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是说好了,但去县城也是不说走就走的,而且不是还有一句话叫做什么计划不如变化么?所以,本来是想着近几天就去一趟县城,瞧瞧市场什么的,有可能的话顺便把铺子定下来也好,可是到最后,杨长英还是没能去成:刘氏病了。
应该是春节几天忙碌,又吹了风,不知怎么的就着了凉。
因着是大年初九,刘氏就觉得头有点晕也没有当回事儿,还是临睡前杨长英瞧出不对,问她之后当即就让马婆子去了灶间煎了药汤喝了一碗下去,刘氏还不以为意,只一个劲儿的催着杨长英去睡,杨长英自然是不放心的,不过刘氏和马婆子还有八角都齐齐催着她,马婆子更是再三的保证,自己亲自盯着,杨长英想了想便交待了几声,又叮嘱她们若是半夜情形不对立马就和她说,她心里因为掂记着刘氏的事儿就睡的浅,半夜门口一敲门她咕噜就爬了起来,披衣下床,她看着站在外头一脸焦急的马婆子,倒是有几分意料之中的平静,“可是我娘的病加重了?”
“姑,姑娘,太太她发烧了,全身滚烫……”
要是一般的症状,她们也不会半夜来喊杨长英了。
可太太烧的全身滚烫。
万一有点什么,她们可不敢去担这个责啊。
“行了,我过去看看。”
她抬脚要朝外头走,身后八角直接往她身上披了件大氅,又把刚才急急备好的小手炉塞到她手里,“姑娘您慢点走,知道您担心太太,可您若是生了病,太太哪里能心安?”八角虽然才十岁出头,可却被辗转卖了好几个主子,眼力劲儿自然是有的,早知道这个家刘氏这个女主人躺下了可以,但要是眼前的姑娘倒了,这个家能不能撑的下去都是个未知数儿!
所以,她得更加精心的照顾好小姐。
小姐好好的,她们这些下人才会好好的啊。
旁边,马婆子很是赞赏的看了眼八角,“这丫头倒是个好的,日后照顾姑娘可就得这样才成。”一句话罢,她伸手虚扶了一把杨长英,一行人抬脚朝着刘氏的屋子里走过去。
此刻已经是寅时中。
万籁俱寂。
杨长同和阿宝,还有阿傻都被惊醒,一个个的走出房门,当看到杨长英出现在刘氏的门口时,杨长同被吓了一跳,“姐,出什么事情了,娘呢,她怎么了?”
“你怎么醒了,也没什么,娘有点着凉,发烧了。”
杨长英轻描淡写的话听的杨长同心里头的焦急稍稍去了那么两分,不过他看着杨长英还是不放心,拧了眉,“我和你一块儿进去。”
杨长英本想说不用,不过是个小风寒罢了,哪用得着所有人都守着?不过她扫了眼杨长同脸上的急切,突然就脚步一顿,冲着他点点头,“行,那你让阿宝他们两个去睡,然后你过来。”杨长同今年已经是十一岁,虽然在她眼里还是个孩子,但环境所致,他已经不能只是个孩子了。
再说,现在这个年代和她记忆里头的前世可是完全两样的。
十三四岁说亲,十五六就要成亲。
成了亲之后那就是要当家作主,为人夫为人父的。
她怎么还能把这样的杨长同当个孩子看?
想到这里,杨长英例朝着门口的杨长同看了一眼,以后,是得要好好的让他自己处理一些事情了,是个半大的人了呢。
要是让杨长同晓得杨长英心里头这个想法,肯定会睡觉都偷着乐的。
他早就和她们说,自己是个大人了嘛。
偏她们都一个个的不信!
屋子里,杨长英瞧了瞧刘氏的病症,伸手给她把了下脉,又看了看她的瞳仁,眼白,以及舌苔,最后,她轻轻的叹了口气,刘氏还是虚火上升的厉害啊,看来,她还是没能从杨家老宅的那场变故中走出来呀,帮着刘氏试了下额头上的温度,其实根本就不用试,在进来看到刘氏通红的脸时就已经知道,烧的不轻!
她看了眼刘氏的额头上,是温水缚的帕子。
旁边看到杨长英的目光在帕子上停了下,马婆子有些忐忑的开了口,“姑娘,是我让八角弄的。以前在村子里,有谁发烧我们都这样弄来着……”庄户人家好些都是请不起大夫看病的,那要怎么样,只能用各种的土办法硬撑,她刚才发现刘氏发高烧,第一个念头就是去请杨长英,然后临走前又吩咐八角拿了帕子帮着刘氏擦额头,一下一下的擦。
杨长英看着她有几分忐忑的样子,笑了笑,“很好,就这样弄的。现在我来开一副药,你和阿宝一块去拿吧。”她把眼神落在马婆子身上,看了她一眼,又交待两句,“外头冷,出去的时侯记得穿厚些。”马婆子几个被买过来的时侯身上都是一层的单衣,连御寒都不能,全身冻的直发抖,还是杨长英事后直接带着她们去买的棉衣。
此刻一听杨长英这句吩咐,马婆子一下便红了眼圈。
换成别的主家,谁会管你死活啊。
更没有人会想到你是冷还是热!
马婆子深吸了口、气点头,“主子您放心吧,我会提醒阿宝的。”
“让我去作什么?”门口,阿宝和杨长同一块走了进来,刚好是听到这句话,便看向了马婆子,当听到说要去买药时,他想也不想的便点头,不过他看了眼里头的屋子挠了两下头,“要不婆婆还是在家里照顾刘婶吧,我自己去就好了。”他生怕马婆子觉得他小办不成事儿,赶紧挺了下胸口,“我以前都是帮我娘买药的,真的。”
杨长英在里头走了出来,看了他一眼,“一起去吧。”
“好,那就一起去吧。”
知道里面的刘氏病着,阿宝本来是担心家里头人手不够,这会儿看到杨长英也开了口,便点点头,和马婆子走了出去,屋子里只余下姐弟两人,八角去了小厨房,杨长英看了看外头,有些诧异的扬了下眉,阿傻竟然没有出现?
难道说是睡着了没有醒?
她摇摇头不再去想这个,只是看向一脸忧色的杨长同,“不用担心,娘只是着了凉发高烧,等会吃了药退下去就好。”杨长英一边说一边抬脚进了屋子,杨长同也跟了进来,看到躺在榻上烧的满脸通红的刘氏,他咬了咬唇,“姐,娘她,她会好的,是吧?”
这个时侯的杨长同只是一个孩子。
他打小没有了爹。
就在他以为自己的爹死在了外头时,他的爹带着别的女人和一双儿女回来了。
他不认他们。
现在,他身边的亲人也就这么两个罢了。
杨长英是姐姐。
不管如何,是代替不了刘氏这个身份的。
之前刘氏好端端的还没想这些,现在,看着刘氏乍一倒下去,杨长同一下子就有点惶了。
他怕自己先没了爹,现在,要是又没了娘?
灯影下,杨长同的小脸紧紧绷着,乌黑的大眼难得带了几分的慌张,这让杨长英看了觉得好玩极了。不过瞧着杨长同的样子,她也没吓他,“你着什么急呀,不是都和你说了只是着了寒气吗,等到一服药喝下去肯定会好的。”说到这里杨长英蹙了下眉,之前竟然疏忽了这件事情,等到明个儿天亮了,她得往家里弄些常用的药才成。
要是家里头有药,这次就不用半夜出门去了呀。
杨长英揉了揉眉心,亲自过去绞了帕子给刘氏擦试额头,身上的热还没有退,刚才她已经帮着她擦拭了腋窝等处,这会儿看着好像没啥用,她拿手背试了下刘氏的额头,眉头皱了下,看向杨长同,“同子,去找瓶烧酒来。”
“啊,是,姐姐你等着。”杨长同先是一怔,接着立马撒腿跑了出去,他娘高烧着呢,姐姐又是个向来不喝酒的,而且她肯定也不会在这个时侯喝酒啊,那要酒自然是有用,想到这里,杨长同是恨不得一下子把酒给找到,好在这才过了年,之前过年家里也准备了些酒,杨长同在一个角落里摸到了余下的半坛子,抱起来一路小跑到了刘氏的屋子里。
“姐,给你。”
“把这个帕子在酒里打湿给我。”
姐弟两人帮着刘氏擦拭额头,手心,脚心等各种,期间刘氏也偶尔有清醒,看到她们两个都在便想朝她们笑笑,生怕她们担心,不过却是还没说出什么话来呢,这人又烧的晕睡了过去,姐弟两人足足折腾了小半个时辰,外头马婆子和阿宝的声音响起来,“英子姐姐,药买回来了,八角姐姐去煎了,我可以进来吗?”
“阿宝你回去歇着吧,这里有我和同子就好。”倒不是她嫌弃或是觉得阿宝是外人,发烧这种事情,有她和杨长同足够,再多的人围着也是多一个人陪着折腾,还不如让阿宝去好好休息,再说,这屋子里人多了呼吸就乱,对刘氏这个发高烧的人也不好。
门口头阿宝爽郎的声音响起来,“好,我都听姐姐的。”
煎药,杨长英亲自一勺勺的喂。
直到天光发亮,刘氏的烧才算是退下去。
这样,但杨长英计划去县城的事情自然就拖到了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