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将领写完,穆清瑶又让他签字画押,然后给他一小瓶解药:“一天服一粒,可保当天不会发作,这里应该有……嗯,我瞧瞧,一个月的量吧,你且拿回去,今天的事不要声张,到时候自会有人找你。”
“姑娘,你看末将罪状也写了,能不能……”这罪状纸一旦写下,自己横竖都会是个死,侯爷知道了,肯定会杀了他,不知道,一旦这姑娘将罪状交出去,自己也是个死,趁事还未发,先逃才是,可一个月的解药,他就是想逃也不敢啊。
“别想着要逃,到时候,你就是本姑娘的污点证人。”穆表瑶一看看出他的想法。
“姑娘你究竟是谁?”整个大景向她这样没有武功,行动却快而诡异的,几乎没看到过,加之行事又如此大胆缜密,他实在想不出来,穆清瑶会是谁家的女儿。
“到时候会让你知道本姑娘是谁的。”穆清瑶冷冷一笑,收好罪状纸,命赵老爹将人放了。
办好这件事后,穆清瑶与胡老爹又商量了一下设备的事,因着要将箭头回炉再造,所以要费些时间,穆清瑶便先回了京城。
一回来,便听到太子要纳贺雪落为良娣的事,不由半晌也没回过神来,这世上还真是无奇不有,有抢人钱财的,有抢人妻女的,更有抢人相公的,就是没见过有抢着当爹的。
穆清婉道:“姐,不会贺雪落肚里的孩子真是太子的吧,也有这个可能啊,那位太子殿下看着人模狗样的,其实好色又猥琐,那天若不是……”
穆清瑶盯着她:“若不是什么?”
穆清婉脸色微红,摇摇头道:“没什么,没什么,可你不觉得奇怪吗?都说她肚子里的孩子是公孙昊的,这种事,皇家不是最看重的么?皇上肯定不会答应的吧。”
“看来,皇上眼里,还是把这位太子看得很重的,将来,皇位若是让这位太子殿下继承,对大锦的百姓可没什么好处。”穆清瑶想起铁市上的事,联想到先前穆清文出十二万盘下红丰祥,红丰祥顶多值四万,可穆清文好大手笔,十二万两也肯,分明就是给太子送钱,可见,这位太子殿下正缺钱用。
而他之前又与北靖侯走得近,甚至帮着北靖侯将自己看押回侯府,差点被公孙昊给害了。
而且,铁市就在京郊,北靖侯再有本事也不该如此明莫张胆的在铁市私购兵器才是,若非背后有后台支持,他又岂敢?
几件事联想在一起,不能猜测,铁市幕后之人就是太子。
私募新兵,私购兵器,太子想做什么?
纳贺雪落为妾,穆清瑶可以理解,是为了缓解庆丰祥被毁一事,他是想缓和与贺相之间的关系,同时拿贺雪落作文章,希望贺相能在皇帝面前替他说几句好话,只是,贺相素来支持二皇子,会不会因为贺雪落就改变自己的政治策略,这点还不明确。
但是,至少可以证明,这位太子真是无能又龌龊到了极点。
也不怕那些清流瞧不起他。
就算得到贺相一个人的支持,却失去大批清流的心,真是得不偿失。
两人正说着话,张妈妈端了点心进来,“夫人亲自炖的莲子百合汤,两位小姐都用一点吧。”
姐妹二人同时诧异地看向对方,穆夫人可是从不下厨的,今天是怎么了?
“别看我,我也没听过娘亲手做的东西。”穆清婉端起碗,看着还不错的汤色却不敢喝:“姐,你说娘是不是第一回做啊。”
穆清瑶笑道:“怎么?怕娘没煮熟?”
“还真有这个担心。”到底还是喝了一口,穆清婉立即一脸极为享受的模样:“好喝,姐,不是我说,比你炖的汤还要好喝,咱们的娘还真是个天才,做什么都极拿手,只要她肯做。”
“真的么?”穆清瑶也喝了一口,果真绵软滑口,香而不腻。
也不说话,埋头一会子就将一小碗汤全喝了,又伸手向张妈妈。
张妈妈笑道:“你娘啊,真是做什么是什么,她只是没时间,这阵子回来,也一直想亲手做几个菜给你们吃的,可就是忙啊。”
“娘要走了吗?”穆清瑶敏感地问。
张妈妈脸色一黯道:“不知道,许是要回大辽了吧,对了,大小姐,陈妈妈来了,你要不要见见?”
张妈妈明显是在扯开话题。
不过陈妈妈也确实要见,她重回北靖侯府时,陈妈妈和青萝几个是帮过她的,那天吩咐过,让人把她们接回府里来。
一开始,是送她们去了东条胡同,现在才接过来的。
“奴婢见过大小姐。”
最先进来的是青萝。
墨玉见到她自然最高兴。
拉着她的手上下打量了一番,点头道:“还好,只是瘦了些。”
青萝道:“吴妈的身子不太好,不能吃油腻,那边吃得都清淡,我倒没什么,就是永忠和永庆两个,正长身体呢。”
穆清瑶怔住,这两个孩子不都接到园子里来了么?怎么又回东条胡同了?
“永庆是不放心他娘,一天没见着心就不安,永忠则是舍不得永庆,总要跟永庆粘在一起。”陈妈妈解释道。
“小齐的武功师傅可找好了?开始练武了没?”那天小齐帮着她敲锣,穆清瑶只觉得那孩子步履沉稳了许多,象是练过桩子的,看样子,她吩咐下去的事,下面的人都依着做了。
青萝红着眼道:“小姐,能不能让奴婢就跟在您身边,奴婢不想离开您。”
穆清瑶身边只有墨玉一个人,再多一个也行,加之又要嫁了,身边的人也不能太少,但有了上回嫁入北靖侯府的经验,再多的人,不忠心,品性不纯良也是没用的,到头来,象王掌柜一样,成了白眼狼,反咬主子一口就不好了。
穆清瑶就把陈妈妈还是安排在小厨房,陈妈妈的手艺不错的,很合她的口味,青萝的女红不错,又很会观察,打探消息也是一把好手。
又是打小服侍过自己的,留在身边用着也顺手。
便让她管着院子里的杂事,与墨玉两个轮值。
看姐姐将一应人事按排得妥妥当当,穆清婉好生羡慕:“姐,以后我要出嫁,你也跟我安排陪嫁吧,这锁事我可是最不爱管了。”
穆清瑶打趣她:“怎么,这么急就巴巴地想嫁了?说,想嫁给谁?是不是那只花蝴蝶?”
穆清婉大急,脸都红了:“你还是我姐么?谁要嫁他啊,又轻浮又笨,我才不要嫁给他。”
她越是急,穆清瑶便越觉得有戏,清婉也到了出嫁的年纪了,只是,不知道言若鸿那厮心里是怎么想的,喜不喜欢清婉,而且,他身上好象有不少故事,不知道家境究竟如何,会不会太过复杂,小婉嫁过去会很辛苦呢。
姐妹几个正说着话,小丫头坠儿来报:“大小姐,王妃派了容妈妈过来了。”
王妃跟前的容妈妈可是最得力的,就如同穆夫人跟前的张妈妈。
穆清瑶忙让人请她进来,容妈妈行过礼后,急急道:“大小姐,您快去趟王府吧,穆夫人和王妃吵起来了。”
穆夫人不是才给炖了莲子百合汤么?怎么一下子又去晋王府了,还跟王妃吵起来?
穆清婉也是一脸诧异。
张妈妈笑道:“夫人这汤啊,从昨儿晚上就炖起,小火一直熬着,又让奴婢端下来,放在温水里保着,等两位姑娘忙了再端上来,温度正好,不凉不烫。夫人自个一大早就出去了。”
原来如此,想想刚才喝下去的那碗汤,还真是满满都是娘亲的爱,穆清瑶觉得心暖暖的,先前对穆夫人的那点子芥蒂顿时消散了不少。
衣服也懒得换了,直接去了晋王府。
晋王府里,果然穆夫人正白着脸喘粗气,一见穆清瑶来了,一把捉住她的手:“走,回去,这门亲事黄了。”
“瑶儿,不许走,亲事是太后订的,可不是她殷紫茹说黄就黄的。”素来绵软的王妃,今天似乎也是气着了,拖住穆清瑶的另一只手道。
“娘,怎么回事啊。”也不见夜笑离,穆清瑶感觉一阵头痛。
“你问她,问她怎么了?阿瑶,娘可不是来捣乱的,你既然坚决要嫁,娘也没法子,得尊重你自个的选择,夜笑离身子弱,你愿意认,娘也只能跟着认,可是,你听听她刚才怎么说的,我说要把婚事提前,她竟然不肯,当我女儿是嫁不出去的么?我告诉你,要不是你儿子巴巴地求着我女儿,我女儿才不会嫁呢。”穆夫人怒气冲冲道。
“殷紫茹,你又把话往歪里说,谁不同意了,我只是说,婚期是太后娘娘订的,得问过太后娘娘才行,你就发火,说什么不嫁了,你分明就是来找茬的。”王妃气得叉着腰,完全没了平常的高雅气度。
“我屈尊降贵来跟你商量,只是把婚期提前一点,你啰啰嗦嗦的,分明就是不乐意,不乐意正好,女儿我不嫁了。阿瑶,跟娘回去。”穆夫人拉住穆清瑶就走。
“娘,为什么要把婚期提前?”穆清瑶拉住穆清瑶的手问。
“我……反正也是要成亲的,早一天晚一天有什么关系?”穆夫人有些不耐烦。
太后之所以会让钦天监挑日子,是很看重夜笑离的婚事,能让钦天监选日子大婚的人可并不多,怎么能够随随便便改了。
娘若真看重自己的婚事,又怎么会说一句,迟一天早一天有什么关系的话来,这个时代的人,不是最信讲究的么?黄道吉日或许对这一对即将成亲的夫妻来说,就是最早的祝福,也许会影响一生呢?
虽然自己不信,但她相信,穆夫人是信的,一个明明信神的人,却不在意神的指示,这说明什么?
要么就是娘心里只这么在意她,要么娘确实有事要离开,想在离开前参加自己的婚事。
穆清瑶情愿相信是后者。
“娘,你要回北辽了?”穆清瑶幽幽看着穆夫人道。
穆夫人眼圈一红,象个孩子般嘤嘤哭起来:“阿瑶,娘上回……没让你嫁个好的,对你的婚事敷衍了事,这一回,娘是真的想看你好好的出嫁,至少,娘要亲手把红绳交到夜笑离的手上,让他好好的,真心真意的,疼我的阿瑶一辈子。”
果然是这样。
穆清瑶长吁了一口气,真不知道,如果娘是不在乎自己,自己又会怎么想。
“娘可去请示过太后娘娘了?”穆清瑶将穆夫人揽在怀里,柔声问。
穆夫人摇头,她正是来找王妃商量的,谁知一开口,王妃就拒绝了。
穆清瑶转而拉过王妃:“王妃娘娘,您不喜欢阿瑶么?”
她平素清冷端庄惯了,很少在王妃跟前用撒娇的语气说话,王妃又是极爱她的,听了这话,心都软了,更怕她也象穆夫人一样误会,忙道:“喜欢,当然喜欢,孩子,你该知道,母妃我心疼你,比心疼阿离还要甚。”
“那您不想早点让阿瑶进门么?早一天进门,阿瑶也好早一天叫您一声母妃啊。”一声母妃把王妃的心都快融了,点头道:“我自是巴不得你们明天就成亲,可是……”
“太后娘娘有我呢,一会我就进宫去,母妃您会陪我的,对吧。”
“嗯,好,咱娘俩一同进宫去。”一转头,瞪了穆夫人一眼:“你就不必跟着了,没得让太后娘娘心生膈应,天下有几个象你这样做娘的,就算有天大的事,女儿出嫁,你就不能晚几天么?”
这话让穆夫人脸一红,到底还是觉得对不住穆清瑶,对着她张了张嘴,欲言又止,穆清瑶道:“没事的,就象娘说的,早几天成亲也没关系,只要嫁的是阿离这个人就行。”
穆夫人这才松了一口气,最近她和阿瑶之间的关纱有点隔骇,主要是因为成亲的事情。
她正想法子弥补呢,可是,大辽的事又刻不容缓,真让二公主的女儿嫁给了北院大王的儿子,那自己苦心经营多年的成果就会毁于一旦,必须趁早阻止。
到了宫里时,正好碰到淑妃带着那个五品女官走在上回落水的长廊上。
见王妃和穆清瑶过来,淑妃想躲,五品女官扯了扯她的衣角,淑妃见只这一条路,这会子避开也太着痕迹了,便只好迎面过来。
王妃正要行礼,淑妃忙上前一步托住:“自敢让王妃您行礼,这位是穆姑娘吧,上回一见,只是匆匆一面,今儿才看清,穆姑娘果真是天仙般的美人儿。”
穆清瑶硬着头皮也要行礼,淑妃忙道:“见外了,穆姑娘,阿离世子也算是我家弟弟的至交,免礼,免礼。”
淑妃娘娘清瘦了很多,一双原本就大而亮的眼睛,如今就象镶嵌在脸上的宝石,越发显得黑亮了,小小的脸上,好象只看得见这双眼睛。
看她眉宇间蕴着浓浓的忧郁,与之前见过那副可爱巧笑的模样来,实在判若两人,而且,上回她对穆清瑶可是一点也不友好,今次可是亲切得很。
想来,她到现在,也不知道,自己是被穆清瑶弄下水去的,还把她当成救命恩人呢。
“娘娘身子可好些了?”穆清瑶不动声色地问。
“劳姑娘挂心,好多了,正要谢过王妃呢,若不是世子赠药,本宫现在还躺着起不得身呢。”淑妃柔柔地说道。
她三十多岁的样子,又长了一副娃娃脸,看着确实象穆清瑶的姐姐一样。
现在天气并不暖和,她又是大病初愈的身子,怎么会站在这湖中长廊上吹冷风?
王妃又与淑妃寒喧了几句,便继续往慈宁宫去,穆清瑶走在后面,手被人碰了一下,回眸间,就听见五品女官说道:“小心贺小姐。”
穆清瑶怔住,贺雪落也进宫了?
她正要谢过女官,女官却低眉顺眼地离开了。
手心里多了个小纸团,待走到背避处,穆清瑶打开纸团匆匆看了一眼:小心太子。
纸上却写的是另外四个字。
加在一起,就是小心太子和贺雪落。
安嬷嬷正端着一盘点心往殿里去,见王妃带着穆清瑶来,喜出望外,忙上前行礼:“这个点,王妃怎么来了?啊,奴婢知道了,您这是带着清瑶姑娘来看望太后的吧,太后正念叨着清瑶呢。”
穆清瑶很喜欢太后身边这位嬷嬷,行事精明果断,又机敏能干。
“嬷嬷,几回来,都没好生给您行礼,那次重伤,若不是嬷嬷果断,阿瑶这腿伤到现在还未必能好呢?”虽然是假伤,但那天被侍卫抬到慈宁宫外,整整凉了小时个时辰,就算是装受伤,也装得很累好不好,何况寒风习习的躺在担架上,着实不舒服得紧。
多亏了安嬷嬷果断,要不还不知那几个侍卫会如何处置自己这个半死人呢。
“清瑶姑娘客气了,这可不算什么事,平素老奴没少得世子爷的好,姑娘千万别记在心上。”
安嬷嬷说着,嘴角向殿里斜了斜。
穆清瑶就听见贺雪落沉稳而清爽的声音自内殿传来。
王妃就回头温柔地看着穆清瑶,她知道,穆清瑶与贺雪落不对付,这会子都在太后跟前,不知贺雪落又会弄什么妖蛾子。
穆清瑶对王妃笑了笑,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王妃知道,这个儿媳可比自己要精明得多,倒是松了一口气,率先进了殿。
殿里,除了太子和贺雪落以外,在坐的还有皇后,看来是皇后亲自带着贺雪落过来见太后的,一个小小的良娣,还怀着别人的孩子,皇后还真把这个小媳妇看得重呢,不是向来与贺相不对付么?如今算是狼狈为奸了?
“晋王妃,你来得正好,雪落刚才正给哀家出一个题目呢,你来猜猜是什么?”太后一见王妃,便满脸是笑道。
王妃不动声色地向前,礼数行完后笑道:“臣妾可不会什么猜谜,尤其是贺小姐的谜更是难猜,皇嫂你可猜了来了?”
王妃分明就是一语双关,太子一直无子,这会子会个怀了身子的贺雪落纳进东宫去,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这是借种生子呢,只是,贺雪落肚子里的是谁的种,整个京城不知道的,怕没有几个吧,这还算是个谜么?
王妃冷笑。
皇后果然嘴角一阵抽抽,无奈道:“是啊,本宫也是年纪大了,脑子没年轻人灵光,正好清瑶进来,她们年岁什么的都相仿,不如让她们两个斗斗谜如何?”
皇后也算是一语双关,穆清瑶与贺雪落都曾经是公孙昊的女人,只是一个有子,一个无子罢了,皇后的意思是,咱们半斤对八两,我不笑你,你也别笑我,到底太子纳的只是个小妾,你家的还是个正妃呢,照样捡破鞋。
太后可听不出这么多机锋,一摆手道:“斗什么谜啊,别斗了,来,阿瑶,哀家的好孙媳,坐到哀家跟前来。”
贺雪落来了很久,一直坐在太子的下首,而穆清瑶一来,就坐在了太后的身边,在太后心里,孰亲孰疏,立见。
贺雪落一进来,就绞尽脑汁地讨好太后,好不容易把老太太弄开心了,穆清瑶一进来,便抢了她所有的风头,好在她如今也不如当初那般沉不住气了,脸上依然笑着,只是,眼底没有半点笑意,尽量敛下的眼帘盖住的,是阴戾可怕的恨意,放在两侧的手,也不自觉地握紧成拳。
“你不是要准备婚礼么?你们的婚期可是近得很呢,可忙得过来,要不要哀家把安嬷嬷借你几天,忙着筹备筹备也好。”太后抚着穆清瑶的额发,是越看越喜欢这孩子,第一次见面时,这孩子伤得不成样子了,可怕太后吓坏了,后来再见,难得这孩子长得周正又不媚俗,正是太后喜欢的类型,最重要的是,阿离终于肯成亲了。
“安嬷嬷,好啊,臣女正是有好多事不懂,要是能得安嬷嬷指点一二,可是臣女一世的福报呢。”穆清瑶说着又苦下脸来:“可安嬷嬷是太后您跟前最得力的,又是最了解您的,臣女可不好意思把安嬷嬷借去,还是留着侍候您吧,就算是臣女的一点孝心了。”
一席话,把太后和安嬷嬷都哄得眉花眼笑,太后故意板着脸道:“怎么还臣女臣女的呢?以后你就是哀家的嫡孙媳妇,快叫皇祖母。”
穆清瑶也不扭捏,开口道:“清瑶是民间长大的,还是叫您一声皇奶奶吧,觉着亲一些。”
太后听得一滞,眼眶不有点泛湿,当初这孩子正是因为商女的身份,才被北靖侯府瞧不起,受百般欺凌,如今要嫁进皇家了,半点也不以自个的出身为介,还是不忘初心,皇奶奶,很好,确实亲切许多。
笑道:“嗯,就皇奶奶,顺耳得很。”
皇后就道:“穆姑娘到底是与众不同些,一来就逗得母后您乐呵呵的,可怜雪落,费了多少心思才让您笑一笑啊,母后果然是偏心的。”
太后素来不喜欢勾心斗角的,皇后这般直白的半开玩笑半认真的抱怨倒让她更喜欢,笑道:“哀家不是偏心清瑶,是偏心阿离,谁让太子娶了好几个啊,我家阿离可是只有清瑶这一个媳妇儿,不看重怎么能行?”
太后这偏心也是偏得正大光明的,从不掖着藏着,因着夜笑离身体弱,皇后也拿她没法子。
太子听了便笑道:“这倒也是,阿离成亲得晚,不初兄弟几个没少拿这个跟他开玩笑,还故意把个脱得清光溜溜的丫环往他被窝里塞过,这小子可好,把人给扔出来了,弄得我跟二弟还以为阿离是断袖呢,哈哈哈。”
“咦,阿离不是断袖吧,臣妾可从没听说过,他有相好的。”贺雪落就似笑非笑地接口道:“既不是断袖,青春正艾的少年,却对一个清光溜溜的美艳丫环毫不感兴趣,这倒也是奇了。”
“可不是么?原本还以为,是因为他的病的缘故呢。”太子淡淡地斜了穆清瑶一眼道。
这话若再听不懂,穆清瑶便是傻子了,太子的意思分明就是,夜笑离很可能生理机能不行,那场病,可能让他断了做男人的机会。
可是,她又不是没跟他亲热过,他身体的反应,她早就一清二楚,再正常不过的男人,太子是想耻笑阿离,还是想要挑拨他们两人的感情呢?
王妃哪里听不出太子话里话外的意思,当着穆清瑶的面如此羞辱自己的儿子,王妃气得眼圈都红了,担忧地看了穆清瑶一眼,生怕她信为以真。
“忘了要恭喜太子殿下,您不止多了一位贤妻,更是就要升级当父亲了,皇奶奶盼了这么多年的曾孙,终于得偿所愿,真是可喜可贺啊。”穆清瑶给了王妃一个安慰的眼神,起身向太子一辑道。
这话正好戳到太子的痛处,更戳到皇后娘娘的痛处,太子成亲多年而未有子嗣,这是皇后娘娘的心病。
娶贺雪落是无奈之举,原本来着她来也就是让太后看一看的,太子多了贺相的支持,希望也能得到太后的支持,不想,穆清瑶故意往太子的伤疤上捅。
没有子嗣的皇子,是不能继承皇位的。
也正戳痛了贺雪落,好好的孩子,不可能有自己的生父,为了名声,不能得不嫁一个自己并不爱,也不爱自己的男人,堂堂相府千金,只得一个小小的良娣之位,这让骄傲自大的贺雪落如何不屈辱,如何不气,穆清瑶偏还要往她伤处洒盐。
“不客气,你和阿离成亲后,也很快会有孩子的。”太子生硬地回道。
贺雪落吞下心中的刺,也笑道:“听说穆姑娘最是懂茶,今儿难得来太后宫里,不若你我切搓切搓如何?也给太后老人家解解闷,大家一起品品今年的秋茶,比干坐着说话,岂不更美?”
她竟然连自己喜欢茶道也知道了,看来,贺雪落在自己身上下了不少攻夫啊。只是,这当口提出斗茶,是何用意?
太后素来喜茶,忙道:“这个好,这个好,阿瑶,哀家这里正好还留着今年的春茶,六安瓜片,你喜欢么?”
六安瓜片当然是好茶,何况又是进贡给太后的,更是上品了,穆清瑶听得一喜,忙起了身,焚香熏手。
安嬷嬷让人把红泥小炉提上来,穆清瑶和贺雪落两个同时做好一准备,一人一个小红泥炉子,水是接的年初梅花上的雪水,藏在地窖里的。
穆清瑶用绢扇扇着炉中的火,让火烧得更旺一些,贺雪落离她不远,也正扇着小火,看得出,她也颇通茶道。
穆清瑶便故意将身子离得她远一些,她现在是有身孕的人,一个不留神,若是滑了胎,肯定会讹上自己。
可从头到尾,贺雪落也只是按步就班的烧着水,烫着壶,洗茶,一道道工序做得一丝不苟,并不见异样,穆清瑶渐渐便放松了敬惕,专心沏起茶来。
第一道茶沏好,穆清瑶刚要起身,一个宫女过来端起茶盘,刚一开步,她身子突然一仰,滑向贺雪落,贺雪落正坐着,猝不及防,宫女便和身子向她砸去,好在贺雪落反应快,及时抬手支住了她,将她轻轻一推,宫女才站稳。
皇后大怒:“岂有此理,宫里几时有这么娇气的宫女了,一盘茶都端不起么?”
宫女下得立即跪下,转头却指责穆清瑶:“穆姑娘,奴婢与您往日无冤,近日无仇,您为何要害我?”
这就来了么?
穆清瑶面无表情地看着对方,并不分辩。
太后皱眉道:“大胆,你自己摔倒,怎么怪得穆姑娘?”
“太后明鉴,奴婢冤枉,方才穆姑娘故意压住了奴婢的裙角,奴婢才不小心滑倒的。”宫女哭道。
皇后大怒:“穆清瑶,本宫知道你素来与雪落有怨,但如今你们也都同时皇家儿媳了,说起来也是妯娌,你的心胸怎么就那么狭窄呢,非要置雪落于死地不可么?”
太子也怒道:“穆清瑶,本宫可不止一次放过于你,你不要仗着阿离喜欢你,就为所欲为。”
方才的一切,发生得太快,任谁也没有看仔细,这个宫女又是慈宁宫的,往日与穆清瑶和贺雪落并无瓜葛,无端端又为何要冤枉穆清瑶呢?
如此一来,她的证词便如板上钉丁一般硬实,更有说服力。
一时间,连王妃都不知道如何为穆清瑶辩护了,太后也呆了呆,眨巴着眼装糊涂,并不作声。
皇后待还要发火,穆清瑶慢悠悠地起身道:
“皇奶奶,您觉着,阿离的眼光如何?”
太后看她眼中闪着智机,心中一缓,知道她有了主意,笑道:“自然是好的。”
“那他可会选个既阴险又愚蠢的女子为妻呢?”穆清瑶又问。
“穆清瑶,你不要顾左右而言他,这个当口还抬出阿离来,就是想让皇祖母心软,饶过你么?你可别忘了,雪落肚子里的,也是贺相的亲外孙。”太子冷冷道。
“太子殿下,你眼掘脑笨,不代表别人也一样,我若想害贺雪落,有一千个法子可用,而且,可以做到神鬼不知,做到就算她能猜得出是我下的手,却找不到半点指证我的证据,如方才这种害人的手段,猪才会用好吧。当着太后娘娘,皇后娘娘还有我未来婆婆的面,我保护你家贺雪落还来不及呢,明目张胆地害她,你当我的脑子和你一样么?送把柄给你们拿捏?真真好笑。”穆清瑶满脸讥笑道。
太子被她左一个没脑子,右一个脑子笨,骂得脸色发青,却又无法反驳,气得漂亮的星眸如青蛙一样鼓鼓地瞪着她。
“或许,正是因为大家都会不相信,你会用这么笨的手段害雪落,所以才用了呢?”皇后娘娘柔柔地来了一句。
“不管如何,穆姑娘,你确实是压住了奴婢的裙角是事实。”那宫女也补充道。
“压住了你的裙子?呵呵,很好,来来来,让我用事实证明,你这个谎撒得有多愚蠢。”穆清瑶站起身来,指着自己的坐位道:“我坐在这个位置,而贺良娣是坐在这里了,你方才端着盘子从中间过,你说我压你的裙子,那么,你绕过这个方几时,必定就会摔,如果在此地摔的话,你离贺良娣足有五步远,根本压不到她,而如果,你绕过方几后,才被我压住裙角,在这里摔倒,确实可以压到贺良娣,但是,你的裙角有这么长么?我想压住你的裙角,可得欠过身子,伸长了手才行,你当我的脑子和你一样是猪么?”
宫女被她骂得脸一阵发白,在坐的只要不是傻子,很明显的事实,谁都听得明白,宫女方才这一跤,根本与穆清瑶无关,分明就是在陷害穆清瑶。
“不错,我也觉得,不可能是穆姑娘作了手脚,而且,这位宫女刚才摔倒时,我明显感觉到她是有练过武的,若她真是不小心被绊住了,以她的能力,完全可以自救,根本摔不下来。”一直没有吱声的贺雪落却起身向太后行了一礼,认真地说道。
所有人都愕然地看着她,最恨穆清瑶的是她,巴不得穆清瑶被陷害的也该是她才对,没想到,现在为穆清瑶澄清的竟然是她。
太后不由得点了点头,这贺家大小姐也还不是那么不讲理,混帐糊涂嘛。
王妃也吃惊地看着穆清瑶:“莫非她是想跟清瑶和好?再或者,这个宫女是太子或者皇后布下的,她并不知晓?”
只有穆清瑶知道,这是贺雪落的聪明之处,自己方才一番话,已经戳穿了宫女的谎言,太后根本就不再相信宫女,这一招污陷已经失败,她现在说公道话,反而能在太后这里讨个好印象。
“将她拖下去,乱棍打死。”太后果然恨死了那宫女。
宫女脸色惨白,眼睛死死地瞪着贺雪落,一直到被拖下去,也没有再说一句话。
贺雪落面无表情,神情自若地喝了一口自己沏的茶。
“还好,幸亏方好茶没被她糟踏了。”
“是啊是啊,差点就被这些屑小坏了喝茶的好兴致,来,母后,喝一杯雪落沏的茶。”皇后也转筋得快,赶紧转移了话题。
原本对这位皇后娘娘还有些好感,原来,她也是一丘之貉,很好,太子这对母子,不给些颜色瞧瞧,他们以为自己是泥做的,好拿捏呢。
另一个宫女端了贺雪落沏的茶,给在坐的每一位都一小杯。
太后端起,轻轻泯了一小口,眉开眼笑:“不错,好茶,比哀家平时喝得感觉更清新一些。”
“穆姑娘不再沏一轮茶了么?”等大家都喝了一回,贺雪落淡淡地问道。
穆清瑶浅浅一笑,沏了一小壶,也分添在小杯里,宫女照样端起送茶,贺雪落道:“臣妾迫不及待就想喝,先给我来一杯吧。”
太后笑道:“行,你们正斗茶呢,你自是急着看清瑶沏的茶如何。”
茶盘端至贺雪落面前,她抬着手,似乎在犹豫,该喝哪一杯好:“茶浅酒满,清瑶这茶添得在满了,还真是怕烫手呢。”
说话间,她端了一杯,似乎烫着,又放下,再端起另外一杯。
穆清瑶便盯着那个才被她碰过的杯子。
宫女将茶先送给太后,端的不是那个杯子,又送给皇后和太子,也全都不是,剩下的那杯,只是贺雪落方才碰过的,给了王妃。
穆清瑶不能断定,那杯茶是有问题的,但心却提着,因为,她感觉,这才是贺雪落真正下手的时候,先前那个不过是预热。
在坐的,不管是太后还是皇后,太子,王妃,地位都极为尊贵,原想着,这杯茶可能会给太后,但贺雪落很狡猾,知道害太后太过明显,也太过冒险,皇后如今是她的婆婆,太子是她的同盟,更不能害,那就只有王妃,如果王妃喝过自己的茶而中毒,不管王妃信与不信,自己在太后,王妃心里的印象将会大打折扣,这门亲,还能不能成得了,是个未知数,更有可能,如果毒性重,她既杀了王妃,自己是怎么都脱不了干系的,
如此一箭双碉,还真是处心积虑,阴险狠毒。
如果自己现在示警,不让王妃喝那杯,叫破她的阴谋,那她若是没有在茶杯上做手脚呢?
岂不是冤枉了她,太后更会对自己产生怀疑,印象败坏。皇后和太子会借此在作文章,自己这顿责备肯定是免不了的。
阿离深得太后疼爱,太后是阿离最亲的亲人之一,他在乎的人,穆清瑶又岂能不在乎?
决不能让太后对自己不喜,害阿离不好做人。
可现在怎么办?不管叫不叫破,此事都很麻烦,情愿叫破也不能让王妃赴险啊!
“母妃!”王妃端着茶正要喝时,穆清瑶唤道。
王妃果然看着她,茶还停在唇边,正要喝。
“你先别喝,早上出来时,空着肚子呢,先用点点心了再喝茶,对胃更好一些。”穆清瑶起身,很自然地接过王妃的那杯茶,轻轻往小几上放下时,手一抖,那杯茶便洒了,正好将一碟点心浸湿。
她吃了一惊,一脸郝然道:“母妃,清瑶再给您沏一杯吧,您看,都弄坏了,安嬷嬷,院子里可有小鸡小猫,这点心可是您亲自做的,扔了怪可惜,赏给小猫儿吃吧。”边说,她边向安嬷嬷眨了眨眼。
安嬷嬷笑道:“点心还多着呢,原来王妃没用早餐就出了门么?奴婢再多端几盘点心来就是。”说着,将小几上的茶与点心撤走。
穆清瑶亲手斟了杯茶递给王妃,太后见了直夸:“你看这孩子,哀家都要嫉妒了,还没过门呢,就这般孝顺她婆婆,怪不得阿离就选中她,死也不愿改。”
皇后尴尬地笑笑:“是啊,清瑶是好孩子。”
而贺雪落则面无表情,神情淡淡的,只是眼底却滑过一丝慌张,但很快隐去,又淡定正若地喝着茶,吃着点心。
“啊,怎么会这样?”外面传来宫女的惊叫。
才进来的安嬷嬷皱眉道:“奴婢出去看看。”
回来时,脸色苍白,向太后跪下。
“怎么了?出了何事?”太后皱眉问。
“小猫儿死了。”安嬷嬷颤声道,一副后怕的样子。
“你说清楚些,什么小猫儿死了。”太后喝道。
“就是方才,茶水打湿的点心,给小猫儿吃,小猫儿才吃两口就死了。”安嬷嬷回道。
“茶是穆姑娘沏的,点心是安嬷嬷你亲手做的,我们都喝过吃过了呀,没见着有问题,小猫儿怎么会死了呢?”皇后娘娘一脸疑惑地问。
“就是啊,我们都没问题,那就是王妃喝的茶,或是吃的点心有问题。”穆清瑶冷冷地说道。
“那问题从何而来呢?莫非有人做过手脚?”太后怒了,如果方才不是穆清瑶将王妃的茶端下,并打湿了点心,王妃若然吃了这些,那死的岂不是王妃?
是谁?胆子也太大了,敢在慈宁宫如此嚣张。
太后一巴掌击在小几上,眼睛凌厉地扫过皇后和太子,还有贺雪落。
皇后微微有点紧张,一脸后怕道:“母后,您这慈宁宫不干净啊。”
太后冷笑:“是啊,哀家正要问你呢,皇后可是主管六宫的,这宫里大大小小的人和事,哪样不由着你管?”
皇后吓得跪拜在地:“母后,臣妾失职,臣妾这就令人严查。”
方才端茶的另一名宫女早吓得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她肯定是参与者,要不然,那杯茶怎么没端给太子,没端给皇后,单单是端给了王妃呢?
但是,她肯定也和先前那一个一样,是死士,事发后,肯定会自尽的。
果然,穆清瑶一想到,就扑向那宫女,已然来不及了,毒是藏在牙齿里的,她只轻轻咬破封蜡就行了,穆清瑶动作再快,也还是慢了一步,真是,太可惜了,只要拿住了她,有一千种办法让她说出真相。
“啊,她死了。”贺雪落一脸惊惧,起身后退好几步,差点摔了,太子及时扶住了她。
“别怕,别怕,无事的。”太子冷冷地瞥了一眼穆清瑶。
“安心,将宫里所有的宫女全都责问一遍。”太后气得脸都白了,就在她的宫里,在她的眼皮子底下,竟然有人敢谋害王妃,那可是她最疼爱的小儿媳妇啊。
而且,方才的事,太后也细想了一遍,全都是冲着清瑶和王妃来的。
一招不行,再来一招,让人防不胜防,好在清瑶机灵聪敏,若然这杯茶被王妃喝了下去,她们娘俩都完了。
“母后息怒,臣妾定会全力追查……”皇后正哭着,太后一脚踹了过去:“滚,哀家不想看见你。”
太子忙过去扶住皇后:“皇祖母……”
“你也走,带着你那贺良娣。”太后不想看见太子,这个孙子,真是越来越让她失望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成天只知道勾心斗角搞内斗,于政事,百姓生计全然不顾,大锦交到他这样的人手里,不亡了才怪。
太子沉着脸,正要扶着皇后走,贺雪落也紧跟着起身,太后突然转身,目光如箭一样射向她:“贺雪落,以后不得哀家召唤,不许进慈宁宫,哀家想多活几年,过几年清静日子。”
贺雪落脸一白,眼里闪过一丝戾色,向太后一躬身,默然转身离开。
讨厌的人都走了,太后才颓然地坐下,眼巴巴地看向穆清瑶:“阿瑶,皇奶奶真没用,你以后肯定不敢来看哀家了。”
穆清瑶心一酸,放开王妃,走到太后身边:“皇奶奶说什么呢?怎么会不敢来呢?不敢来,不是正中了那些人的下怀么?”
太后一辈子在宫里,成天都与这些龌蹉事打交道,肯定早就身心疲惫了,一把年纪,只想过轻松简单的生活,可她是太后,想要轻松简单,又谈何容易啊。
王妃也走近太后,叹了口气:“母后,如果在宫里住着无聊了,也可以去王府走走的。”
太后一阵后怕地抓住王妃的手:“秀云,只差一点,差一点你就……”
王妃淡淡一笑:“不怕的,不是差了那么一点么?有清瑶护着呢,臣妾一点也不怕。”
太后听了就落下泪来,这个儿媳素来行事简单,再复杂的事,到了她这里也会变得简单,而晋王就喜欢她这样的,简简单单过日子,其实再好不过了,只是,很多人学不会简单,也不愿意简单。
“瑶儿,你怎么就看出那杯茶有问题了呢?”点心是王妃一早就吃过几块的,自然是没问题的,那当然只有茶有毒。
穆清瑶淡淡一笑:“只有那杯茶是贺雪落碰过的,母妃,皇奶奶,你们可还记得,她端了那杯茶,说是太满,烫手,然后放下,再端的另一杯?”
“不错,确实如此。”太后点了点头,王妃回想,好象是有这么回事。
“我就盯着那个杯子,看她的目标是谁,果然不出我所料,会是母妃,她恨我比她嫁得好,如若母妃喝了我沏的茶出了事,我这门亲事肯定得黄,当然,也会连累整个穆家都会出事。”穆清瑶解释道。
太后眼里便露出一丝恨色:“好个贺初年,自个阴险狡诈也就罢了,养出来的女儿也是狼子野心,心狠手辣。”
又愧疚地看着穆清瑶:“瑶儿,就算皇奶奶知道是她,但拿不出证据,这事也不能闹开,皇家颜面摆着呢,你跟她以后是妯娌关系,头一回见面就闹不和,终究对你也不好,你不会怪哀家吧。”
穆清瑶当然知道太后的难处,这种事,没有十拿九稳的证据,光凭猜测是很难定贺雪落的罪的,何况那宫女已经自杀,她完全可以都推到宫女身上,自己滴水不沾。
拍了拍太后的手:“不急,皇奶奶,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她做多了伤天害理的事,总有一天会遭天遣的。”
如今不是淑妃娘娘跟前的五品女官提醒,自己也不会如此紧张在意,当初一点善念救了她一命,如今果然得到善报了。
经过这件事后,与太后再提起将婚期提前之事,太后虽然很诧异,却很快就同意了:“你早些过门也好,你这个婆婆太老实简单,哀家也怕她哪一天被人害了还替人家数钱呢,再者也好名正言顺常进来陪皇奶奶。”
又请了钦天监的人来,果然日子提前了半个月。
半个月啊,但愿缝纫机能造好,不然,欠着某人的两套衣服,不知道又要吃他多少排头呢。
自慈宁宫出来,王妃抬头望天:“瑶儿啊,以后这宫里,咱娘俩还不得不常来,要怎样才能清净单纯一点呢?”
“换一片天,就会变得干净单纯的。”穆清瑶淡淡地回道。
王妃猛然侧目看她,眼里满是震惊。
穆清瑶淡淡一笑,夜笑离做了那么多事,很多事情虽然秘密,但她还是看得出一点端倪的,他决不是池中之物,将来必定会大展宏图。
“见过王妃,见过世子妃。”走到幽静处,淑妃跟前的五品女官果然等在那里。
穆清瑶忙扶起她:“今天多亏了你示警。”
“奴婢见两位贵人安好,也就放心了。”五品女官道。
“宫女姐姐,你是怎么知道她们要在慈宁宫害人的?”这是穆清瑶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安插在慈宁宫的人手是淑妃娘娘的,太子昨儿个就来过春嬉宫。”
原来如此,怪不得她先是写纸条,让自己防着太子,后又提醒,防着贺雪落。
“您别怪淑妃娘娘,太子只说有事,没说要对付的是谁,加之她看见贺姑娘的肚子,心里更加烦闷,才没有想起要提醒两位贵人的。”
是了,淑妃与太子有私情,所以,见到太子又纳了贺雪落,肯定心情不好,这才在长廊处徘徊。
女人啊,真是傻,太子与她勾连,明摆着只是利用她,都经历过一回生死的,怎么就是看不透呢?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帮过自己一次的人,不能总不记得人家的名字吧。
“奴婢紫晴。”五品女官说完后,又凑近穆清瑶:“姐妹们感念世子妃的救命之恩,以后有用得着的,尽管吩咐,不止是奴婢,还有好几个姐妹等着为世子妃办事呢。”
穆清瑶听得大喜,从袖里拿出一个荷包来,塞进她的手里:“宫里行事,要花钱的地方多,我今天来的匆忙,没带多说,你替我打点一下。”
紫晴不肯收,王妃将她的手一按道:“不是谢你的,是让你在着打点的。”
紫晴这才收下。
穆清瑶就含笑看着王妃,其实王妃并不笨,她只是不喜欢把事情想复杂,也不愿意掺合一些龌龊事,她这样的人,才是最聪明的,在皇家做媳妇,要么就更精明一点,可以防住所有明处暗处射来的刀箭,要么就象王妃这般,简简单单,不招人恨,害她的人也会少,而护她的人,只会更加周全,这诺大个宫里,难道就没有晋王爷安插的人手?
娘俩才从宫里一出来,就见夜笑离急急地迎过来,打量了一眼王妃,再拉住穆清瑶上下捡查了一遍,长吁一口气道:“以后进宫,准备齐全些,就这样冒冒然来了,出了事怎么办?”
他的消息好快。
“能有什么事?娘有清瑶护着呢。”王妃嗔了儿子一眼,笑道:“恭喜世子爷,你的大婚又提前了。”
夜笑离呆了呆,眼睛缓缓移向穆清瑶,一副傻傻的样子。
“人家急着想嫁给你嘛。”穆清瑶难得的撒了个娇。
夜世子双臂一环,将她整个人都抱起来旋转,哈哈大笑,整个紫禁城的上空,都莹绕着晋王世子的爽朗而高兴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