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定?臣自然是记得的。”贺相默了默才抬眸看向睿贵妃。
睿贵妃心中一喜,向贺相盈盈下拜:“相国辛苦,本宫这厢有礼了。”
“娘娘不忙致谢,约定是约定,但也要看造化,凡事不能强求。”贺相却托住睿贵妃道。
睿贵妃身子一僵:“相国是何意?”
贺相道:“臣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天命若不可违,臣也无能为力。”
贺相走了很远,睿贵妃还在品味贺相的话,什么叫尽人事听天命?
她只是求他尽心辅助二皇子,他尽心就是了,天命如何,谁能控制?
而她担心的,就是他的立场变了。
“摆驾晋王府,本宫要亲自去看望王妃妹妹。”睿贵妃道。
“娘娘,没有皇后娘娘下令,您不能随意出宫。”这是宫规,侍女提醒道。
“她自顾不暇,哪管得了这么多,本宫去请示太后就好。”睿贵妃道。
晋王府里,王妃仍睡着没醒,冰儿引了睿贵妃进来,睿贵妃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王妃。
冰儿轻轻将王妃摇醒,王妃睁开眼,看到睿贵妃在身边,愣怔了几秒,翻身下床便要行礼,睿贵妃忙按住:“你才好了些,那些礼就免了吧。”
王妃一脸愕然:“臣妾病了么?臣妾怎么一点也不记得。”
睿贵妃目光闪了闪,笑道:“也不是病,是被你家瑶儿给打晕了。”
王妃嗔她:“娘娘说笑,瑶儿怎会打晕臣妾?那孩子乖巧孝顺得很。”
此言一出,一旁的冰儿和张妈妈全都心头一松,世子妃没有说错,王妃果然是中毒了,还好,终于清醒了。
“本宫真没有说笑,你摸摸后颈,是不是很疼?”
王妃依言摸了摸,果然疼。
疑惑地看向张妈妈。
张妈妈不知如何解释才好。
睿贵妃道:“你果真全然不记得这几天发生的事了?可还记得瑶儿不能生?”
“娘娘又说笑,瑶儿不是不能生,是宫寒。”王妃道。
睿贵脸色一僵,随即笑道:“你也不是全然不记得嘛,确实是宫寒,你都不知道你急成了什么样,都哭到宫里头去了,还非要给阿离纳小,可怜见的,这几天折腾得,你自个也辛苦吧,瑶儿怕也是没法子了,才打晕你。”
王妃静静地看着睿贵妃:“谢娘娘关心。”
睿贵妃却话锋一转:“不过瑶儿那孩子也太实在了些,以前你疼她的时候,她对你孝顺有加,你一旦吵着要给阿离纳妾,她就连手都动起来了,到底你是婆婆啊,怎么能对你动手,婆婆再不对,做儿媳的也该忍着不是,何况,她也知道,那些都不是你的本意……”
王妃皱了皱眉:“娘娘说的是。”冷着脸问冰儿:“世子妃呢?娘娘来了也不见她过来见驾。”
冰儿道:“世子妃出门了,奴婢也不知道,她去哪儿了。”
王妃眼神一惊,怒道:“去,给本妃找,本妃脖子还在疼着,她家婆婆相公都还躺在床上,她倒好,又出去瞎疯。”
怎么又变回去了?难道病还没好?
冰儿和张妈妈一阵愕然。
睿贵妃拍了拍王妃的手背:“别急,许是生意的事忙去了,保不齐明儿就回来了。”
如果只是忙生意,怎么要明儿才回来?
睿贵妃又闲聊了几句,王妃亲自送她至二门处。
坐在马车里,睿贵妃阴沉着脸,心情很不好。
侍女劝道:“王妃也不是大病,没多久就会好的。”
“本宫真是很矛盾,皇上下了明令,怕是贺相也不敢把消息送到晋王府去,本宫冒这么大危险,一句也不敢多说,但愿王妃能够猜到一些。”
等睿贵妃一走,王妃就对冰儿道:“去瞧瞧世子爷可醒了?”
冰儿去了夜雨轩,夜笑离正睡着,回到正院向王妃禀报时,王妃已是一身正装。
“您这是……”
“本妃要进宫。”
“主子,您这会子进宫……”
“本妃总要知道,阿瑶出了什么事,贵妃娘娘轻易怎么会来晋王府?说的那些话又怪怪的。”
冰儿听了立即去张罗马车。
慈宁宫里,太后正哀声叹气:“你说瑶儿能安全出来么?瞧皇上这意思,怕是非杀了她不可。”
安嬷嬷道:“奴婢瞧世子妃倒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但不知她有何计划。”
太后眼圈红红的:“她为了离儿,牺牲太大了。”
“但愿世子妃不会在牢里受苦才好。”安嬷嬷道。
“这就难说了,史大人虽然管着刑部,但是,招皇上恨的人,谁又能护得住?”太后叹了一口气道。
“太后您可不可以……”
“哀家不能啊,太子到底也是哀家的嫡孙,那孩子虽然不争气,又阴邪,但都已经废了,哀家就算偏心,也不能做得太明显。”太后摇头道。
“可现在是,皇上封锁了消息,晋王府都不知道她被关起来了,怕就怕夜长梦多,皇上会……”安心道。
太后看了宫外一眼:“慈宁宫被守得密不透风了吧。”
安嬷嬷点头:“是啊。”
“就看睿贵妃去了晋王府,会有什么结果。”
“奴婢不明白,皇上怎么会让睿贵妃那么轻松地出了宫,就不怕她通风报信么?”安嬷嬷道。
“睿贵妃不敢的。”太后道:“通风报信对睿贵妃有什么好处?阿离好了,睿贵妃也不安心。心都大,为了那个位子,再亲的人也不亲了,只有利益。”太后摇摇头道。
“太后,晋王妃求见。”
太后眼睛一亮:“快,快让她进来。”
王妃一进来就哭倒在地上:“太后,您要为臣妾做主啊,臣妆要休了穆清瑶这不听话的儿媳妇。”
太后一听就皱眉,怎么还是疯疯颠颠的,以前可不是这样啊。
安嬷嬷听了也是心里乱糟糟的,忙去扶王妃:“您先起来吧,太后这两日心烦得很,王妃就不要添乱了。”
王妃瞪了安嬷嬷一眼:“有你这奴婢什么事?”
安嬷嬷还没被人这么呛声过,冷着脸站在一旁。
太后不悦道:“好端端的怎么又要休了瑶儿?”
“她动手打臣妾这个婆婆,这是其一,婆婆相公都病在床上,她却到处乱疯,不着家,如此不贤不孝,这样的儿媳妇还要了做什么?”王妃哭道。
太后眼睛一亮道:“也确实不怎么好,对了,她一直没着家么?你也不知道她去哪了?瑶儿也不是这样的人啊,她跟阿离感情好,就算再不喜欢你这个婆婆,也不会不管阿离啊。”
王妃听后眼底一片焦急,面上却还是气呼呼的:“可能在外头有人了呢?谁知道,保不齐就是嫌弃我家阿离身子弱。”
太后皱眉:“这种事哀家管不了,你去问皇帝吧。”
这是家事,就算要闹要吵,要么去找皇后,要么就找太后,太后却让自己去找皇帝……
而且,太后没说不知道阿瑶去了哪里,说明穆清瑶的去处太后是知道的,不能说。
王妃心中一咯登,阿瑶很危险!
刚才进宫途中,街上人都在议论,说是当朝太子*被人踹坏了男根,算是残废了,王妃听到这个消息时,已然心往下一沉,这种事,也只有阿瑶有这个胆子,定是为了替阿离出气,刚才从慈宁宫出来时,安嬷嬷又向她道喜,说是皇上令贺相重新彻查夜笑离被害一案,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王妃就算再笨,也明白了许多。
从慈宁宫出来,王妃没去找皇帝,而是直接去了军机处。
还叫上了十几个晋王府的奴仆。
军机处是帮着皇帝处理军政大事的。
能在军机处的,不是王勋贵胄,就是顾命大臣。
王妃下了马车便直接往里闯。
军机处从来不许女人进去,就算贵为晋王妃,也不可以,这是规矩。
自然有侍卫拦阻。
王妃手一招,惊雷和骤风两个三下五除二,就打发了侍卫。
里面坐堂的正是秦太师,听到外面的动静,忙命人过来看。
王妃已然进了军机处,正与秦太师碰了个正着。
秦太师皱眉:“王妃,此处您不该来。”
“来都来了,还有什么该与不该,老太师若是觉着本妃违了禁令,去禀报皇上就是。”秦太师是帝师,当然也是晋王爷的恩师,王妃却对他说话如此不客气,让秦太师很是不豫。
“王妃,此处不该你来,还请王妃速速离开。”
“离开?放心,本妃会离开的,不过,先做点事了再走。”王妃说着,手一挥:“给本妃砸,把这破军机处砸个稀巴烂,保家卫国,保家卫国,家都不保了,晋王还卫什么国?三年五载的守在边关里,儿子大婚也不见人影,这个家他既然不要,本妃也不要了,砸,砸了好散伙。”
奴仆们得令,操起堂里的凳子椅子就开始砸,在后堂议事的几位大臣,贺相,裕亲王,果亲王,还有兵部大人几个全都惊出,更多的,则是朝中武将,许多人是晋王部属,他们全都愕然地看着被砸得乱七八糟的军机处正堂。
这里可是朝庭重要议正机关,普通老百姓根本进不来,更莫说有人敢动手破坏了。
可来的这位,是手掌军事大权的晋王的老婆,谁敢动她?
别人不知道王妃为何如此,贺相和文大人倒猜出了一些。
因着皇帝的禁令,贺相正愁要如何把消息送至边关,请晋王回来,这下好了,王妃把军机处给砸了,这消息立即就会送达晋王,自己也不用动这个脑筋了。
“王妃,王妃,您别冲动,您让晋王回来,也可以好说嘛。”文大人最先去劝王妃。
王妃两手一插腰:“大人还是莫要劝的好,本妃忍了二十多年了,这口气不出,本妃就要憋死,三年两头不回家,这个家他还要了做什么?唯一的儿子都快被人打死了,他也不管。本妃今天非砸个痛快不可。”
说着,亲自捡起一根断椅开始砸。
一名武将感觉不对劲,王妃不是冲动的人,更不是不讲理的人,二十年来,一直默默地替晋王守着这个家,任劳任怨,今天是怎么了?
一把扯过正砸得起劲的惊雷,小声问:“王府出了什么事?”
“世子妃不见了,只怕会被处死,王妃也是逼急了。”惊雷趁乱小声道。
武军微眯了眼,王爷在边关替大锦驻守二十年,朝庭却不善待王爷的家人,这还了得。
立即用眼神向另外几位武将示意,几位武将一起悄悄地离开了军机处。
刑部大牢里,皇后一身便装坐在穆清瑶的对面,而穆清瑶则被几名侍卫强摁在地上,眼神不屈地瞪着皇后。
“想替夜笑离出气,所以,连自个的命都不要了是吗?好,本宫成全你?来人,给本宫用刑,弄死你之前,本宫要把这刑部所有刑具全都在你身上施展一遍,也让你尝尝太子的痛。”
说着,皇后一挥手。
穆清瑶手脚全被上了镣铐,她也没打算反抗,这出苦肉计唱到这里,再苦再难熬也必须唱下去。
她很快被拖到刑架上,一个彪形大汉手里拿着鞭子凌空一甩,鞭子在空气中发出凛烈的啸声,随后就是一鞭,打在穆清瑶身上,穆清瑶痛得一呲,丫丫的好在古代这鞭子没带倒钩,不然,一鞭子起来,非撕起皮肉不可。
正咬牙,紧接着一鞭又一鞭,完全不给她空隙时间,一阵阵的痛接踵而来,痛得密密麻麻的,薄薄的裙衫之下,已然渗与斑斑血迹。
皇后的脸上露出狠戾而又得意的冷笑。
“怎么样?很好受吧,这还只是前奏,穆清瑶,看见没?外面烧得火红的铁夹,那是给你加餐用的。”
穆清瑶轻蔑地一笑:“娘娘不想想后果么?你现在打在我身上的一鞭,日后我必十位奉还,十五鞭了,听说晋王军帐中的军鞭,是带了倒钩的。”
“到了现在,你还敢威协本宫,本宫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来人,拿铁夹来,给本宫烧烂她这张嘴,本宫倒要瞧瞧,烂了嘴的贱人,夜笑离还要不要,还亲不亲得下去,只哈哈。”皇后疯狂地笑着。
侍卫果然去拿了烧红的铁夹来,举在穆清瑶面前。
穆清瑶挑眉看着他:“小哥,你才二十几岁吧。”
侍卫怔了怔,不知她为何突然问这个,也更佩服她,到了这种地步,还在谈笑风声,这个女人还不是一般的坚强。
“可娶了妻?有儿子么?家里应该还有老母亲吧。”见他不作声,穆清瑶继续问。
“啧啧啧,年纪轻轻的,有家有室,上有高堂,下有妻儿,不好好过日子,怎么会想着轻生呢?”穆清瑶同情地看着侍卫道。
侍卫脸色一惊,举着铁夹的手就有点持不住。
“你可知道,我家相公身子若然好转,你们一个个谁也逃不掉,知不知道有种毒要叫千虫噬心?就是人中毒之后,感觉有一千条虫子在啃咬心脏似的痛,你该知道,在我身上施了多少狠,我家相公只会百倍奉还,你的妻,你的儿,你的高堂老母,都不会有好下场,还有你全家九族,都会遭受比我现在更厉害的酷刑,你受得住么?”穆清瑶额头痛得流汗,唇角却带着微笑。
侍卫手中的铁夹咚地一声就落在地上。
皇后怒道:“穆清瑶,到了此时此地,你还敢妖言惑众?”
又狠狠地看着侍卫:“你害怕晋王府的报复?那本宫告诉你,你不执行本宫的命令,本宫现在就下令杀你全家!”
“皇后娘娘,你这是动用私刑,刑部乃六部之一,朝庭施法度之地,你一个后宫之人,竟然敢坐镇刑部,当朝庭是你开的私堂么?刚才这一顿鞭子,是本世子自愿挨的,你再敢动本世子妃一根毫毛,本世子妃要让你扬氏全家死无葬身之地。”穆清瑶毫不畏惧道。
皇后冷笑:“本宫本就是一国之母,朝庭六部就是为皇家服务的,本宫坐在这里你又耐我何?管他以后闹翻天,本宫先杀了你这小贱人再说,不杀你,难消本宫心头之恨。”
说着,皇后也不逼侍卫了,亲自捡起那烧红的铁夹,向穆清瑶脸上一击。
火红的铁夹,莫说如此重力一击,便只轻轻贴着,也能将穆清瑶这张娇美的脸烧得皮焦肉烂。
没有了容貌,晋王府还会要这个女人当儿媳么?
皇后娘娘狰狞地笑着,几乎看见了穆清瑶皮肤被烧而升起的青烟,可就在那铁夹就要击中之时,她的身子一阵摇晃,持铁夹的手腕上,血流如汩,薄薄的刀片割破了她的腕脉,铁夹跌落,顺着裙裾落下,纱衣瞬间点然,皇后娘娘吓得尖叫,侍卫吓得忙皇后娘娘扑火。
但火烧得太快,火苗瞬间窜到皇后娘娘的头发上,皇后毛急毛火地乱扑,但还是烧伤了脸,侍卫端来了盆水,对着她一浇,从头到底烧了个湿透,火总算熄了,皇后浑身火辣辣的痛,又冷又痛,打着哆索,腕脉还血流不止,侍女忙替她包扎着。
穆清瑶哈哈大笑:“皇后,滋味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