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承瑞接下送亲使臣的差事回府的当天就遇到了来找自己的齐安,看着这位老人,林承瑞赶忙让人把他迎进去。
“齐管家,可是老国公有事找我?”
“林侯爷,老国公爷不肯来找你,他觉得你已经够照顾我们府上的了,可是。。。可是,我们府上拖欠的库银实在是还不上了,老国公为了节省银子,府里的开支也降到了最低,可还是凑不够;
您不知道,现在老国公爷每天就肯吃一顿饭,奴才。。。奴才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呀。”
齐安跪在地上,哭得伤心,原本就上了年纪的老人,花白的头发、满脸的皱纹,看得让人很是唏嘘。
林承瑞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然后让人把他扶了起来。
“老管家,我过年的时候送到府上的东西都用完了吗?”
“没有,国公爷说,能少劳累侯爷就少劳累,故而您送过去的东西,国公爷只用了一小部分,他说少吃一点就多省下来一些。”
“梁尚书听了大家的建议,年前上的折子求情,说是让皇上考虑各家分期还款的事,我也问过了,皇上说这几日正在让户部计算,齐国公府的借款多,想来用不了几日,第一批同意分期还款的名单里就会有你们府上。”
“谢侯爷,奴才替国公爷谢过您的大恩大德啊。”
“老管家快起来,我年纪小受不得老国公的谢,你回去就让老国公放下心来就是了;
皇上给了我一个南下送亲的差事,几日后就要离开,你好好照顾老国公,若有需要就来找我府上的林忠,我虽然一次性拿不出那么多的钱,但至少让老国公过得舒心些,不要再虐待自己还是可以的,否则斐大哥知道了不定怎么难受呢。”
“是,老奴谢侯爷。”
好容易让齐安擦干净了眼泪,平复了情绪后才和林承瑞告辞离开了。
“唉,各家有各家的难处,老爷,咱们府上也不是那么富裕啊。”
“也就是对老国公了,其他人家到了,你只说我没有吩咐过,不敢擅自做主,直接回绝了就是了。
老人家一生为国征战,不能让他晚年垂暮过得如此凄惨,就算不看这些,权当看在斐大哥当初救过我的面子上吧。”
当初林承瑞搬回林家居住,偶尔外出的时候也都是坐着自家的马车,偏偏就是有些 ‘ 有心人 ’ 受了王子腾和王夫人兄妹两个的好处,让林承瑞出门总是会受到不同的 ‘ 惊喜 ’ 。
两个人第一次相遇的时候,是因为林承瑞想去程宾季的家里参加程奕邦的生辰宴,结果回来的路上,被突然冲出来喊救命的一个娇滴滴的女子给惊了马车,差点摔下去。
齐斐正好骑着他的小马路过,顺手救下了差点摔下马车的林承瑞。
“小子,你怎么这么轻啊?谁家的?本世子送你回去。”
“谢谢世子,我叫林承瑞,家父户部侍郎林如海。”
听了这话,齐斐拽着林承瑞后衣襟的手突然摸了摸他的外衣,然后咬牙切齿地说了一句。
“既然你家是户部的,肯定挺有钱,那怎么还这么瘦?跟只小鸡似的,走吧,哥哥带你吃饭去。”
说完就直接骑马带着刚参加完宴会吃得饱饱的林承瑞去了最近的酒楼里点了一桌子的肉菜,然后就胡吃海塞起来,直到林如海来接人的时候,点的肉菜后厨还没有上完呢。
“林大人,你儿子完好无损,不过闹事的人跑了,只怕还得你自己去追。”
“下官谢世子殿下救命之恩,改日必定登门拜访道谢。”
“不用登门道谢,把今日的饭钱结了就行,以后在京都里没事可以让贵公子多去我们齐国公府坐一坐,练练武强身健体,这样就不会被人故意惊马受伤了。”
“是,有劳世子了。”
林承瑞死都忘不了,林如海那天结账时候的表情,目瞪口呆外加一言难尽,谁能想到一个十几岁的少年郎那么能吃啊!!!
“爹爹?”
坐在马车上回家的林如海依旧是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听着林承瑞叫他,从回过神来,边说边思考措辞。
“瑞儿,既然齐国公世子约你去,有空就去,跟着学些拳脚总是可以自保的本事,他。。。能吃点也是个好事,等你的身体好了,自然也可以。。。嗯。。。吃得多,长得高。”
后来的几次也是一样,等到两人之间渐渐熟悉了,林承瑞才知道,那天其实是齐斐在晨起练剑的时候偷懒被老国公罚不许吃饭,一气之下离家出走,但是肚子饿了,所以想要随机抓一个倒霉蛋让他请客吃饭。
结果从东晃悠到西,从南晃悠到北,愣是晃悠到天都快黑了,才逮到林承瑞这个小倒霉蛋,勉勉强强的吃了一顿饱饭。
眼下,齐斐这个家伙远去北境,从基层做起,九死一生,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活着回来呢,林承瑞自然是不想让齐国公没等到孙子就含恨而终了。
清明当日,林承瑞穿着文忠侯的大服和鸿胪寺少卿祝忍周一起等在岸上的包间里,看着底下的荣国府下人面带贪婪的看着南安王府把和亲的嫁妆一箱一箱的抬到船上。
“久闻荣国府大名,可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啊。
听说荣国府的二老爷一向注重名节,他的夫人又是管家太太,怎么派来的下人如此做派,当真是打了自己家族的脸,林侯爷,您说呢?”
“倒是不知道祝大人说得是哪一种注重名节?
是那种让袭爵的兄长另居侧院,自己却以从五品官职忝居家主正院的注重名节呢?
还是那种降等袭爵后,却依旧动辄以国公府嫡次子自居,拿着兄长的帖子社交,还不肯更换牌匾,依旧挂着敕造国公府的那种注重名节呢?”
祝忍周和另外一个鸿胪寺丞花潭宕一唱一和的在一旁探着林承瑞的口风,林承瑞巴不得有人开这个口好把自家摘出去呢,听了这话心里自然是对他们两个的上道感到满意至极,于是冷笑一声才开口。
“二人大人说得有些道理,不过这位二老爷也不是不知道他的所作所为和自己学到的圣贤书相悖,只不过他是这些事的既得利益者,自然是乐得装作不知;
毕竟,这些事没有一件是他主动做的;
全部都是听从母亲的真心安排,妻子的贴心劝诫,家仆的忠心孝敬,他在这场闹剧里最多得到的是一个愚孝的名声,这和他得到的利益相比,根本不算什么。
圣贤之言、名节清誉在他的个人利益面前都是小事。”
看着林承瑞的反应,祝、花二人方知道,这位荣国府所谓的 ‘ 外孙 ’ 其实也是早就看不上荣国府了,心里顿时觉得此次南下的路线和需要相处的林承瑞没有那么让人难以接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