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柏只感觉时间过得无比漫长,自己已经捅死了三个人,自己身边的一个族人被东夷人刺中了手臂,好在另一个族人帮他刺死了掷矛的人。
他们看不到也没法看到战场的全貌,但他们确信他们深信不疑的姬夏会带兵从山丘上冲下,所以他们不是背水一战的决死,只是在执行命令。
可他们不知道,这一次冲击引来了太多的震惊。
除了在这里搏杀的千余人,剩下的所有人都看到了之前让人震惊的一幕。
藏在河对岸的其余城邑的亲贵子女们惊诧于夏城脱产士兵的搏杀能力,他们城邑中也有不少这样勇士,但是人数一多配合相斗就远远不及。
他们只是听说过夏城这群黑衣军的强大,在他们看来或许只是因为战马战车火药的原因,可是当他们亲眼看到战场的时候,才知道这群人即便没有了战马火药依旧是一群可怕的兵卒。
“三百人……竟然差点撕开一千敌人的军阵?”
隐藏在河岸树林中的他们忍不住面面相觑,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震惊。这不是传说,而是活生生的现实。
他们来到榆城的目的只是为了学习骑马驾车,训练一支贵族兵种,却没想到这样的士兵会有这样强大的力量。
忍不住看了看身边隐藏的归自己统领的脱产士兵,心中欢喜无限。
他们手中也有一些这样的士兵,虽然训练的时间不长,但看到姬柏等人的表现后他们相信自己手中的这些身着黑衣的人在之后将是自己手中一支可以依仗的力量。
…………
还在前往战场支援的东夷贵族们也注意到了前面发生的情况,这让他们不敢相信,自己前锋的左翼已经濒临崩溃,如果只有那一千人,或许真的会被对面的三百人打崩。
原本南北对垒的双方愣生生地打成了东西相平,东夷人包抄了姬柏的左翼,可自己的左翼也被姬柏等人突破,形成了东西相对的混战。
那些亲贵们本以为自己这两千人即便不加入战场,凭借那一千人或许也至少能拼个惨胜,但现在看来即便获胜那代价也太大了……甚至可能会失败!
一千人对三百会失败……放在之前,有人这样说,他们不会相信,可在今天却不得不信。
“可怕的城邑……”
贵族们盯着远处的黑白旗帜,苦苦思索着自己是否见过?或者是否从父辈那里听说过这样一支队伍?然而毫无结果。
他们身边的两千人已经基本彻底丧失了阵型,尽可能地快地想要投入战场,在距离战场五百多步的地方就发动了冲击。
姬柏听到了前方东夷人的号角,也看到了远处黑压压的人群,此时他已经是浑身酸软血流满身,最后一次看了眼西边,心想难道自己做错了?
死不算什么,可自己的愚蠢却葬送了夏城最精锐的一支力量,这可是从夏城初建开始就脱产训练的一批老兵。打过陨星氏族,守过阳关,去过草原,荡过西戎,是夏城国人用粟米小麦供养出的一批不需要干活的老兵……
一时间他有些恍惚,也有些后悔,脑袋里一片混乱,直到身边的族人叫喊着他的名字帮他挡住了东夷人的偷袭。
“姬夏!你到底在哪?”
姬柏心底嘶吼着,听着远处东夷人的混乱脚步,心如死灰。
…………
山上,陈健终于将陶哨含在了口中,身边的几个亲卫也吹亮了火绳,将铸铁炸弹外面的防潮蜡抠掉,露出了黑色的捻子。
东夷人的阵型已经完全乱了,根本没有注意到山上的动静,姬柏的临机应变让东夷人的阵型不宽,完完全全被吸引到了临近河岸的狭窄地带上。
“呜呜呜……”
尖锐的哨声猛然吹响,埋伏在山丘上的夏城士兵举起了旗帜,笛手和鼓手敲着急促的鼓点,戈矛方阵的士兵快步向前,在尽量保持队伍平齐的情况下以最快地速度沿山而下。
前端的四百人迅速切入到了东夷前锋的后面,他们的任务原本是和姬柏一同堵住前端,可现在姬柏为他们创造了极佳的机会,那群东夷人就像是把头埋进雪地的傻狍子,只露出了脆弱的腰背。
末端的千人分成两队,前队的三百多人打散了阵型,五人一组急速冲下了山丘堵住东夷人后逃的方向,后面的七百人保持阵型跟上。
所有的弓手一同向下抛射,陈健身边的亲卫们快速扑到山下,点燃了装药量很足沉重的铸铁黑火药手雷,借着山丘的坡度,朝着东夷人的军阵中投掷出去。
轰轰……
剧烈的爆炸声和升腾起的烟雾改变了战场的景观,这是牟城的东夷人听说过没见过的情形,他们听旭城的人说起过这东西的可怕,可这东西真的在人群中爆炸后的场面还是第一次见到。
真的宛如他们神话中苍穹覆地万物毁灭的场景,刺鼻的味道更像是神话中猛兽喷出的臭气,那些被炸碎的躯体和鲜血更让这一幕血腥惊人。
跟随在爆炸之后的是一群手持戈矛的士兵,他们走的极快,但仍旧能够看出队形,黑乎乎的矛头不是铜的,但一样锋利。
这一切只在几个呼吸之间,那些陷入厮杀的族人也听到了这样的哨子声,齐齐地怒吼应和着,一同将目光投向了山丘,在看到了熟悉的旗帜后忍不住叫喊道:“姬夏!是姬夏!”
就像是在湖中濒死之时看到了陆地,这群体力已经透支的老兵迸发出最后的潜力,趁着东夷人的混乱一举打崩了东夷前锋的左翼。
东夷人根本没想到大河诸部在这里不只是这三百人,还隐藏着一支人数和自己相差不多的大军。
亲贵们大声叫喊着想要收拢已经四处溃逃的军队,试图告诉他们这时候只要抱团一同从前面冲出去才有活下去的可能,可他们的叫喊声根本毫无作用,甚至自己都被仓皇逃走的族人簇拥着难以活动。
口袋已经扎紧,剩下的只是屠杀。那些第一次面临真正战场的戈矛手发现原来杀人是这样简单的一件事,自己之前杀过人,但做起来要难得多,至少那些被杀的人还知道反抗。
可在军阵中,面临着这些崩溃的士兵,杀起来竟然比屠杀羊狗还要容易,至少那些东西临死前或会抵你一角咬你一口,但这些人却会乖乖地把背后露出来让你攒刺。
厮杀声和爆炸声,以及升腾起的黑色烟雾更让东夷的军心彻底瓦解,几乎只是陈健的亲卫冲到战场的时候,东夷人彻底溃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