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长英可不会站在那里由着她打自己,身子往前好像要跌倒似的避开杨方氏这一巴掌,她顺势抱住了杨方氏的手臂,整个人扑到她身上,八爪鱼似的,让杨方氏想要甩开自己都不行。一边往她身上蹭鼻涕眼泪一边扯了嗓子哭,“奶奶,奶奶你可要给孙女做主,孙女,女是冤枉的啊,孙女没有不规矩,都是她,她故意陷害孙女的。”
杨长英不傻。
她知道这会哪怕自己说出来这话也没几个信的。
可不信她也得说。
哭的是一把鼻涕一把泪,但是全都蹭到杨方氏的褂子上了。
看着那蓝色土布褂子上一团团的暗花儿,可把杨方氏给心疼坏了,这可是她去年才做的褂子!
甩了两回杨长英没甩开,她恨恨的跺了下脚,“你给我闭嘴,到底是怎么个回事,你给我说清楚。”
周家的打了什么主意她心里可是门清儿。
不就是想要把英子休了,然后让她把当初二两银子的礼金给退回去吗?
说不得这死老婆子还在心里打了主意,让她再赔点啥啥的。
不得不说,杨方氏是把周杨氏的心思猜的个准准儿的。
但杨方氏也怕周家的人在门前大闹。
有这么一回也就够丢人了。
再来几回,他们老杨家可就真的成了前河村的笑柄了。
还有那以后,谁敢和老杨家结亲?
所以,一听杨长英的话,杨方氏心头一跳,语气就带了几分的急迫,“好孙女你别怕,快和奶说说,这死老婆子是怎么冤枉你的。”看着杨长英被打的青一块紫一块的脸,她这会儿心疼了,哎哟一声,“我的好孙女,这遭天杀的,瞧瞧这脸给打的,成了什么样儿?”又瞪坐在地下气的直喘粗气的周杨氏,“你个老东西,也不怕出门遭雷劈,哎哟我的心肝儿哦。”
杨长英暗自对天翻了个白眼。
这会儿想起她是好孙女了?
之前做什么去了?
她就不信自己被周杨氏丢在门口这么久,周杨氏又是跳又是蹦达的骂。
杨家的那些人会不知道!
不过是没把自己当回事儿罢了。
看着那杨家院子里几个影影绰绰的人,杨长英勾了下嘴角。
也不知道这个原身的娘可有在家里头?
若是在家……
呵呵了两声,杨长英她觉得自己是杀人的心都有了啊。
“英子,英子你个死丫头,发什么呆呀,奶问你话呢。”看到杨长英没出声,杨方氏想起她以前一个锥子扎不出半个屁来的性子,不禁又怒了起来,自己刚才可是发了话的,要是这丫头这会再缩回去,不止村子里的人会暗中笑话自己,就是连那周家的死老婆子都得笑话自己——不是东风压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在杨方氏的心里,自己若是示弱,那就得被周家的踩到地底下去。
所以,这个弱她们杨家一定不能示!
抬手用力的拧在杨长英的手臂上,她对着杨长英凌厉的看了一眼,低声咒骂。
“死丫头,你倒是给老娘说话啊。”
杨长英差点疼的跳脚,不过她身上本来就到处是伤,再添这么一下疼也没什么,对着杨方氏努力挤出一抹笑,“奶,她家周衡远要回来了,但是在外头娶了一个富贵人家的媳妇,那女子不想当二房,又嫌我碍眼,周衡远便让他娘把我给休了,而我,我婆婆,她又担心无故休我,所以,便给我灌了药酒,设计了一场捉奸的戏码……呜呜,奶,奶奶,孙女给咱们杨家丢脸了,孙女,孙女不活了……”
她这话不过是廖廖几句。
可却把该说的,该捅的都捅了出来。
反正她才不要吃这个哑巴亏。
至于村子里的人会不会信她的话,总有那么几分将信将疑的。
再等到不久,周衡远带着那个女人,孩子回来。
前、后河村就是上、下游的距离。
便是走路也不过就是一刻钟,十几分钟的事儿。
两村又是亲戚连着亲戚的。
只要周衡远回来,肯定会第一时间传来消息的。
到时侯,大家会信谁?
她这会儿是真的感受到一股子的悲切心情,是原主残留的,绝望的,痛心难过,她抱着杨方氏的手,哭的那叫一个伤心,“奶,我起早贪黑,我在她们家从没吃过一顿饱饭,家里头的活儿都是我做,我挑水,洗衣,煮饭,喂鸡喂鸭,我割猪草,我打猎,摸鱼,夏天逮知了儿,冬天我要给她们家砸了冰凿洞逮鱼,因为我婆婆爱吃……”
“奶,我到底哪里做错了啊,婆婆要这样的对我,奶奶,孙女,孙女冤枉啊。”
“……自打我嫁过去,爹爹便去世是我的错么,”
“……相公,我相公他离家一走四年多,好不容易回来,他嫌弃我,看不上我也就罢了,可为什么要害我的命呢?”
“奶,奶,孙女舍不得您,舍不得爷爷,我娘亲,还有弟弟啊……”
杨长英故意扯高了嗓子,一边哭一边痛诉,却是字字清晰,足以让人把她的话听了个清清楚楚。
乡下的人纯朴。
但是她们的眼是亮的,各自心里都有一杆称。
你老周家这样虐待儿媳妇。
你就不怕遭报应吗?
还有以后,谁还敢娶你们老周家的闺女,谁还敢把闺女嫁到你们老周家去?
周家老小是发了点财,娶了个有钱人家的媳妇。
但是,可不是一家人就此搬离后河村,不在这里生活了。
被人暗地里指着脊梁骨骂,指指点点的日子,可不好过哦。
杨长英一边哭诉一边拿了杨方氏的袖子来擦鼻涕眼泪,动作粗鲁,豪迈极了,心疼的杨方氏心尖尖儿都跟着抽抽了起来,不过,她这会还留着杨长英有用,所以只把一股邪火冲着脸色铁青,明显被杨长英这一番连哭加诉的行为给弄蒙,还没反应过来的周杨氏身上发过去,“好啊你个遭天杀的,我就说我孙女好好的,我杨家的女子怎么可能不守妇道?原来是你这个老东西搞的鬼!”
“你个老不死的,你是想害死我家大英子吧?还敢倒打一耙,老娘今个儿非撕烂你的嘴不可!”
杨方氏也不是好惹的。
杨长英死活她没放在心上,相反的,她还很乐意杨长英死。
但是,那得死到周家!
她好带着人去闹上一通,赚些银钱来补贴家用。
可这个周家的老贼婆实在是可恶,竟然把人带到她们家门口,这是在算计他们老杨家啊。
她要是能饶了她,她就不叫杨火炮!
杨火炮是前河村的村民暗地里给杨方氏取的诨名儿,意为她打架、骂街和火炮一样厉害!
这会她朝着周杨氏扑过去,劈手先给了她两巴掌,另一只手拽住她头发,而后,她用力的一拽,又是一巴掌抽在周杨氏的脸上,就看她手那么一按一拉,动作极是娴熟的就把身材和她相差无几的周杨氏给按到了地下,她抬脚骑到她的身上,膝盖顶着周杨氏的胸口,抬手劈哩啪啦的对着周杨氏的脸就是一顿秋风扫落叶般的狂揍。
悄悄挪步后退的杨长英抽了下嘴角。
原身这奶奶的身手,一看就是经常打架的吧?
不管那两个老太婆的掐架,杨长英泪眼汪汪的抬头,看了眼四周的村民,想哭又不敢哭的,双手捂了脸,她嘤嘤哭着,一拧身朝着杨家的院子里跑过去——她都要饿死了,饿的头也晕眼也花肚子咕噜噜直叫唤,先让那两个不是东西的老东西掐一会,她找些东西祭自己的五脏庙,只是才走进杨家院子,一个十二三岁的男孩一脸怒气的跳出来,手里竟然拿了把铁锨,对着杨长英就拍。
“你个不要脸的小贱人,谁让你来我们家的,你给我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