焱千璕闻言连一眼都不想留给帝无兮，整个人恨不得望向天际。
帝无兮见他那副嫌弃的模样何止无奈至极，不过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问道：“美人儿，那你知道那尊神和那尊神心仪的女子是怎么死去的吗？”
“不知，不过想来身份如此尊贵，自然不会是自然死亡。再者，神皆可与天地同寿，所以这场神陨定然有猫腻。”焱千璕语气仍是不轻不重，如那轻轻飘过的云，拂到他人心底带起的全部都是安逸。
而帝无兮听他这番话神色越来越凝重，神？与天地同寿？神陨？
这一切的一切别说听都不曾听过，就连君撷那座藏书阁中都没有丝毫记载！
终于，帝无兮试探性的开口道：“美人儿，那你……是什么身份？”
“你没有资格知道。”焱千璕此言说的带着丝丝冷意，且眉眼之中是如话中一般的冷漠。
帝无兮不禁抬头对上他的双眸，只见其中果然是从未相遇过的疏离。
“那好，我不问，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你想去哪里都和我无关，你想要我死也没有关系。”
“所以……你以这种口气和我说话是当真不怕死？”焱千璕眼中神色悄然已变，只可惜帝无兮垂下了头，无缘得见。
帝无兮听闻此言非但没有丝毫畏惧，反而更加淡然，她敛上双目笑了笑，如轻云蔽月，胜流风回雪。
就是这一笑让焱千璕心中毫无预防的漏了半拍，他不知这种情绪从何而来，但有一种朦胧的感觉，像是从千百万年前而来。
这时，帝无兮回道：“我已说过，这里一切皆是幻境，包括你在内，皆是幻境。所以，即便你当真杀了我，我也不会真的死亡。”
帝无兮一句话强调两遍，意思显然已经很明确。
焱千璕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看，不过若是换做别人，想必脸色同样不会多好看。
他目光移过来，对着她而道：“是吗？那我今日非要试试到底能不能杀死你！”
“可以。”帝无兮面对此番言论镇定自若，想必在幻境中除却‘死亡’过程比较痛苦，其他也都没什么。
焱千璕见帝无兮如此镇定，平静的心境瞬间被打破，现在他只想逼近质问，质问她凭什么和他这样说话！
四周孤寂的风从未停止，吹到二人眼底，二人眼底渐渐有些不同。
帝无兮的是越来越清明，焱千璕的是越来越深邃。
帝无兮现已盘坐在地，固神术已经默念几百遍，心中也终于真正的开始平静下来。
在此之间，焱千璕曾多次想抬手掐死她，奈何每当有了这个念头绝对撑不过片刻。
最终，他再次无可奈何的询问她，“你说，我们之间究竟有何渊源？以至于我无论如何都无法下手杀你。”
此话传入帝无兮耳中，正在默念的固神术霎时一顿，随即抬眸答道：“我们之间从不可能有什么渊源，所以你也无需胡思乱想。”
“我胡思乱想？若真是我胡思乱想，恐怕我胡思乱想的全部都是怎么杀你！”焱千璕气的牙根都是痒的，他还从未遇到过这么让他束手无策的人！
帝无兮听到这里直接笑出了声，接着抬眸看向他，道：“我已盘坐在此许久，同时你盘算的也已许久，为何还迟迟不肯动手？”
“你是聋子吗？！还是脑子存不住一字！我都已经说了我无论如何都无法下手杀你，你还追问！是嫌本帝不够丢脸吗！”焱千璕所说的每一字都是咬牙切齿说出的，其中恼怒之意直逼帝无兮胸腔。
她开始有些尬，随即挠挠头说道：“那也不怪我啊！你无论如何都无法下手杀我，说明你自己心中有犹豫，和我又有什么干系！”
“我……”焱千璕刚想张口反驳，却发现还真无法反驳出一字，这……好像真的同她没有什么干系，完全都是他自己心中的莫名情绪。
帝无兮静静地昂头看着眼前一脸迷茫的美人儿，只觉得十分有趣。
现在再看，果然无论幻境还是现实，他纠结的小情绪永远都不曾改变。
截止到此时，帝无兮总算坐不下去，起身时目光一直都在美人儿身上。
不过与此同时她想起了陷入幻境之前慕院长说她两个时辰内若是破不开幻境，还是不要学幻术了，而今身处幻境，不知外界到没到两个时辰。
但是不管到没到，她心中的渴望也都该解决了。
帝无兮抬手抚平宗服上的褶皱，目光已经错开了他，随之轻声道：“既然你无论如何都无法下手杀我，那我自己来。”
帝无兮这句话与其说是轻声细语，不如说是冷血无情，这种冷血不仅是对他人冷血，对自己更是冷血！
焱千璕闻言只觉得自己听错了话，他有些犹豫，纤长的十指缓缓扣紧，道：“你的意思是……你要自裁？”
“嗯。”帝无兮依旧是风轻云淡的姿态，似大梦初醒，又似看破红尘。
“你疯了吗？！”焱千璕此话没有经过脑子审查就直接吼了出来，眼中全部都是不解。
“……美人儿是在担心我吗？”帝无兮语气犹豫，但还是问了出来。
“我……不！是你多想，我只是不想看到无名神殿染上你的脏血。”焱千璕脸色红了红，脚步不知不觉就朝后退了两步。
“当真？”帝无兮紧跟而上，离他不过一拳之距，且在凝视着他。
焱千璕眼中神色瞬间如夏日雨季的荷，染着淅淅沥沥的细雨，可那细雨未曾外露，只在心底。
突然，帝无兮大笑开来，不过一幻境中人，虽说是美人儿的模样，但是终究不是他，她又在执着个什么呢！
笑声止，长剑落。
焱千璕眼睁睁的看着那道纤细的身影倒在他的前方，苍白的脸，血色的唇，染红的衣，如此的触目惊心！
瞬间，他只觉得心中如被人狠狠地扎了一针，无穷无尽的悲伤刹那间向他席卷而来，又像卷土重来。
他丝毫不敢上前一步再看清一点她的容颜，恍若生怕再看清一点，他的心中也就跟着再明晰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