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过后。
丘家宗被人从祠堂里抬出来的时侯整个人已经是逞半晕迷状态。
除了二房的人紧张的不得了,人仰马翻的。
整个丘家另外几房倒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动静:这可是老爷子亲自开口罚的呀,他们要是说什么,会不会让老爷子以为他们对老爷子不满?还有另一个那就是丘家宗的为人,太差了啊,平日里他就向来不把别的人放在眼里头的,这几个月来以着丘家下代继承人的身份自居,他是更甚了,简直就是两眼朝天看,谁都入不了他的眼啊。
现在他倒霉了。
呵呵,不少人暗自里头拍手称快呢。
丘二太太看着丘家宗,哭的双眼通红,心肝宝贝的叫着,最后更是咬牙切齿的诅咒,听的躺在床上的丘家宗额头上的青筋突突直跳,忍无可忍,他直接一嗓子吼了出去,“娘您没事就回去吧,让儿子好好的歇一歇行不行?”真真是够了啊,自己才回来她不说帮着找大夫弄吃的,就知道坐在这里哭。
哭哭哭。
要是哭能有用的话,他也跟着哭好不好?
“宗,宗哥儿……”
这是自己的亲娘。
亲娘。
丘家宗在心里头再三的给自己提醒着,忍下把人直接一脚踹出去的冲动,他看着丘二太太深吸了口气,“娘,儿子有点饿了,您能不能让人给我弄些好吃的?”
“好好好,娘这就去,儿子你等着啊。”
丘二太太着急忙慌的跑了出去。
身后,丘家宗闭了下眼,摇摇头,他再睁开眼时,眼底里头全是戾气。
“外头可有发生什么事情吗?”
他问的是侯在一侧的小厮。
这两个小厮不是上次和他一块去酒楼,然后又路上遇到陈县令的那几个。
在丘家宗被打了板子,罚跪祠堂的时侯,那几个小厮也已经被丘老爷子给处理了。
如今的这两个是另外跟着丘家宗的几个人。
那日被他留在家里头做别的事了,没想到却是逃过一劫。
虽然他们只是被丘老爷子敲打了一番留了下来,但这几天可是一直提心吊胆的。
大气不敢出一下。
如今好不容易把丘家宗这个主子给盼了出来。
他醒过来却是问也不问身边的那几个人,两个小厮心里头就是一冷。
可面上却是半分不敢露的。
相反的,对着丘家宗比往日里更加的恭敬,谨慎。
此刻听了他的话之后,尽管心里头不满,心寒,但嘴上却是半点不敢耽搁、怠慢,其中一个上前回话道,“回主子的话,除了一件事情,倒是没有别的事情……”虽然说只有一件事情,但不管是上前回话的还是站在一侧垂头听吩咐的小厮,两个人心里头都清楚的晓得,单就这么一件事儿,对自家主子来言,那简直就是天大的事儿啊。
“什么事情,吞吞吐吐的做什么,赶紧说。”
“是,主子。”
两名小厮被他这么一喝,哪里还敢多想?
脱口而出,“主子,耀少爷回来了……”
“什么耀少爷回来了,你这说的是什么鬼话?”明明人都死了,这些天他被关在祠堂,那个死鬼应该是出殡了吧?想到自己彻底的除去了一个拦路虎,挡路石,丘家宗连刚才一腔的愤恨都不知不觉的减去了那么一两分,他咪了下眼,心里头冷笑着,那老东西这会儿罚他是吧?哼,等到自己掌控了整个丘家,到时侯让他好看!
两个小厮听着这话脸就垮了下来。
就知道自家主子会是这样一个表情啊。
其中一个咬了咬牙,上前两步,“主,主子,不是,是耀少爷真的回来了,他没死,还活着呢,还有,那个尸体是假的。”
伸头一刀缩头一刀。
小厮也是豁出去了。
反正自己这会儿不说,回头别人肯定也会说的。
到时侯他们这份骂也是少不了。
床上,丘家宗怔了半天硬是没有回过这个味儿来:什么叫人没死,好好的活着?什么又叫那个尸体是假的?当初他明明再三的查实过,那个尸体就是丘家耀这个短命鬼!他明明就是死的不能再死,怎么可能会还活着的?好半天他才让自己回过神,想也不想的掀了锦被往下跳,“不可能,不行,那老……爷爷肯定是被人骗了,我得过去看看。”
不过他在祠堂里饿了十天。
又是被打了板子直接送过去的。
伤口又没有好好的处理。
发炎,疼,挨饿。
几重情况交织,现在的丘家宗身子的确是虚弱的很。
这会儿他脚一沾地,还没站稳呢,身子一晃朝着地下就摔了下去。
咕咚一声闷响。
摔了个结结实实。
旁边低头侯命的两个小厮这才反应过来——
自家爷摔了。
摔了。
摔。
了。
而且,还是当着他们两个人的面儿摔的啊。
赶紧冲过去把人扶起来,看着额头上一个大包的丘家宗,两个小厮魂儿都吓飞了。
“主,主子您没事儿吧?”
“主子您伤到哪了?奴才马上就去请大夫……”
说话都结巴了起来。
眼前这位主子可不是什么好性子的,万一把自己两个也赶出去……
谁知丘家宗却是黑着脸由着他们扶到榻上,而后,重重的一声喝,“给我站下,等着,我有话要问。”
两个小厮低着头站在那里,半步不敢动。
“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们都见过他了?我爷爷怎么说?”
其中一个小厮上前回话,“主子,奴才们并没有见过耀少爷,不过咱们家里头都这样传的,而且,灵堂都撤了呢。”要不是人还活着,眼看着就要出殡了啊,怎么会没了动静儿,还转头就把灵堂给撤了?还有,大太太这几天可是没有再哭呢,脸上多少有了点笑模样儿,种种情况来看,肯定是耀少爷回来了啊。
啪。
丘家宗把身边能砸的东西都给砸了。
他的双眼通红,带着滔天的恨意:他怎么可能还活着?
明明就是死了的啊。
怎么可能还活着?
这事儿,没有一个人给他答案。
等到他一番的发泄,身后打板子的伤口又裂开了,一后背的血。
把个去而复返的丘二太太唬的,脸都白了。
“这是怎么好,好端端的怎么这样严重了?”眼看着从自家儿子嘴里问不出什么来,丘二太太眼神带着杀气的看向不远处的两个小厮,“你们两个是怎么服侍主子的,主子的伤这样了你们没看到吗?说,这到底是怎么个回事儿。”
她没办法自己的亲儿子。
难道还收拾不了两个小厮吗?
二房的主子没一个是好惹的啊。
小厮有些为难的看了眼坐在榻上的丘家宗,看到他眼也没抬一下,知道这就是同意自己说话了,他便提着心向前两步,“回,回太太话,少爷晓得耀少爷回来了……”话罢他就行了一礼,悄无声息的后退了好几步,再次垂手低头站在那里当起了木头桩子:就他刚才那么一句话,足以说明眼前的一切了。
果然,丘二太太的脸色也一下子难看了起来。
她看着坐在榻上脸色铁青,眼神晦暗不明的儿子,心里头叹了口气:儿子的心思她也清楚,男人靠不上,要是这个儿子争气,把整个丘家掌控到手里她自然是高兴的,所以,对于长房这个明明什么都不如自己儿子的侄儿,丘二太太心里头也是腻歪的紧,可要说让她为此害人什么的,她还没那个胆子。
可是,她没有,架不住她儿子有呀。
在她不知道的地方,丘家宗悄无声息的下了手。
当听到丘家耀出事,看到连尸体都运了回来的时侯,丘二太太人家摆出副悲伤难过的表情。
可心里头不知道有多高兴呢。
记得尸体运回来的当天晚上,她还曾回到二房偷着庆祝了一回呢。
可是这种开心维持到丘家宗这个儿子被罚。
但是她不知道儿子被罚只是开始,没两天就爆出了那尸体是个西贝货,而真正的丘家耀被接回了家,正在别院养伤。
这下子丘二太太的心情那叫一个蛋疼啊。
好些天没调整过来。
现在,她看着儿子,心里叹了口气,出声安慰他,“儿子啊,别想太多了,这事儿谁也不想的,咱们再想别的办法……”
“想别的办法想别的办法,还能有什么办法?”
他当初在外头针对丘家耀。
那是一心要把他往死里头弄的。
他就没想过让丘家耀再重新回到这个家。
所以,当初他下手的时侯也没有太多的顾忌,有些线索稍稍一查肯定就能落到他身上的。
现在丘家耀回来了。
那他担心的不是日后还有什么别的办法对付他,而是想着,怎么才能让自己从这件事情里头摘出去。
“娘,爹呢,爹要是回家的话让他过来一趟吧。”
丘二老爷最近也不知道外头忙什么,老是不着家。
丘二太太嘀咕了几句便应了下来。
她亲自盯着丘家宗用了些吃的,又喝了药,最后离开时还不放心的叮嘱,“有什么事情你都先放着,先把身子养好啊。”这个儿子可是她的依靠,不管怎样儿子好好的才行啊,不过想到眼前丘家宗这个样子,她又想到了罚他的丘老爷子,想了想,她还是把这几天一直存在心头的疑惑问了出来,“你到底做了什么事儿让你爷爷这样的罚你?”
“那个老东西……”
“宗哥儿闭嘴。那是你爷爷。”丘二太太难得的板了脸,对着自己的儿子厉声道,“我平日里怎么教你的?以后要是再这样,我就让你爹把你给打死得了,可记下了?”倒不是她真心的尊敬丘老爷子这个公公,而是丘二太太在这一点儿上看的清楚,儿子要是恼了丘老爷子,对他可没半点的好处!
所以,她要把这个萌芽直接掐灭。
可惜她还是低估了自家这个儿子的野心,以及黑心。
丘二太太又叮嘱了丘家宗几句,便转身离去,身后,两个小厮被丘家宗给招到了跟前,“你们出去打听下大房的消息,还有,看看他在哪里养伤,把具体的地点告诉我,哦,对了,是请的哪个大夫,吃的什么药,都要查,快去吧。”
“是,主子。”
等到两个小厮离去,丘家宗一个人靠在榻上眼底闪过一抹冷意。
丘家耀是怎么被找到的?
还有,那具尸体是谁瞧出不对劲儿来的?
丘家宗不傻,不然的话他也不会被丘老爷子看重那么些年,这会儿脑子冷静下来一想,他便不由自主的想到了上前自家那个大伯出门的事儿,虽然他派了人一路盯着,的确是去了另一个地方查账的,但是,真的是这样吗?
还有一个直觉,他总是觉得这件事情和杨长英有关系。
杨长英是吧?
他在嘴里细细把这个名字咀嚼,玩味了一番,冷笑了两声。
而在一侧二房的主院。
丘二太太也是一脸的厉色,“你是说,那日宗哥儿是去杨家见那个死丫头的,这才回来的路上冲撞了陈县令?”
“正是这样。应该是陈县令生了气,所以老爷子才这样的罚了咱们哥儿……”
贴身嬷嬷一脸的恭敬,低眉垂眼的把自己查出来的事情说出来。
对面,丘二太太气的一巴掌拍到了桌子上。
“就知道那个小贱人是个狐狸精,不要脸的,耀哥儿出了事,这会儿竟然回头勾起了我的儿子,她做梦!”
她气呼呼的又骂了一通,眼中冷意一闪,暗自在心里头定了主意。
……
杨家。
被丘二太太母子两人都掂记上的杨长英却是半点不晓得这些,她看着眼前自己弄出来的配方正出神呢,这个比例没错呀,怎么就没有制出她需要的药丸来?难道是她哪个步骤错了吗?再次回想了下,她还是否定了这个心思,再次回忆了一番,她皱了眉头想了想又,最后提笔把面前的配药比例略做了调整,又稍稍加了一味的药,再次转身进了她特意留出来的制药室。
这关起门来一待就是三天。
门外头刘氏担心的不得了,可杨长英早有交待,她制药试验的时侯谁也不许打扰。
除了八角送吃的。
杨长英可不想自己饿死。
第四天中午,杨长英还没有出来。
刘氏正担心着呢,门外传来一道尖酸刻薄的冷笑声,“这就是杨姑娘家么?倒是让人好一通的找。”声音里满是不屑,鄙夷,渐行渐近,最终,来人出现在刘氏的眼前,站定,“你就是刘氏吗?杨长英那丫头的亲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