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点,高敦是没想到的。
小环也没想到,所以她不知道岳辞辉到底想要什么。
男人奋斗一生,除了这三样还会有别的喜好吗?
有。
一颗对事实、对真相追求不止的心。一般人很难理解,但事实就这么存在着。
“男人不喜欢这三样东西,除非有更好的东西在吸引着他。”
“尽管我不相信世间有这样的人,但是你能告诉我,你是这样的人吗?”
岳辞辉默不作声。
但是他的所作所为都表明了,他就是这样的人。
他并不圣母,他只是想凭自己的本事还原出一个真相而已。
至于权、色、钱这三样,不动心是不可能的。
然而,人之所以为人,是能控制住自己的欲望,这需要心底很大的坚持。
岳辞辉有吗?
自然有。
他的坚持就是一颗对真相、对事实的敬畏之心。
“你值得。”说到最后,小环又抽泣了起来。
这次,岳辞辉感受到的是背后的温润。
“你...敢与高敦为敌吗?就算身死也不足惜!”
说完,小环的整个身子颤抖了起来,似乎在期待着什么,也似乎在害怕着什么。
“你恨高敦吗?”
“...恨!”“我能相信你吗?”
“...能。”
同样一个问题,岳辞辉得到的是同一个答案。
但是,他的心境与刚才大不相同了。
如果小环现在说的不是实话,只能说明她隐藏的太深了,已经超过了岳辞辉能判断的范围。
所以,岳辞辉选择相信她。
“高敦自会有人处置,但那个人不是我。”
小环没说什么,但是搂在他背后的那双手却不知不觉松开了。
正在失望。
忽然却握紧了。
……
九天。
距离一个月之期仅剩下九天了。
岳辞辉要说不心急是不可能的,可是急有什么用呢?
周翼不在他身边,他的一举一动都被监视着。
现在唯一能利用的人也许就是驻军的陈柏芮了。
可是,他能有什么办法呢?
军政分家。
尚善真敢有什么动作的话,第一个做出反应的就是王良。
到时候,就算合贤王出面保他的话,也难逃罪责。
...
初冬的风凉飕飕的,岳辞辉把窗户稍微遮掩了一下。
床上还躺着仍在睡梦中的小环。
岳辞辉没有打扰她。
这么一个整天生活在男人堆里的女子,是很少有时间能做一个美梦的。
李辉昨晚曾问过小环,她为什么能在各样男子间周旋却仍能保持着处子之身。
岳辞辉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单纯的好奇罢了。
小环对此也没有隐瞒。
其实很简单。
小环喜欢用药。
只要她配上相应的药,就会让别人产生片刻的恍惚。
小环正是趁着这段时间,让早就准备好的替身代替她。这样一来,小环保留了自己的处子身,替换她的人也会得到一笔不小的“劳务费”。
对此,岳辞辉不能说什么。
想要在这个人吃人的地方活下去,必须要有点手段。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只是岳辞辉没想到,小环居然还是个用药的高手。
想在乱世活下去,还真得有点保命的手段才行。
上次高敦给他开的发烧药,也是经过小环指点的,至于那几位所谓的名医只是来做做样子而已。
策反了吗?
岳辞辉不觉得。
充其量算是相互利用罢了。
岳辞辉想从小环口中知道点高敦的东西,而小环呢也是想利用岳辞辉达到自己的目的。
昨晚因为时间太晚的缘故,岳辞辉辉并没来得及细问自己的问题。
估计今天也没有时间。因为一会小环就要离开,去给陈善广禀报昨晚的收获。
让岳辞辉没想到的是,高敦居然把皇粮被劫案这个烂摊子全权交给了陈善广处理。
看来朝中给他的压力确实不小。
...
“醒了?”
小环头发散乱,胸前的肚兜已经露出了很大一部分。
伸了个懒腰,更多温玉一样的肌肤露了出来,“醒了,昨晚睡得挺好,就是有一点不太满意。”
岳辞辉难得老脸一红,别过头去没有接话。
“你别害羞啊!我昨晚留在你这的消息是避不过陈善广的,你说昨晚也没点动静,他会不会怀疑?”
岳辞辉脸色更红,支支吾吾道,“我腰疼的事他不是不知道,你就说昨晚给我按了一晚的腰。”
“噗嗤!”
“行!我就这么说,至于陈善广信不信,就不管我的事了。行了,我走啦!”
穿好衣物后,小环连脸都没洗,飞也似地跑走了。
看着她的背影,岳辞辉竟然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这种感觉在周翼离开时都没有这么强烈。
一整天,岳辞辉都没有静下心来,脑海中始终有小环的影子。
看来陛下说的果然没错,女人真的会影响一个人的判断。
...
“岳辞辉应该就是在追劫案,看来他没有别的心思。”
小环站在陈善广的背后,替他揉捏着腰,样子说不上的顺从。
刘涛说的也没错,她温顺的像只猫而不像只狗。
猫会咬主人,而狗不会。
当然,陈善广也不是她的主人。
“你能确定吗?”
“不会有假,为此我甚至打算将我自己都献出去。”
听到这,陈善广眼中露出贪婪的神色。
伸手刚要去摸小环,却又想到了什么,立马退了回来。
“哎,为了一个岳辞辉就要把你奉献出去,也不知道值不值。”
“值!当然值!只要能摸清岳辞辉的心思,我们才能做好万全之策,高大人的位子才能坐得更稳当。”小环连想都不想直接答道。
小环的话让陈善广稍微放松了少许,如果没有小环在的话,他很难能准确的把握到李辉在想些什么,“那倒也是!有些代价是必须要做的。”
小环眼神更加坚定,“是啊!所以我们一定要牢牢把握住岳辞辉,一刻都不能放松,只要能熬过剩下的几天,河乐清依然是我们说了算。”
“那就要辛苦你了。”
“何谈辛苦?我当初被高大人救下,就是为了此刻的献身!”
小环似乎随时随刻都在表露着自己对高敦的忠诚。
“对了,这段时间怎么没看到高大人?”
“大人自然有他的事要做,我们只需要把河西郡稳定下来不让他操心就好了。”
“小环,你今天话有点多。”
背后果然安静了。
小环就是这点好。
混迹于男人堆里,很懂得察言观色。
陈善广半眯着眼,享受着小环的按摩。
半晌之后他才幽幽开口,“今晚你就不用回来了,外面的人我会派人撤去,你...也好好享受男人的快乐吧。”
男人的快乐吗?
如果那个人是岳辞辉的话,确实是一种快乐。
“大人今晚要撤去外面的眼线?”
“不错,因为这两天周翼就应该回来了。”
一听到周翼的名字,小环就是一哆嗦。
……
...
傍晚时分。
周翼坐在窗前发呆。
案件在他脑海一遍遍走过。
想着想着,岳辞辉就是一阵心烦意乱。
案件本来已经很明朗,可几个关键的地方总是困扰着他。
任何一个不起眼的小地方都可能成为推翻他以前推测的关键。
现在有两个看起来很合理的推测,但实际上却经不起推敲的点。
第一,如果凶手是高敦与刘涛的话,高敦的确有可能从江湖上找人来袭杀。
而且伤口的杂乱也可以很好的解释清楚。
因为江湖上的门派只负责让驻扎军丧失战斗力,真正杀人的却是余家庄的村民。
很合理。
完全符合现场遗留下来的线索。
但是,有一点却很矛盾。
既然江湖中人能同时让二百驻军毫无战斗力的话,为什么他们不能亲手解决掉这二百人呢?
不敢吗?
乍一面对皇家之人,会让他们心生恐惧吗?
敢下死手了,还在乎心中的恐惧吗?
第二个疑点,为什么有的箭头是散落在尸体旁,而有的则是扎入到骨头当中呢?
出手之人的水平参差不齐?
这个可能性并不大。
幕后的黑手为了做到万无一失,是不会出现这种漏洞的。
这就是岳辞辉想不通的地方。
凶手做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呢?
“邦邦邦。”
三声敲门声打断了李辉的思路。
来到屋内,小环很自觉的搬了张椅子坐在了岳辞辉的背后。
手指轻轻按在李辉的腰部,小环的嘴上浮现一层浅笑。
男人。
“都告诉陈善广了吗?他怎么说?”
“他让我今晚好好伺候你,彻底撬开你的嘴!”
“撬开我的嘴?”岳辞辉愣了一下,可紧接着又反应过来,“他还在怀疑我的目的?”
“嗯,我已经跟他明说了,你来这就是为了劫案,可他就是不放心。”
这也正常。
毕竟从表面上看,劫案与高敦这一派系是没有任何牵连的。
他们要防的是贪腐。
但谁也说不准岳辞辉的真正目的。
因为陛下对贪腐的容忍度也很低。
刘牢都为此付出代价(李佑处理刘牢时,淡化政治斗争因素,对外宣布是因为贪腐。)
在没真正弄清楚岳辞辉的目的前,王杰不敢有丝毫的放松,这关系到他的命。
岳辞辉真要查出点什么捅了上去,高敦不扒了他的皮都是怪事!
“怎么撬开?难道还想用武力吗?我就一文弱男子,用武力的话还真有可能...”
话没说完,岳辞辉就自己闭上了嘴。
因为他反应过来陈善广的意思了。
让小环用武力?
牛嚼牡丹。
小环真正的武器就是她的身子。
一想到小环的身子,岳辞辉就一阵燥热。
到现在,他才明白王良为什么配合着小环保持着处子之身。
只有这样,小环才能发挥出她最大的价值。
不管高官还是富商,任何人都不曾得到过的一个人,现在就赤裸的摆在你面前。
这种征服感是每个男人都梦寐以求的。
得到她,在某种程度上意味着你比高官、富商都要强。
岳辞辉也不例外。
只是...
岳辞辉对小环实在是提不起精神上的病态满足。
所以,他再一次拒绝了小环的“好意”。
这一次,小环彻底的懵了,“岳...岳大人,外面...外面监视你的...都被撤走了,今晚这里无论发生何事,都不会被外人知道的。”
小环明显的慌了。
不对。
确切的说是害怕,如同一只受伤的小猫咪,哪还有一点的危险气息。
岳辞辉不自觉拥她入怀,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慰着。
无感爱情,只是单纯的怜悯。
不安慰倒好,一安慰小环直接放声大哭了起来。哭声凄凉悲惨,像是遭受到了多大的不公、
正常来说,一个柔弱的女子在男子怀中大哭,男子是应该更加怜惜安慰的。
但是!
这个男子是岳辞辉,
岳辞辉做了一个让小环完全看不懂的动作。
只见他双手按住小环的肩膀,脸凑到小环跟前,瞪大眼睛盯着小环的脸。
小环被他盯得发毛,哭声然渐渐止住了。
“...你在看什么?”
岳辞辉没有说话,依旧在盯着小环的眼。
奇怪了!
眼神是不会说谎的。
刚才小环的眼神没有躲避,这说明她的害怕不是伪装出来的。
她好像是真的害怕。
她在怕什么?
如果让小环知道了岳辞辉刚才所想,只怕又要大哭一场了。
事实上,小环确实在害怕。
...
夜深了。
月亮挂树梢。
屋内有喘息声,有呻吟声,却不是来自李辉的屋里。
岳辞辉和衣躺在床上,枕着胳膊望着窗外。
小环就躺在他的身边,前段时间牧楼曾经躺过的地方。
两人谁也没有说话,只是安静的看着窗外的月亮。
月明星稀。
良久之后,岳辞辉打破了沉默。
“能说说你的过往吗?”
“...”
又是长久的沉默。“小时候啊,我家里很穷。”
“有多穷呢?...你听过易子而食吗?”
“当然了,我们还到不了易子而食的地步,不过也好不到哪去了。”
“我记得那年是一个大荒年,父母带着我跟姐姐去讨饭。”
“现在想起来是一件多么快乐的事啊!”
沿街乞讨,在小环的口中居然是一件快乐的事。不可思议吗?
不。
“可后来呢,我跟爹爹与姐姐失散了。”
“日子呢,更过不下去了。”
“后来呀,我听别人说,母亲想把我跟别的小孩换了。”
“原因也很简单,我的肉不好吃,也有可能是我太瘦了,母亲下不去嘴。”
“那一年,我两岁,姐姐十一岁。”
“...”
“李...李大人,你能猜到这件事发生在乾国的粮仓河西郡吗?”
“很不可思议吧?”
“有时候我真想问问,皇帝的眼睛是瞎的吗?这样的昏君为什么不早点死呢!”
很强烈的恨意。
“没想到,过了几年那个皇帝真被我咒死了。”
“现在这个皇帝很不错,嗯。不错不错!最起码他知道给乐清百姓减赋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