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有那么多的为什么,你们几个赶紧走吧,我娘都发话了,你可别赖着不走啊。”杨平兰扁了扁嘴,对着杨长英几人极尽尖酸刻薄之能,本来已经转身走到屋门口的赵大夫忍不住皱了下眉头,脚步顿下,他强行转回了身子,“杨家婶子,大嫂子并没有做错什么,这孤儿寡母的,同子又有伤,外头这雨才停,你把她们赶出去,不是等于逼他们去死吗?”
“我们家的事情管你什么事呀,你谁啊你,一个外人,赶紧走走走。”
杨平兰瞪了眼赵大夫,挥手赶垃圾苍蝇一样赶他走。
把个赵大夫给气。
这方圆几个村子,他是唯一的赤脚大夫,哪家没个头疼脑热的?
别人可都是笑脸相迎。
生怕他不用心或是因为路远天黑啥的不想出诊。
可是这老杨家?
他摇摇头,再是好脾气也不禁被这一番变故气的黑了脸,不过杨平兰只是个被娇纵坏了的女孩子,也就十几岁,他一大男人能和个丫头一般计较么,他把背后的药箱重新换了个肩膀,扭头看向旁边阴沉着一张脸的杨方氏,“杨家婶子,好歹你也让同子的伤好了再说呀,他还年轻,以后的路还长着呢……”
“哟,你这是心疼了还是怎么着,我们家的事儿,管你什么事?我说赵大夫,您要是心疼,可以把他们领回你们家呀。”秋氏捂着嘴,说话有些含糊不清,眼神却是充满了嘲讽,声音也是阴阳怪气的,但却也是和杨平兰坚持一个意思——
让这对母女赶紧走人。
至于刚才赵大夫说的让杨长同在家里头养好伤再走?
开什么玩笑呀,这伤筋动骨一百天呀。
这得养吧,得看诊吧?
要花多少银子呀。
他儿子的束修还不够呢,怎么可能再给一个小兔崽子花?
直接滚蛋吧。
“老二家的,兰子,你们两个给我闭嘴。”杨方氏瞪了眼两人,把头扭开扫了眼一脸是泪的刘氏,再缓缓移至一脸平静,眼眸漆黑如点墨,看到她的视线朝着她嫣然一笑的杨长英,杨方氏心里竟涌起几分的不自在!莫名的心虚感,但是,这念头也不过是一闪而过,想起她前段时间接到的那封信,杨方氏的心瞬间硬了起来,她看向杨长英,“英子,带着你娘,同子走吧。”
这个家,是真的再也不能容下他们的。
赵大夫本以为杨方氏会生几分的恻隐之心,可没想到她一张嘴直接还是赶人。
这让他很是生气,眉头紧紧的拧起来,“杨家大婶,你这也忒无情了吧?”
“赵大夫,多谢您的仗义直言,您还是什么都别说了,今个儿怕是让您白跑这一趟,回头我再给您送诊金去,您看成吗?”杨长英知道赵大夫是想为着她们打抱不平,可这件事情她却隐隐觉得没那么简单,单看杨方氏果断的借机赶人,这件事情,要说里头没有半点的古怪,她敢把头拧下来给人当夜壶!只是至于到底是什么古怪,她还得好好想想才是。
“可是你们……也罢,我就不多说了,你们,保重。”
正如杨家人说的,他的确是个外人,不宜多说。
今个儿这件事情虽然不能怪他,但他的确是导火索,被杨家的人借机发挥了。
向外走的赵大夫脚步有些许的沉重——
这一家三口,小的小弱的弱,又带着个不能动的。
被赶出杨家的话,能去哪?
往杨家院子里又看了一眼,赵大夫眼前蓦的闪过刘氏一脸的泪,杨长英清丽却平静、倔强的小脸儿。
他摇摇头,在心里叹了口气,自己还是走吧。
院子里,杨长英用力的握了下刘氏的手,一字一字的在她耳侧道,“娘,您瞧瞧这一家子可有半点把咱们一家三口当成了家人?如今,人家现在是一定要赶咱们走的,旦凡有点尊严的人都不会再赖在这里,您要是再这样哭下去,咱们一家可就真的没有活路了,弟弟的腿还伤着呢,难道您真的要让他因为这些事情而不能好好养伤,要让他瘸一辈子吗?”
“我,我不想的,同子他还年轻,怎么能瘸?”
刘氏一下子急红了眼,也顾不得哭了,紧紧的握了杨长英的手,“英子,这件事情一定不能让你弟弟知道的。娘,娘这就带你们走,咱们,咱们去刘家,去你姥姥家,你姥姥一定能收留咱们的。”说到最后,其实刘氏的语气也是虚的,她和娘家都断了好些年的走动呀,当初杨家大郎一去不复返,几个谣言传回来,有的说半路被人给劫道杀了,也有的说病死了。
更有人说,他是被土匪劫了去,嫁给了女土匪,乐不思蜀了。
刘家的人听着这些话可是生气的很。
刘大娘几次过来游说自己的女儿,让她跟她回刘家去,改嫁。
可是看着一双儿女,刘氏咬着牙给拒绝了。
后来,刘家的人又来劝了几回,但最终却因为刘氏的坚持而把此事作罢。
但也因为这样,刘氏把刘大娘给气的大病一场。
老人家差点没缓过那口气来。
后来,刘家就再也没来过什么人……
这些事情杨长英心里都门清儿,不过这会儿刘氏说,她也不好拆穿她,便握着她的手点头,“行,那咱们现在就走。”
他们屋子里并没有什么东西要收拾。
指望刘氏收拾东西是不行了,杨长英随手拎了几件换洗的衣裳,系了个结打成包袱背在身后,木板已经被很是欢乐的杨平兰给拖了过来,又脏又湿,上头全是鸡屎虫子粪什么的,杨长英只看了一眼便嫌弃的撇了嘴,她示意刘氏去看杨长同,自己则走到屋子门口直接喊住了转身要回去的杨方氏,“你那么想把我们赶出去,也好,我就成全你,只是,同子现在这伤不能移动——”
“你别想把他丢在家里,我娘才不会养那个小贱种。”
扫了一眼杨平兰,杨长英悠悠一笑,拖长了腔儿,“哦,原来,你一个娘肚子里爬出来的亲大哥的亲儿子竟然是贱种?呵呵,杨平兰,你说话都不经脑子的吗?你刚才骂的这话,就不怕你那死去的大哥气的半夜从不知道哪处孤坟里爬出来,找你算个账啥的?”
“你你你,你……”
杨平兰被她这话说的全身汗毛孔都竖了起来,眼珠滴溜溜,嘴里默默有词儿——
她大哥刚才一定没听到。
一定。
杨方氏黑着脸瞪了眼自家女儿,“给我滚回屋去。”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也不理杨平兰气呼呼的黑脸,她眼神复杂的看向杨长英,“说吧,你想要做什么?”
“那辆板车给我们用用。”看着杨方氏变了的脸色,杨长英勾了勾唇,“你放心,等把同子安顿好,我们就给你还回来。”
这破车子,要不是因为杨长英,她还不稀得看。
“行,给你用。”杨方氏想了想,痛快的点头。
这让杨长英更加的觉得,杨方氏急着把她们赶出去,肯定有猫腻!
几件衣服放在板车上,拿了个被单垫底。
刘氏和杨长英把杨长同一点点的抬到板车上,杨长英亲自拉车,一家三口缓缓的驶出杨家。
也幸好杨长同还晕迷着。
不然的话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刘氏跟着车子小跑,眼泪就没停过,擦也擦不完。
看的杨长英心里涌起几分的烦躁,哭个毛啊哭,哭要是能有用的话她也跟着哭!
然后,求老天爷大发慈悲把她送回现代去!
车子离开老杨家一刻钟过后。
三四辆极是华丽,贵气的马车缓缓驶进了前河村的村口,驶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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