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温如羲的话,林承瑞并没有答应,而是指着桌子上的一只烧鸡问他。
“你看那只烧鸡好吃吗?”
“还行吧,我吃得多了,并不觉得它好吃。”
“可是你不想吃的话,也可以决定它是被丢给狗,还是被送人,对吗?”
“嗯。”
温如羲两眼懵懂的看着林承瑞,然后林承瑞当着他的面把一整只烧鸡都撕碎了。
“羲哥儿,咱们这些小孩子在那些大人物的眼里跟这只烧鸡没什么区别,你若是不往上走,将来不一定哪一天就像这只烧鸡一样被人撕碎了。”
林承瑞的话让哥仨一时陷入沉思,温如玉抬眼怜惜地看了一眼林承瑞。
“瑞哥儿,你在京都里果然见识了不少。”
“玉大哥,不是见识得多,是差点被人拿玉砸死,经历得多了自然想得就多。”
“被玉砸死?这话怎么说?”
一听这个,哥仨顿时就来了精神,义愤填膺地听完了林承瑞在京都荣国府的遭遇,然后你一言我一语的气愤着,说了半天温如羲突然跑到温如玉的身边,抱着他。
“大哥,我错了,你和二哥都是为了我好,我以后还和你好,老老实实的读书,将来一定好好考。”
林承瑞虽然羡慕温家的兄弟亲情,但是他知道自己未来的路太长了,林家未必能有和自己并肩走那么远的人;此时他还不知道将来这温家的哥仨就是进入朝堂的时候,和他一起并肩作战到最后的人。
听着隔间里四人的对话,尤其是林承瑞劝诫温如羲要跟着温如玉读书的话,温方毅意味深长地对着林如海说了一句。
“譬如芝兰玉树,欲使其生于庭阶矣。如海兄,我今日才知道晋时谢家谢玄之心,得此麒麟子,林家的未来何愁不兴啊!”
林如海喝得虽然有些多,但是也知道低调为上,只一味的推辞,然后就带着林承瑞离开了。
上车的时候,林如海猛然一见到林承瑞腰上挂着的玉佩,觉得有些熟悉,就问了一句。
“承瑞,这玉是哪里来的?”
“爹爹,这是大舅舅给的见面礼。”
林如海拿着那块佩玉仔细看了看,玉佩像是古玉,玉质温润,触手生温,雕刻成一朵祥云的图案,是实打实的好玉,一等一的好物。
林如海靠在车壁上回忆着过往,这才想起来,这玉好像是林家的老物件,当初自己当初高中了以后,收到了贾敏送的玉佩定情后,就直接放回了库房,没想到居然被当作礼物送回了荣国府。
“爹爹,梁大人没走,儿子连个招呼都没打,会不会不好?”
“没事,他酒量不好,早就醉了,咱们走之前还有机会的。”
“是。”
打从那日以后,林如海就时常不在府里,林承瑞招呼大家把东西都收拾好,到时候直接搬到船上以后就可以了。
林黛玉中暑后又得了风寒,林承瑞不知道是不是警幻的主意,本来林如海打算给林黛玉定一门亲事的,结果林黛玉总是在生病,外面流传是不是贾敏不想让女儿嫁在扬州,这事也只得作罢。
十月初六,风和日丽的,林如海和梁知秋的交接也都完了,林家正式搬家去往京都。
正好赶上薛家进京送薛宝钗待选,比林家早到了三天。有了薛宝钗这个漂亮的大姐姐,贾宝玉因为思念林黛玉的心又重新活络了起来,时常去梨香园找薛宝钗玩。
荣国府在林家到达京都外的码头的当天,也特地派了人来接林黛玉过去,被林如海拦住了。
“回去告诉老太太,等过几日我再带着她的外孙和外孙女登门拜访。”
“林老爷,这。。。”
“嗯?”
“是。”
林如海为官多年,身上的威压当然不是一个外强中空的下人能受得了的,当即就给林如海让了路。
林黛玉靠在张嬷嬷的身上,昏昏沉沉的,一路上光晕船去了,什么事都不管不了,要不是张嬷嬷和身边的丫头们时刻上心,只怕京都里又要传出林家大小姐身子不好,不好生养的闲话出来了。
到家以后,林如海去了吏部报道,看什么时候上任,林承瑞则是被林如海打发带着礼物去了霍家。
霍家老太太赵氏只怕是真的不好了。
“舅公,舅姥姥这是怎么了?”
“唉,你舅姥姥去年年底祭祖的时候摔了一跤,反复发烧高热,看了多少大夫都不见好,只好把你表哥给叫回来了。”
“还没恭喜表哥得了乡试第二呢,说给舅姥姥冲一冲会不会好一点。”
“说了,当天确实精神了,只是第二天又昏睡过去了。你爹爹呢?”
“爹爹去了吏部,说是汇报完了工作就过来,姐姐来不了了,一路上晕船吐得昏天黑地的,床都下不了了。”
霍熠嘉听下人说林承瑞来了,赶紧出来的时候,连见客的衣裳都没有换。
“祖父,曾祖母肯定相见承瑞了,我带他去见一见吧。”
“去吧,莫要胡闹。”
“是。”
数月未见霍熠嘉明显沉稳了许多。林承瑞初见差点没有认出来这个眉间阴郁的人是霍熠嘉。
“表哥,你怎么了?舅公不是说舅姥姥只是长睡不醒吗,你这么哭丧着脸见她,岂不是让她更加担心你吗?”
“你说得有道理。”
霍熠嘉在赵氏的院门口长长的舒了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脸上重新挂上了见到表弟的笑容,拉着林承瑞就进了院子。
林承瑞这才放下心来,跟在霍熠嘉的身后进了房间里。
赵氏一头银发地躺在床上,双目紧闭,脸色白得不正常,林承瑞怎么看怎么像是中毒了,就悄悄地凑近把了把她的脉象,果不其然。
“表哥,你听我说。。。”
“什么?这群混账!”
霍熠嘉听完了林承瑞的话,气得大喝,被林承瑞跳起来捂住了嘴。
“低声些,难道光彩吗?
为了不让你参加乡试,那人不惜给舅姥姥下药,不论原因为何,我一个八岁的孩子说得话,你觉得谁会信?
更不要说舅公才说过,家里早就求了好几个太医来给看过,你觉得他们知不知道这件事?”
“。。。”
哥俩只好装作什么都没发现,在赵氏的床前絮絮叨叨地说着哥俩的名次,霍熠嘉乡试第二,林承瑞乡试第七,一个笑话对方抽到了臭号,一个笑话对方没有抽到臭号也没有得第一。
赵氏在睡梦中听得虽然不甚真切,但是她知道自己最关心的两个孩子来看过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