是不是可以约束一下您的马?”
罗杰刚想同意,一个念头阻止了他。
他看了一眼阿德莱德,对方不动声色似乎没注意到边上发生的事。
罗杰思索了片刻,然后坚定地注视着那个骑士。
他说:“就这样前进。”
“什么?”那骑士有些惊讶,他说:“但是大人,您的马……”
“我说了,就这样前进。”罗杰加重了语气,明确地表示出他的坚定。
那个骑士沉吟不语,他看了一眼阿德莱德,又看了一眼罗杰。
随后他说:“遵命,大人。”
然后骑士行礼告退。
罗杰待那骑士走远,他问阿德莱德:“我这样也可以吗?明明是不合理的要求,却要对方服从。这是不是就是权威?”
“这是一种交易,或者说是基于交易上的权威。”阿德莱德循循教导。
“我们给他俸禄,也就是金钱,他依此衡量你的要求,不论是否合理,只要他觉得值得就会服从,反之他就会拒绝。”
罗杰有点明白了,他问:“这就是你保持那些少壮骑士忠诚的方法,对吗?”
阿德莱德笑笑,她说:“对,我用金钱换来他们的忠诚,他们的忠诚意味着他们的武力可以为我所用,我有了金钱和武力,我就有了掌控一切的权威。”
罗杰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
他想到了十字军东征,想到了博希蒙德的骗局,想到了老爹失去部队的落魄模样。
他想,或许还有种力量在金钱和武力之上。
但他又想到了墨西拿主教对老爹的唯唯诺诺。
他想,或许金钱和武力真的能掌控一切。
罗杰似乎有些明白了,又似乎什么都没明白。
队伍比原计划晚了一点进入宿营地。好在只是行进,若是作战,说不定已是分出了胜负。
宿营地是先头部队建立的,有忠诚的骑士看守。
附近的村子顺从地送来了补给,他们的男爵领主也前来觐见。
阿德莱德带着罗杰接见了这个男爵,吩咐他随军同行。
从第二天起罗杰约束了“礼物”,这让它很是不满。
沿途不断有爵士加入,有附近的,有从锡拉库扎方向赶来的,还有从卡拉布里亚渡海过来的。
阿德莱德带着罗杰一一介绍。
西西里的爵士多是老爹以前的部下,有几个子爵,更多是男爵,带着自己的骑士。
而卡拉布里亚来了几个伯爵,都是亲戚,不是姐夫就是堂兄。
其中一个满脸横肉有着刺针般络腮胡子的猛汉引起了罗杰的注意。
那汉子对罗杰道:“小子,谁欺负你就报我名字,莱努尔佛。”
阿德莱德介绍道:“这是你的姐姐玛蒂尔达的丈夫,阿利费伯爵,莱努尔佛。”
罗杰乖巧地叫了声姐夫,然后问:“姐姐怎么没来?”
莱努尔佛瞪着眼回答:“一个婆娘来干嘛?”
边上另一个卡拉布里亚来的伯爵阴阳怪气地说:“说不定这会儿你婆娘正和小白脸快活着呢。”
“她敢,我打死她。”
罗杰暗暗皱眉。拜托,他想,你们谈的可是我姐姐,虽然和我不是一个妈生的。
这些亲戚也都带着部下,有男爵有骑士,于是整个部队臃肿起来。
到了夜晚宿营地不够用了,那些下位的骑士只能在周围搭帐篷。多是相熟的聚在一起,乱糟糟也没人管,于是渐渐就有了矛盾。
罗杰的小耳朵听到宿营地外起了争执,但没多久就平息了,似乎有人控制住了局面。
然而到了再次宿营的时候,外面又起了争执。
罗杰的好奇心爆发了,他在丹尼和几个侍卫的护卫下,出去看热闹。
还没等他走近,就听见有人喊:“罗杰爵士来了。”
有人喊:“让伯爵的继承人评评理。”
有人跟着喊:“对,让我们听听他怎么说。”
一群人呼啦一下就围过来,他们闹哄哄的,推推囔囔,罗杰觉得挺有趣的。
他看到这些人多是骑士,也有两个男爵。
大伙儿让他裁决,罗杰觉得自己受到了重视。
他让丹尼派人维持秩序,然后叫当事人站出来叙述事情的经过。
几个当事人站出来,包括那两个男爵,你一句我一句,很快就把事情交代得清清楚楚。
而且双方都认可了对方的叙述,没有人说谎。
然而罗杰却越听越心慌,他发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他压根就不该来趟这浑水。
现在,他如同在考卷上签下了名字,弃考就是零分,他只能硬着头皮做下去了。
他理了理思路,在脑子里把事情过了一遍:
西西里的六个骑士聚作一团,他们在先头部队里有朋友,朋友总是帮他们先占好宿营地外最好的位置。
卡拉布里亚的五个骑士行军时先到宿营地,但发现好位置已经被占了,很是不忿。
于是他们不顾别人的标记,就在那里搭帐篷。
西西里骑士来了,要求他们离开,并且也开始搭帐篷。
于是起了第一次争执。
很快卡拉布里亚的男爵到了场,他很克制,他替他手下道了歉,并且带他们离开,于是那五个骑士只能收拾好离开。
事情本来已经解决,可是有个卡拉布里亚的骑士落了个木桶。西西里的一个骑士捡到,就拿来自己用了。
第二天宿营的时候卡拉布里亚的骑士来讨还木桶,大概是心里有气,他说话很不客气,他说的是:“把偷我的木桶还给我。”
这就让西西里的骑士翻了毛,他坚持不还。他认为是对方自己落下的,谁捡到归谁。
卡拉布里亚的男爵又来做和事佬,他很客气地提出用钱把木桶赎回来。
但这个男爵碰到的是个愣头青,这愣头青犯了脾气,他说:“我差你这几个钱?”
愣头青一剑把木桶劈碎了。
这下子男爵没了面子。他的爵位高于对方,而且已经是步步退让,却受到这种对待,他的手下都在看着他,为了维持他的威信,他必须讨个说法,他要愣头青赔偿木桶。
于是争执加剧了。
西西里的男爵也来了,那个愣头青骑手不但是他的手下,还是他的弟弟和继承人,于是他站在了弟弟一边。
西西里的男爵认为既然对方答应赎买,就说明对方已经承认木桶是他弟弟的,他弟弟不答应,这事就完了,何来赔偿木桶一说。
卡拉布里亚的男爵气得发抖,大骂对方无耻,他本意是息事宁人才提出的赎买,却被对方拿住了做话柄,蹬鼻子上脸地踩,他也是个拿剑的,怎么受得了这般羞辱。
于是男爵和男爵怒怼,骑士和骑士斗狠。
双方都固执己见,事情就越闹越大。
很多人都围了过来,有拉偏架的,煽风点火的,起哄看热闹的。
这下子当事双方就更加的不肯退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