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七章:危机已过
古光霁这话却是让邢显之吃了一惊,“你觉得是好主意?怎么能把马卖给外族,敌人强大了,对我们有什么好处?”说着就生气起来,脸也黑了。
古光霁看也没看他,只说道:“给他马是让他牵制乌兰部跟乃蛮部,短时间内有这两族盯着,你以为哈儿和林部能腾出手来攻打大晋?”
“那也未必,阿里不哥此人勇猛无敌,他此时缺战马,你不见乃蛮部跟乌兰部都不敢轻易动他?”邢显之跟随着邢玉郎在边关多年,对于军事部署还是很有心得的。
“话是没错,不过这马是从哪里拿到的,阿里不哥心里自然清楚。他就算是心里想要进攻,但是也绝对不会真的这样做,除非他短时间内能一举把乃蛮部跟乌兰部灭了。不然强敌环伺,他岂能轻举妄动。”
“总归卖马给他不妥当。”邢显之不悦,“就没有别的办法?”
“最快的就只有这个了,除非你派人杀了忽兰。不过呼图也不是只有这一个女儿,杀了这个自然还有另一个,联姻嘛哪一个都一样的。”
“那也不行。”这样与外敌勾结算怎么回事。
“我来问你,将军说不能公然卖马给外族可没说私下不可以是不是?”
“……”
“将军最后又说若是忽兰公主喜欢上旁人就好了,在什么样的情况下公主才能喜欢上别人?自然是乃蛮部受到巨大威胁的时候,可什么情况下乃蛮部才能受到威胁?自然是缺少战马的哈儿和林部忽然多了一大批膘肥体壮战斗力极强的战马。哈儿和林部的战马是怎么死的,忽兰公主跟那达木德再清楚不过,阿里不哥有了战马,你觉得乃蛮部跟大晋联姻皇上还会同意?坐看外族内讧自然要比联姻更舒心,这桩婚事自然就不用提了。”古光霁说到这里忽然冷笑一声,“皇上只说忽兰公主将要联姻,明知道乃蛮部看中的是靖王,皇上却没直言讲明,分明是后路都留下了。”
邢显之都听晕了,“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将军在皇上眼皮底下不敢出手,皇上也不能做这种卑鄙有损皇威的事情,想要看外族内讧解大晋危机,又恰逢乃蛮部自己撞上来想要联姻,自然就逼着阿里不哥狗急跳墙。到了这种时候,将军无法出手,皇帝不能出手,只能逼着别人出手了,这个人就是靖王妃。”
邢显之直接傻眼了,“不会吧?”
“你以为靖王妃为什么私下找到你?她不甚清楚外族的具体形式,也许想不到这么深。但是皇帝一步步设局,也会推着靖王妃这样做的。在边关谁有能立提供数千匹战马的马场?”古光霁沉声说道,将军明白皇帝的打算却不能开口也不能动手,靖王妃身处其中不由自主随着皇帝的布局走,靖王现在刀架在脖子上不能动也不敢动,上有国家大义压着,下有妻子女儿要护着,每一步都被人盯着,步步艰难。皇帝随手布了一个局,却让局中的每一个棋子都深陷泥潭,只能按照他的部署来动。甚至于就连邢显之跟他说不定皇帝也算计到了,靖王妃卖马肯定不会亲自出面,大将军不能动,那么靖王妃信得过的能找的人就只剩下邢显之这个表哥。邢显之军事部署能力出众,但是却不是一个做军师的料子,而自己被将军培养到今天就是将来做邢显之的军师,所以通过他俩的手跟阿里不哥做交易,神不知鬼不觉,皇帝既达到了目的,还能坐收渔翁之利,一举数得,当真是可怕至极。
古光霁把事情细细的跟邢显之分析一遍,只听得他背冒冷汗,这也太恐怖了。
“那这马还非卖不可了?”
“嗯,只不过这件事情还要转个弯。”
“转什么弯?”
“这马场是不能挂在靖王妃的名下了,不然将来有人把这件事情翻出来,一个通敌的罪名跑不了。”
“你是想找人把马场买下来?”
“必须要这样做。”
“谁买?”
“找个不相干的商人,这事儿我来安排吧,你去跟王妃讲这件事情你帮她做,但是有个条件,马场必须要卖了。”
邢显之泪奔,得罪人的事情为什么是他?
走出了帐篷,邢显之才想起来,这家伙嘴上说不管不管,只看他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能把事情说的这样的透彻,肯定是琢磨不是一天两天了。自己这个傻瓜,居然还要撞上去求着他,就该等着他主动开口才是,智商上的碾压绝对伤不起啊。
徽瑜送走了邢显之,心里一时间还无法平静,更多是一种……无法难言的感觉。没想到当初那个阳光少年,居然能在短时间内成为了心思这样缜密的人。而且,古光霁分析的也的确有道理。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么……皇帝这个人实在是太可怕了。
姬亓玉回来后阴沉着脸,直接去了后面更衣洗漱,徽瑜没有跟过去只是在外面等着,瞧着他神色不好,心里不由想到难不成是在皇帝那边受气了?想想也有这个可能,不过现在倒是有法子解决眼前的难题,那么其余的也就能安安心了。
很快的姬亓玉就换上了松缓的家居服,汲着鞋走过来,看着徽瑜就说道:“我有件事情要跟你商议。”
徽瑜听到他这样讲,就先把自己要说的话吞回去,点点头道:“什么事情值得你神色这样凝重,你说就是。”能牵涉到她的,事情应该不是很严重才对。
姬亓玉看着徽瑜,今日一整天他都在外面跑,为的就是能有个平和的办法解决忽兰公主的事情,现在终于有个头绪了,他却觉得有些难以开口。
很少见到姬亓玉这样犹豫的样子,基本上他们之间都是有什么说什么,能让他迟疑成这样,可见这件事情有些困难,徽瑜的心也提了起来,望着他静待开口。
“瑶欢,我想把这个马场卖了,你要是喜欢马场不如在京郊我再给你买一个给你玩如何?”
徽瑜一愣,姬亓玉居然也要卖马场!
这……两下里这不是冲突到一起了吗?
“怎么忽然想起卖马场了?”徽瑜要先弄清楚他是个什么意思,沉住气问道。
“之前你不是要跟阿里不哥做马匹交易吗?虽然我不赞同,可是私下里还是去打探这件事情,结果让我发现了一件秘密。”姬亓玉揉揉眉心,“哈儿和林部去年曾死了大批的战马,是乌兰部暗中下毒所致。损失了战马的哈儿和林部不得不与乃蛮部联盟,可是阿里不哥却十分信不过那达木德,其中也是矛盾重重。”
这件事情徽瑜在邢显之口中刚知道,没想到姬亓玉在这样短的时间内也查到了,接下来姬亓玉想要说的话只怕是跟她要做的事情是一个方向了。徽瑜终于松了口气,直到这一刻才觉得头顶上的乌云算是彻底的散去,面上就露出笑容来,整个人都焕发出了这些日子从没有的光彩。
“原来你也查到了,我正要跟你说这件事情,没想到咱们倒是无意中走到一条路上去了。”徽瑜轻快地开口。
姬亓玉却是吃了一惊,抬头看着徽瑜,“你也知道了?”
徽瑜就把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大概就是这样子的,外祖不方便出手,却暗示了表哥私下相助。古光霁你应该还记得吧?如今跟在表哥身边为他出谋划策,我已经数年未见他,没想到他突逢变故,整个人都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古光霁,姬亓玉自然是记得的,那个对徽瑜很有好感的小子。哼!
“说到底,都是在打马场的主意,如今这个马场已经成了烫手山芋,所以我觉得咱们还是卖了为好。这样一来,你我也能安心在草原上好好地玩玩了。”如果能用一个马场解决掉这么多烦心的事情,姬亓玉是毫不犹豫出手的,只是现在这个马场还是徽瑜的,因此要跟她商量。
徽瑜却没有什么反对的意见,只是说道:“我也是这样的想的,只是卖给谁还是要好好的想一想,毕竟还关系着马场里马匹的处理。”
“你要是答应了,这件事情交给我来办,你就安心的在这里好好玩吧。”姬亓玉长长的出口气,将炕桌推到一边,靠近徽瑜说道:“其实要是皇上直言,一个马场我又何曾舍不得,为何却要这样让人难过。”
“帝心难测,谁又知道呢?”徽瑜叹口气,其实姬亓玉心里也明白,皇上怎么可能直言要儿子的马场,而且……徽瑜想得更多的是,也许皇帝是在借这件事情当一个考验。至于考验什么,徽瑜也无法说明白。可是因为这件事情她的忧虑暴躁却不是假的,皇帝不过是只言片语,就能让他们夫妻备受煎熬,现在摸清楚了脉络,这才觉得能松口气。
“总归这件事情能有一个好的解决办法,也算是幸事了。”姬亓玉拍拍徽瑜,将她拥进怀中,“马场地契我会让人回京去拿,接手马场的人必须是一个咱们自己的人,这样将来不管出什么事情,都不会牵连到你的身上。私通外族,贩卖马匹,平时算不得什么,但是若是到了战时,形同卖、国之罪,要慎之又慎。”
“既然这样,那么我就跟表哥说买家他们就不用操心了。”
“我亲自去跟他讲,有些事情男人之间处理起来要痛快得多。”
“也好,我算是不愿意烦心这些事情了,这些日子真是受够了。”徽瑜现在的心情特别好,一大心头之患去掉,雨过天晴的感觉实在是太美好了。
很快的,姬亓玉就跟邢显之私下把事情安排妥当,马场在百里之外,马匹连夜转移,在别人未察觉到的时候,阿里不哥那边已经将马全部带回了领地。因为后面的事情徽瑜没有出面,全都是姬亓玉找的接手马场的人跟阿里不哥联系商谈,就连邢显之跟古光霁都未露面,所以事情悄无声息的就完成了。
大批战马入手之后,阿里不哥的态度很快的就变了,首先倒霉的就是乌兰部。
“偷袭?”徽瑜正捧着一盏热茶坐在榻上喝,没想到就听到姬亓玉讲了这样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是,阿里不哥还算守信。”姬亓玉笑。
徽瑜就明白了,“你之前让人跟他谈的条件有这个?”
“就是不谈,阿里不哥也不会轻易放过乌兰部,他们之间的新仇旧恨可不是一下子就能了结的,这不过只是一个开始。”姬亓玉很显然心情颇好。
“乌兰部受了偷袭,想来忽兰公主跟呼图首领怕是要坐不住了。”徽瑜也笑了,哪里来的还是回哪里去吧,忽兰走了,徽瑜也就轻松了。
“应该是这样。”姬亓玉看着徽瑜两人相视而笑,“出去走走吧,外面天气正好。”
从来了这里,徽瑜报病,姬亓玉每日陪驾打猎,两夫妻能在一起的时间其实不多,今日难得皇上并未出行,姬亓玉也想跟徽瑜单独走一走。
“好啊。”徽瑜在帐篷里也憋坏了,因为之前报了病,所以也不能出帐篷,病人要有个病人的样子。现在忽兰公主的事情很快就会有了结果,徽瑜也不怕皇帝会把人硬塞过来了,这病样了好几天也该好了。
姬亓玉让人牵了马过来,扶着徽瑜上了马,自己坐在她身后,扬鞭疾驰出去。
晗妃跟皇帝也出了帐篷,恰好看到靖王夫妻坐在马背上的背影,晗妃就笑着说道:“好像是靖王夫妻?”
皇帝凝神望去,淡淡点头,“应该是,靖王妃不是病了?”
“不过是受凉,养了这几日也该好了。”晗妃陪在皇帝的身边,边走便笑着说道,“可惜这几日狩猎靖王妃没能有福气跟着,她的箭术听闻很不错。”
“是吗?”皇帝随后问道,“女人嘛就该跟你一样,贤良淑德。”
听着皇帝这话里的意思,晗妃淡淡一笑,似是无意的回道:“有北安侯这个外祖,只怕靖王妃想要跟臣妾似的都不容易。”
皇帝一愣,随即大笑起来,“爱妃讲的有道理,北安侯啊,他那样的脾气是不太容易。”
“明晚设宴,塞外的几位首领要回去了,你替朕招待那边的女眷送行吧。”
听着皇帝这话,晗妃点头,随即好奇地问道:“不是说忽兰公主要跟咱们联姻,怎么这就走了?”
“联姻也不过是说说,没有合适的也没办法。老四那样的臭脾气,若是忽兰公主嫁过去,只怕是夫妻不和反而影响邦交。结亲成了结仇,反而不美了。其他的嘛,人家公主瞧不上。”皇帝这话冷冷的,似是有些不悦,面上的神色也淡淡的。
晗妃一看,反而笑着说道:“臣妾也觉得这婚事不成也好,我瞧着那公主不像是能安于室的。咱们大晋的女人进了夫家就要恪守妇道,只怕公主不习惯,正如同皇上所说别最后反而结了仇。您真是英明,连这些都能想到。”
听着晗妃的逢迎,皇帝笑了笑,看着天际一片澄蓝,心情似乎也好了些,“朕坐在这个位置上,有的时候也是身不由己。”
“皇上辛苦,每日看您批改奏折都到深夜,臣妾也是心疼得很呢。不如咱们也去骑马吧,臣妾还没有跟皇上共骑一匹过呢。”晗妃轻轻摇着皇帝的袖子撒娇,清秀的面容在这阳光下,倒显得那双眸子格外的清澈。
皇帝大手一挥就允了,让人牵过马来,带着晗妃也朝着靖王夫妻方才的方向奔去。
而此时,徽瑜跟姬亓玉的马儿正被忽兰公主拦下了,双方都坐在马上,颇有种剑拔弩张的味道。
姬亓玉本来想直接骑马离开的,却被徽瑜阻止了,只能停了下来,却是看也不看忽兰一眼。
“公主有何赐教?”徽瑜含笑问道。
“是不是你们背后做了手脚?”忽兰公主的眼睛落在姬亓玉的身上,却是看都不看徽瑜一眼。
“公主这话真是令人摸不到头脑,若是您在胡言乱语,我们可就要走了。”徽瑜轻轻拍拍姬亓玉的手,姬亓玉立刻勒紧缰绳就欲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