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慢迟心情太好,脸上很难保持冷漠而神秘的表情,所以今天没有开张,留在家里收拾那些她亲手制作的小物件。
傍晚时分,马徉徉闯了进来,他甚至没有敲门,直接推门进屋,恶狠狠地向女主人威胁道:“不准叫喊,否则……”
陆林北之前发出的提醒太过有效,陈慢迟紧张至极,即便想叫喊也发不出声音,反抗的意志却在,比在翟王星时更加坚定,于是用尽全身力气挥拳捶打闯入者,忘了自己的肢体经过部分改造,力量远逾常人。
马徉徉猝不及防,还没来得及说出“否则”之后的话,就被打倒在地,昏迷过去。
陈慢迟退到墙边,仍处于震惊状态,忘了通知丈夫一声。
陆林北将她抱住,轻轻抚摸,柔声道:“没事了。”
陈慢迟的身体逐渐由僵硬恢复正常,脸色仍残留惊恐,“他是关组长派来的杀手?”
“他是经纬号前总裁的儿子,叫马徉徉,让我弄醒他……”
“等等。”陈慢迟找来一柄切菜刀和一根硬木棍,“现在可以了,我能打过他。”
“他肯定不是你的对手。”陆林北笑道,摸了摸已经放回口袋里的枪,上前查看马徉徉的状况。
他确实只是昏迷,还有呼吸,陆林北轻轻推了两下,马徉徉苏醒过来,睁开双眼,目光仍显涣散,慢慢坐起,看一眼陆林北,没说什么,抬手在头上揉了两下,目光转向陈慢迟,脸上立刻露出警惕与惊恐,“你、你为什么打我?”
陈慢迟脸上露出同样的警惕与惊恐,双手紧握菜刀与木棍,“你、你为什么闯入我家?”
“我来找他。”马徉徉又看一眼陆林北。
“为什么不敲门?为什么威胁我不准叫喊?”陈慢迟仍未放松警惕。
昏迷过后,被打的地方更疼了,马徉徉又一次抬手揉了揉,向陆林北道:“她就是你的未婚妻?”
“她是我妻子,我们已经结婚了。”
“是她逼迫你结婚的?”
“我俩都是自愿。你找我有事?”
“你先让她将武器收起来,我不是来打架的。”
陆林北向陈慢迟点下头,“我认识他,算是……朋友吧。”
陈慢迟这才将手中的刀与木棍放在附近的桌子上,保持一步就能冲过去的距离。
马徉徉站起身,晃晃脑袋,气愤地说:“她还是女人吗?下手太狠了。”
“你不该擅自闯入。”陆林北道。
“咦?你居然替她说话!”马徉徉一脸不解的样子。
“她是我妻子,这里是我的家。”陆林北不得不耐心解释最简单的事实。
马徉徉瞥一眼远处的陈慢迟,露出一副“你说怎样就怎样”的神情,“我来找你,是因为听说你正在找我。”
“我在找你?谁说的?”
“你没在找我?”
陆林北摇摇头。
“这么久不见面,你也不想找我,这算什么朋友?”马徉徉又有些气愤。
“你朋友那么多,不会在乎我这一个。”陆林北走到餐桌前坐下。
陈慢迟将桌上的两件“武器”拿开,藏在身后,退后几步,依然保持警惕。
马徉徉犹豫一会,也走来坐下,“你家不大。”
“嗯,与府上比不了。”
“我家的卫生间都比这里大些。”
陈慢迟哼了一声,马徉徉道:“真的,不信问你丈夫。”
陆林北道:“我没用过你家的卫生间。”
“哦,那倒是。不过我家很大,你是知道的。”
“嗯,很大。”
三个人沉默一会,陆林北先开口,“你来找我还是有事吧?”
“我要和你单独说。”
“我不会让我妻子离开。”
马徉徉再次打量陈慢迟,小声道:“她跟我想象得不一样,我以为你会喜欢温柔类型的——真心劝你一句,别向暴力屈服,你有更好的选择。”
“她是最好的。”
马徉徉撇下嘴,还想劝说,陆林北道:“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我不留你了。”
“你可真是……”马徉徉向门口看了一眼,“告诉我实话,你是不是在调查那两起死亡案件?”
“哪两起?”陆林北明知故问。
“当然是毛空山和邹玉斑,甲子星上总共就这两起杀人案。”
“所以你也觉得他们是被杀死的?”
马徉徉的脸一下子红了,不是因为羞愧,而是出于愤怒,“你想栽赃!告诉你,甲子星也是有法律的,而且我认识不少上层人物,你别想用抠字眼的方式嫁祸给我!”
“冷静,我不是警察,也不负责破案,为什么要嫁祸给你?”
“那你干嘛那样说话?”
“新闻里说毛空山之死是意外事件,邹玉斑则是自杀,而你说‘杀人案’,显然掌握的信息比新闻更多一些。”
“哦。”马徉徉的神情缓和下来,“不管怎样,你是间谍,那个毛空山好像跟你比较熟,所以我来告诉你:人不是我杀的,别来调查我。”
“哪个人?”
“你又来……毛空山和邹玉斑都不是我杀的,与我一点关系也没有。”马徉徉的情绪起伏不定,说激动就激动。
“警察找你了?”
“没有。”
“那你何必着急?又何必自证清白?”
“因为我不是傻瓜,有人想栽赃给我,我会不知道?”
陆林北又看一眼陈慢迟,表示没有危险,然后向马徉徉道:“从头说。”
“说什么?”
“先说你是怎么知道有人想栽赃给你的?”
“跟你有关系吗?我就是来提醒你、警告你一声,不准调查我,否则的话,哼哼。”
“怎样?”陈慢迟上前一步,极度讨厌对方的威胁语气。
马徉徉立刻反手抓住椅背,做出起身躲避的架势,“不怎样,你们的阴谋不会得逞,还会受到惩罚,不是我来惩罚,是甲子星官方,他们会为我做主。”
陆林北笑道:“既然如此,你没什么可担心的。而且我可以明确告诉你,我没在调查你,也没有这个打算。对那两桩案子,我很关心,因为两名死者我都认识,但是不会插手,破案是警察的职责,我不会越俎代庖。”
“真的?”
“调查员只要真实的信息,嫁祸给你,对我能有什么好处?无论是谁向你做出提醒,他才是要栽赃给我。”
马徉徉想了一会,“其实我也觉得不至于,你虽然几次坏我的好事,但是手段还算磊落,不像是阴险小人。”
“相信你自己的判断。”陆林北微笑道。
“那就是有别人想暗中陷害我,这个世界上的坏人太多,总想阻止我夺回经纬号。”马徉徉咬着嘴唇,脸色又因为愤怒而变红。
“他们不是你的对手。”
“当然,一群爬虫而已,怎么可能伤到狮子与老虎?”
“等我再去经纬号的时候,一定去拜访你,相信那时候你已经夺回旧居,我很想参观一下你家的卫生间。”
马徉徉没听出讽刺,反而笑了,“哈哈,到时候你只能使用仆人的卫生间,没那么大,但也不小。这件事真与你无关?”
“与我无关,我再说一遍:相信你自己的判断。”
“那我走了。”马徉徉起身出门,对陈慢迟连看都不看一眼。
“我不喜欢这个人。”陈慢迟将菜刀和木棍放回原位。
“没人喜欢他。”陆林北看着门口,“但他还会回来。”
“嗯?”
不到两分钟,马徉徉真回来了,同样没有敲门,推门直入,好像这是他的家,站在门口,目光扫来扫去,半晌才道:“你得帮我。”
“我愿意帮你,但是力量太小,恐怕帮不上忙。”
“你拿出在经纬号上闹事的劲头儿,就能帮到我。”
“那时候我是为了救人。”陆林北看向陈慢迟,两人相视一笑。
马徉徉眉头微皱,“那就当这次也是救人,为了救我。”
“抱歉,除了我妻子,我再不会为任何人使出你说的那种‘劲头儿’。”
马徉徉惊讶极了,“你不配做我的朋友。”
“虽然遗憾,但是不做朋友也可以。”
马徉徉重重地哼了一声,转身又要走,手按在门柄上,却迟迟没有推动,再次转身,语气软了许多,“陆林北,你真得帮我,我遇到大麻烦了。”
“所以你得从头说起,然后我才能做出判断:是不是要帮你,以及能不能帮到你。”
马徉徉走来坐下,“我会从头说起,全告诉你,但是你得先保证会全力帮我,就像……就像你之前救她时那么努力。”
马徉徉对陈慢迟只敢瞥一眼。
“我没法给你这种保证,因为我做不到,她是我的妻子,你不是。”
马徉徉又微微皱眉,随即明白过来,“因为我爸爸不再是总裁,树倒猢狲散,你跟那些人一样,也是猢狲。”
陈慢迟终于看清这位客人的本性,听到“猢狲”两字,忍不住笑了一声,马上忍住,但是脸上再没有警惕神情。
陆林北懒得解释,“说不说在你,帮不帮在我,就是这么简单。”
马徉徉在甲子星找不到第二个人帮忙,只好道:“毛空山和邹玉斑不是我杀的,但是他们两个死后不久,我的确到过现场,比警察到得还早。”
“你为什么要去拜访这两人?”
“毛空山是你们翟王星毛氏家族的子弟,邹玉斑是正在兴起的融合会成员,我觉得对我夺回经纬号能有帮助……”
“是谁向你推荐这两人?你又为什么偏偏在那个时候前去拜访?”陆林北绝不相信马徉徉会凑巧选中他们。
“问题就在这里,是微电脑向我推荐这两个人,我原以为是机器在帮忙,可是后来发生的一些事情让我明白,或许是有外部力量通过‘机器’想要陷害我,然后我想到你。”马徉徉从口袋里取出一台微电脑,放在桌子上,“应对这种东西,你比我更在行,能明白我在说什么。”
就像是戒毒已久的人突然间又看到熟悉的药丸,陆林北脸色微变,本能地察觉到这台微电脑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