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天气也开始渐渐热了起来。
五月上旬,维苏威把格热戈日请到了自己在庞贝城的家里。
这才一个月多一点的时间,格热戈日的头发已经变得雪白,也掉得只剩周围一圈,脸上皱纹纵横,再加上这段时间一直在户外劳作和现在身穿一套普通的麻布衣服,看起来像个老农。
但是他的双眼依旧炯炯有神,此刻手上拿着的是关系两国大事的条约草案。
条约草案内容并不是很长,格热戈日很快就看完了。
“你究竟在打什么主意?”格热戈日抬起头来看向维苏威。
维苏威端着茶杯,毫不在意地说道:“我说我想吞并皮亚斯特王国,你信吗?”
格热戈日“噗呲”一声笑了出来,指着条约草案上靠后的一条说道:“难道把王家歌舞团作为赔偿的一部分也能消灭我的国家?”
维苏威只是淡淡地笑了一下,不解释。
格热戈日也年轻过,认为青春期的男孩子做这种事情不奇怪,也就不在意了。
不过他决定还是搞点事,就说道:“皮亚斯特王国最漂亮的女孩子是米利克家的小女儿,她的年纪和你相仿。”
在他想来,维苏威要了米利克他们家的地,如果再问要他们的女儿可能会把米利克惹恼。
因为地没了之后女儿嫁个好人家是他们过上体面日子的唯一希望,要是希望没了,天知道一个一无所有的伯爵会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来。
再说了,米利克家的女儿确实漂亮,就是被家里从小宠到大有点刁蛮,如果不能把她收拾服帖了谁娶谁倒霉。
只是维苏威的嘴角一勾,然后变成了一张大笑脸,很高兴地说道:“哎呀,我可不会对皮亚斯特王国的新王后有兴趣的。”
格热戈日脸色数变,最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果然。”他靠在沙发上无力地呢喃起来,没有精神声音太小,维苏威听不见在说什么。
被俘以来他主动隔绝了所有与谈判有关的信息,就是在自我逃避,逃避可能传来的儿子坐上自己位置的消息。
格热戈日的年纪对一个国王来说正好,正是政治生物的黄金年龄,现在是一下子从天上掉到了地下。
半个小时后,他恢复了精神,摇了摇头后说道:“算了,迟早的事情。”
“这份投降的条约就由我来签吧,不把包袱留给孩子。”
维苏威只是笑了笑,继续喝茶。
只要条约上的条款可以落实就行,一些旁枝末节并不重要,因为皮亚斯特王国的太子博涅克也要以太子身份在条约上签字,否则继位的合法性会有那么一点问题。
格热戈日又看了一遍条约草案,这次觉得没什么新问题了。
虽然里面诸如“租界”这样的新名词他看不懂,从“租界”所拥有的权力来看,可以当做是给了瓦尔哈拉在王都克拉科夫城外的一小块封地而已。
如果担心瓦尔哈拉会利用这块地方做什么不好的事,到时候在旁边驻扎多点军队就完事了。
不过瓦尔哈拉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于是保证这片租界只用来给瓦尔哈拉人经商和居住,不用于军事用途,同时皮亚斯特王国的军队也不能进去。
放下文件后,格热戈日问维苏威:“我可以在瓦尔哈拉住下吗?”
维苏威马上回答道:“可以啊,如果你在瓦尔哈拉依法缴税满五年,且没有不良犯罪记录就可以申请成为瓦尔哈拉公民,依法拥有公民权。”
“到时候,你还能去竞选元老院元老的职位,如果当上了第一元老,说不定还可以领兵攻打皮亚斯特王国。”
“当然了,你必须事先声明放弃皮亚斯特王国的国籍和政治权利。”
“不过不用担心,到时候我封你为皮亚斯特总督。”
格热戈日没有理会最后的调侃,他关注的是前面的内容。
“只要缴税就能得到公民权?”国王陛下瞪大了双眼,“还可以去竞选元老?”
维苏威理所当然地回答他:“这有什么奇怪,不过你得从最基层的元老委员会开始参选,一层一层才能到元老院,至于其他公民为什么要选你就看你的本事了。”
格热戈日摇了摇头,很肯定地说道:“你们这么做会乱套的!”
维苏威拿起茶壶亲自给他的茶杯里倒蜂蜜红茶,然后问道:“你作为国王,认为为什么人民要服从你的统治?”
格热戈日像是看傻逼一样看着维苏威,同时心中升起了一股优越感,因为战败带来的颓废被一扫而空。
他像是个老师一样向维苏威说道:“人类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他是与野兽无异的,所做的一切和野兽一样都是用尽一切手段让自己生存下来。”
“当聚集起来的人类多起来,达到十来个,哪怕四五十个的时候,他们依旧没有脱离野兽的范畴。他们像是狼群,在头狼的带领下与野兽一般活着。”
“只有百来个人聚集起来,他们的生存不再是问题,人与人之间开始以人的方式交流,这时人才能算是人类。”
“但是这时候的人类像是羊群,如果没有一个牧羊人对他们进行管理,羊群就会分崩离析成一个个小群体,最后变回狼群那样的野兽。”
“由于牧羊人的种属高于羊群,人类牧羊人也自然高于被他管理的平民。”
“我们国王是牧羊人,贵族是牧羊人手中的牧羊犬,平民就是羊,羊服从于牧羊犬,牧羊犬服从于牧羊人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维苏威缓缓点了点头,这样的理论他以前在人力部摸鱼的时候从老家带来的书里看过。
这个“牧羊人理论”可以说是国王统治平民的理论基础,并由此衍生出了一整套相对完善的理论,诸如解释了“牧羊人”与“牧羊犬”之间的关系。
不过,在维苏威看来,这套理论从最基础的地方就是错的。
现在正好有个国王在这里,又不怕和他吵起来甚至打起来,正好可以探讨一下统治基础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