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墨党成员在煤矿宣讲瓦斯安全的原理和预防的时候,南安县的几家煤矿矿主接到了陈健的邀请。
不再是当初玻璃作坊刚刚建立时候的轻视,这一次接到邀请后这些煤矿的矿主极为重视。
作坊初建的时候,只是个小人物小作坊。
但现在已然不同,陈健已经可以和闽城大部分的大商人谈笑风生。
闽城最大而且唯一的玻璃厂的最大股东、闽城制碱行会的副会长、闽城酱油业的半壁江山、慈善商社的幕后人、墨党的发起者、学宫弟子、贤人祠上将留名……
种种光环笼罩在一个人身上的时候,煤矿矿主就不得不重视了。玻璃厂和化工作坊消耗很多的煤炭,制碱行会又和其余的纺织行会关系密切,这些都是消耗煤炭的大户。
尤其是整个闽城的玻璃厂统一订购煤炭,更让这些煤矿主不得不重视和陈健的关系。
至少在南安,已经算得上是地方上的风云人物,甚至有矿主主动示好陈健。
等这些煤矿矿主到了之后,才发现陈健不止邀请了他们,还邀请了很多南安其余行当的人。
比如铁矿、采石场、石灰矿等等,还有一些之前毫无名气如今却因为和陈健走得近日渐发达的木匠,比如黄德。
见面之后,煤矿的矿主们先是对陈健一顿猛夸。
“你们墨党的人带着安全灯去了我们煤矿,不得不说陈先生做了件大好事啊。其实我们也不愿意煤矿出现事故,之前实在是没有办法,挖煤总要死人。陈先生也是做玻璃生意,也知道倘若没有煤,什么都干不成的。”
“是啊,这种好事我们当然不会拒绝。陈先生不会是担心我们不舍得拿出这点钱吧?这你可就想错了……”
“我们难道想死人?这也是没办法。之前死了人之所以藏着掖着,其实也是担心人们害怕不来挖矿。”
“就是,我每年还捐给学堂不少钱呢。所以说其实我们也算半个墨党了……你们说是不是啊?”
众人都笑,陈健也笑着回应道:“诸位,今天请你们来,除了这件事还有别的事。说真的,我从没想过诸位会拒绝安全灯。暂不说别的,便是死了人的赔偿、爆炸后的矿坑无法开采……这里面的钱可就比几个小安全灯花费的多。”
“我今天来,其实是为了帮诸位赚钱的。”
众人都笑了起来,说道:“闽城的传闻是陈先生做哪一行,哪一行就要天崩地裂,来之前我们还担心你不会是要告诉我们自己要做煤炭生意吧?”
“哈哈哈……是啊,我们这群冶铁的听说陈先生弄了几个新的冶铁炉,也是寝食难安啊。”
“不过要说的赚钱,我们还是喜欢的。黄师傅不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嘛,如今这木器厂风生水起……”
打趣之后,众人便跟着陈健来到了扩建后的玻璃厂。
刚迈进厂门,矿主们全都愣住了。
门后,是两根古怪的木头,一直通向厂房区。
木头被刻成下粗上细的形状,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凸字,下面垫着一些硬木大约是防止陷进土中。
硬木之间堆砌着一些砂子,和硬木基本平齐。
一辆很大的车上装着许多的煤炭,一匹马轻轻松松地拉着这个形状古怪的车朝前迈步,走的很快而且看得出马儿并没有太过用力。
这辆车上装的煤炭数量已经吓坏了这些矿主,超乎了他们的想象。若非亲眼看到,根本想不到一辆马车竟然可以装这么多的煤炭。
众人吃惊中,陈健挥手喊道:“先停下,把马卸了。”
几个雇工跑过去卸了马的套锁,陈健邀请身边的几人道:“诸位,来试试。看看咱们几个人能不能推动。”
看到刚才马拉的情形,这些人早已跃跃欲试,心中狂跳不已。
他们脑子非常灵活,只是一瞬间就想到,若是自己的矿井中安装上这样奇怪的木轨,那岂不是可以节省很多的人力?一个人一天可以运送的煤炭那可就是现在的几倍甚至几十倍啊!
陈健带头,几个人匆匆来到了矿车的后面,喊着号子用力推动。
初始的时候极为费力,但也比正常推车容易。一旦推动起来后,这矿车竟然仿佛变轻了一样,滚滚向前。
只是推了几步,众人便停下来,直接说道:“陈先生说的赚钱,就是这个吧?”
“算是吧,诸位以为如何?”
“好东西!一人可抵一马!”
看看旁边几个,其余人也都是这个意思,对此毫无疑义,觉得这个评价十分恰当。
“诸位,若是从矿山的坑道中修上这样的木轨,矿工可要轻松许多。当然,每天开采的煤矿也会多不少,恐怕现如今很多矿场都是开采的多但是运送出来的少吧?”
看到众人点头,陈健又道:“那我也不满诸位,这东西我已经花了重金申请了专利。而且这其中的木料如何成型、车轮如何安稳、岔路如何转弯这些,恐怕不是轻易可以学习的。”
矿主们听到这是一笔生意,心中早有想法,只要价钱合适,完全可以接受,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去得罪陈健。再说这的确是个好东西,耳目一新的好东西。
一旦在自家的矿山安装了这种木轨,原本一些需要矿工背上来的矿就可以用车推走,这节省的人力就可以挖更多的矿。
石场、矿山,基本上被邀请来看的这些人都需要这种东西。
“陈先生,这种矿车和木轨你准备怎么卖呢?”
“你们也知道,我手中还有一个建筑队,把咱们南安的闲散劳力都弄进去了。前些天修学堂、修房子,其实练习练习也是可以修这些木轨的。我对你们矿山不熟悉,你们自己却熟悉。今天找你们来,是希望你们回去后大致画一下你们矿山、石场的图,若是需要这东西的地方,就用线画出来,规划一下。我会安排人去修筑。”
陈健笑道:“你们也看到了,这东西需要木头、需要水泥、需要夯土。所以价格不会低。因而今天邀请来到这里的,都是大矿主,可是没有小矿主的。短期看,价格不低;长期看,却能省下一大笔钱。”
“有道是漫天要价,就地还钱。今天请诸位来,就是为了这八个字。咱们可以温酒慢谈,边喝边说。诸位以为如何?再者各个矿场石场的环境不同,高低崎岖软硬都有区别,价钱嘛肯定也不会一样。诸位今天可以说说最高可以接受多少钱一步的价格,我也好看看是不是可以接下这单生意。”
矿主们都笑道:“没错,漫天要价,就地还钱。咱们今天就商量这个。要是商量成了,黄师傅的木匠作坊可是又要大赚一笔啊。”
黄德也笑道:“这也要多谢陈老弟了。我这南安木器厂能够走到今天,一年前我哪里敢想呢?如今不知道多少人羡慕。单单是玻璃厂的木架,就让许多木匠铺子羡煞。当初我还是胆子小,不敢扩大作坊,要不是陈老弟投入的钱,哪里能吃上这么多的活?”
“要是谈成了,黄师傅怕是要费心了。”
听到这,黄德却摇头道:“我如今不管这些徒工雇工的事,只是出钱他们出力。说到费心,现在倒还是真费心。陈老弟委托我做一件木器,既是他委托的,我又哪里敢让徒工动手,只好自己上手。”
众人好奇道:“什么好东西?莫非陈先生又做出什么古怪的器物了?这倒是要让我们开开眼。”
黄德摇头道:“古怪是古怪,新的器物就未必了。陈老弟委托我刻一根木头,他说就是件玩具。你们也不知道这东西多么复杂,要一根十二步长的木头,要求一丁点弯曲都不能有。这根木头烘干后,要刻出一个凹槽,他给我一个小球,要求这个球必须能滚下去。”
“要只是刻槽也就罢了。刻槽之后,还要涂抹一层皮纸,还要上蜡弄的光滑……啧啧,都看着我如今风光,却是和以前当木匠的时候一样忙啊。当初陈老弟说的好,说让我躺着数钱就好。可我看呐,不等我老的动不了了,怕是完不成躺着数钱的心愿了……”
“哈哈哈哈……”
一群人都笑了起来,早有人安排下了晚宴,就在厂区内新建的一座砖石房中。
觥筹交错之间,言辞时而激烈时而婉转,商定到半夜总算给出了一个陈健和矿主都能接受的价格。
顺带着,所有矿区和采石场对墨党的人无条件开放,由陈健找人进去测量测绘,安排路线。
期间陈健再三重申,自己不会做煤炭冶铁采矿和采石生意,大家可以放心交往,彼此之间没有利害关系。顺带着双方定下来口头的君子协定,闽城玻璃业和陈健作坊的所有煤炭、矿石、石灰之类的原料,也都从南安购买。
席上的人基本都喝的醉醺醺的,唯一没有喝醉的就是黄德。
作为一个木匠,他必须要保持手的稳度。虽然开着陈健的玩笑,心中却是感激不已,所以对于陈健请求的事情十分上心。
陈健告诉他自己开春要去一趟都城,在去都城之前一定要把那根凹槽木料弄出来。
黄德自然是亲自上手,千挑万选出一根上好的木料,自己一点一点地打磨。
凭借着多年的手艺和经验,目光毒辣到细微的弯曲和凹凸都能感觉出来,最后的上蜡打磨更是没有假徒工之手,完全是自己上阵。
看着这根十余米长的木料,看着上面光滑的没有一丁点毛刺的凹槽,黄德心中不解到了极点。
他实在想不出这根凹槽木料到底是做什么用的……难道就真的像是陈健说的那样,就是个放个小球往下滚的玩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