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的小将领话音刚落,帐子外面就响起了一声粗犷的嗓音。
“皇上,今日是小女的大婚之日,本帅来的不晚吧?
呦,这桌子上怎么只有凉菜?
胡副将!”
“在。”
“去问问怎么能这么怠慢皇上呢?”
“是。”
两个人就这么在底下一唱一和的打着哈哈,胡副将离开帐篷,不过一个呼吸就回来了,谁也没有听到他说话。
不过,他回来的时候,又重新搬了一个椅子让贺虎坐下。
“我贺虎是个粗人,肚子里没有那么多弯弯绕。
咱们闲言少叙,先看一看大家送的礼合不合我贺虎的心意。
送的好的,咱们吃上等席面,送的不好的就只能吃普通席面。
可别觉得委屈,就是这普通的席面对于我这帮兄弟来说都是过年才能吃的上的好东西。
西北苦寒,我们每天喝饱水、洗个澡都是奢望。
就别提顿顿吃肉这种事了,军饷都不一定能按时足量发放。。。”
贺虎说的平静,但场面上却无一人敢反驳。
皇帝盯着林承瑞看了半天,林承瑞只装做不知道有人盯着自己,依旧一脸病歪歪的样子,看着底下的人无动于衷。
没办法,最后皇帝让一个愣头青起来替他说话。
“放肆!皇上亲临就是最大的赏赐。
多少人想求皇上在大婚当日贵脚踏贱地都不能呢。”
“贵脚?能有多贵?
贱地?能有多贱?
年纪轻轻的连句话都不会说。
别忘了这儿也是京郊,也是皇城根儿。
要是连这儿的地都贱,那世上还能有贵的地吗?
还贱地!还贵脚!
我倒是没瞧出来这脚能有多贵,倒是看出来这脑子可不怎么好使。”
“你!”
“嗯?”
贺虎冲着他发了个鼻音,对方立刻被吓得噤声,贺虎满意地哼了一声后开始看礼单。
“哎呀,胡啊。
咱这个字儿不太认识,写的花里胡哨的。”
“将军,这是花体,通常用是那些瞎讲究的人家用来表达喜庆的一种文体,你就是没看习惯,多看一会儿你就看明白了。”
群.瞎讲究.臣:
(╯°Д°)╯︵┻━┻闭嘴吧你!
贺虎当了这么多年的元帅怎么可能不识字,不过是觉得不合心意,而随意找茬罢了。
离着他最近的文臣小青年不过嘟囔了一句,下一秒整个人直接飞了出去。
胡副将拍了拍自己的靴子,一副自己的靴子被弄脏了的心疼表情。
“就你话多,主子们都没开口呢。
我这靴子二两银子新买的,被你这么一闹,脏了怪可惜的,还是第一次穿呢。”
倒地的小青年一开始被踹的时候没有哭,落地的时候没有吐血,听到这一句话的时候,哇的一下一口血吐了出来,眼角含泪的当场晕了过去。
贺虎继续看着礼单,等看到林家的那一份的时候,明显愣了一下。
林承瑞在礼单的名字里清楚的说明了他要贺虎做的事,因为既不是藏头也不是藏尾,倒是没有让检查礼单的人轻易看出来。
“有意思,当真是有意思。
胡副将。把这些礼单送去给你们姑爷瞧瞧,让他也看一看,昔日的同僚好友都给他送了些什么东西当贺礼。”
“是。”
“皇上,自西北的林州至榆城,南接宿州。
整个西北地区全都在我的管辖范围之内,南边儿长江以南的所有地方都被齐斐那小崽子占了。
远东占东和镇东那块儿太冷了,慕冰雨那老家伙不好对付,我也不往那儿去。
也就只有自平安州济南府到扬州北边儿长江以北的地方还在你的管辖范围之内。
你觉得还有意思吗?”
“那你想如何?”
“我女儿今日大婚,我不想杀人。
可你若是太放肆了,我倒也不介意让我女儿二嫁,西北军营几十万大军当嫁妆,没有哪个人能抵挡住这个诱惑。”
“贺虎,你放肆!”
“小皇帝,老子跟你爷爷跟前的时候,至少还能混口饭吃。
你爹再不老实,用我们这些老将的时候也不会赶尽杀绝,也能喝口热汤。
你倒好,用人的时候往前凑,不用的时候把人往外一丢。
我贺家拜你所赐,断子绝孙,你不会还以为你能在我面前摆皇帝架子吧?”
“朕说过,那个婚事朕没有过问过,朕对此毫不知情。”
“你少放屁!
你不知情?那你下哪门子圣旨?
从开国皇帝到你爹,凡是下旨赐婚都会打听清楚了双方的家庭,就算不打听也会过问一下两家的心思,省的搭成一堆怨偶不说,自己的事儿也办不好,目的也达不成。
怎么到了你这就变成你毫不知情了?
你毫不知情孙知雅毒杀我儿的事就能没有当没有发生过?
我寡嫂年迈,自从我长兄去世后,一直是他抚养我长大。
幼子无辜又体弱上战场无望,寡嫂这才松口让我将平安过继给她,让她不至于晚景凄凉,膝下无人送终。
我年老体迈,前头几个儿子全部战死在沙场上,贺家累累战功,全都是用命换来的。
我幼子贺平安过继给我寡嫂的时候,你爷爷和你爹知道的一清二楚,我不信他们一点儿都没有告诉过你。
自你上位,毒杀大臣的事不止一次发生。
眼前不就有一位吗?
文忠侯,看你脸色不好啊。”
“咳咳,罢了。”
“别罢了呀!
你这一罢了,只怕你的独子也要罢了。
哦,还有齐家。
齐家也是满门忠烈,老国公在世的时候,我回回进京都要去他那儿拜访一二。
不为别的,只是敬佩他齐家三子尽数折在战场上,尸骨无存。
而今,齐斐的妻儿却无缘无故消失在了京城之中,可我们的皇帝陛下对此依旧是一无所知。
我倒是不知道,什么时候皇家的暗卫情报网这么简陋了?
还是皇帝背地里心狠手辣,明面上却要装作心慈手软的恶心模样?”
“贺虎!”
贺虎的话音刚落,皇帝气得一拍桌子站立起来怒目而视。
贺虎无所谓的翘着二郎腿靠在椅子上,手却不自觉的摸向了腰间的剑柄。
“哟呵!
咱们的皇帝陛下仿佛是有许多话要说啊?
来吧!
狡辩吧!
我也很好奇,你究竟能说些什么?”
“朕自登基以来,勤勤恳恳,任劳任怨。。。”
“打住,打住。
可拉倒吧。
你哪件事不是虎头蛇尾?
你哪一件事办的漂亮了?
你哪一件事大快人心?
每次都是前面说的义正言辞道理,最后不了了之。
远的不说,就是穆家灭门惨案那件事,人都关到刑部大牢里了,上上下下,连老带小,全部丧生。
这要是说没有你皇帝的授意,很难让人想象啊。
后面你让那个谁去查结果不还是不了了之了?
那么多条人命,你连个真相都不肯给人家。
简直滑天下之大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