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的时候何畴伍心思恍惚,有好几次都差点摔倒,阿九一边小心的护着一边摇头,目光里满是担忧,上车后何畴伍还在琢磨木道人的那几句话时,阿九已经开始在谨慎的组织语言。
“少爷。”阿九喊得小心翼翼。
“少爷!”见何畴伍没有理他,阿九稍微提高了音量。
“嗯?什么事?”何畴伍的思路被打断,略带不悦的看向阿九。
“少爷,有句话我不知当不当讲。”
“那就不讲。”
阿九被顶了回来,略显尴尬的沉默了一会,又硬着头皮开口:“少爷,您还是让我讲吧,这件事憋在我心里很久了。”
“哦?你说。”阿九的样子让何畴伍有点意外。
“少爷,您还是抽空锻炼一下吧,就这点山路,我一口气都能冲上几个来回,您却足足用了一个多小时,刚才下山的时候有几次还差点摔了。少爷,我今年六十六,比您大了足足三十岁啊!”阿九说完后吐了一口气,神情悲壮。
“就这?”何畴伍气笑了,抬腿就想踢他,抬到一半发现两个随从坐在前面,又把脚费劲的收了回来。
“阿九,有一天我死了,那也应该是被你气死的,你不就是怕我死在你前面嘛,放心,我一定——”说到这里何畴伍看了看阿九的身板,马上又改口:“我会努力死在你后面,实在不行,我死的时候把你带走,这下满意了吧!”
见何畴伍没听进去,阿九有些失望,但他也不敢再劝,没见老板刚才都伸腿了么。
被阿九这么一搅和,何畴伍也没心思继续想下去,他掏出手机给叶梦楼打了个电话,约在望江茶楼见面,然后吩咐司机直接开过去。
顾名思义,望江茶楼就开在江边上,说是江,其实就是条河,蓉城平原上要是真有条大江穿过,估计几千年前的水利工程就得改方案了。蓉城的茶馆、茶楼多如牛毛,档次高高低低的散布在每一个角落,蓉城人也不太在乎环境,一杯绿茶、一桌机麻,就能消磨一整天的时光。
何畴伍独爱公园、河边的茶馆,坐在有些年头的竹椅上,一杯茶、一张报纸,晒晒从树叶的缝隙透过来的阳光,再听听隔壁老头们吹嘘当年的辉煌,别有一番滋味。
还没到秋天,下午的太阳还是过分热情了一些,为了照顾叶梦楼,何畴伍特意选在这里。望江茶楼一共三层,外形有点像宝塔,一层只有一个茶室,茶楼不大,装修得颇有诗意,仗着开在江边,价钱也不菲。何畴伍来过两次,来两次就感冒了两次,估计叶梦楼会满意。
等叶梦楼那张苍白的脸出现在三楼的时候,何畴伍蜷缩在沙发上已经沉沉睡去,身上盖着一条毛毯。阿九想要叫醒何畴伍,被叶梦楼制止了,他在何畴伍旁边的沙发坐下,看到桌子上有一份当天的蓉城早报,还有一杯绿茶和一杯红酒,冷冷的目光不自觉的柔和起来。阿九见状,悄悄的退出去守在门口,两个随从一个在车上,一个在楼梯口。
何畴伍醒过来后伸了伸懒腰,看到叶梦楼坐在自己旁边看报,有点诧异,连忙坐直身子问道:“到了多久了?”
“快一个钟头。”叶梦楼看了看表。
“睡这么久,不应该啊,我昨晚睡得挺好的,难道是上午的运动量太大了。”
叶梦楼的目光又落在报纸上,没说话。
“我今天去了老木那里,就是后山那个老神棍,以前我以为他就会取个名算个卦,没想到他现在快成仙了。”
叶梦楼还是没说话。
何畴伍已经习惯了他的沉默,继续说道:“中午走的时候,他拉着我说了几句,我感觉他好像看出来什么东西,吓得我当时魂飞魄散。过来的时候我仔细想了一路,没发现哪里有什么破绽啊,叶兄,可能我是当局者迷,你帮我分析分析,我到底哪里有问题?”
“我知道你的底细,所以,我看你到处都是破绽,但是除了我,不会有其他人看出来,就算看出来,也没人敢往那方面想,不要担心。”叶梦楼合上了报纸。
“我不怕老木知道,多年的朋友,再说我在后山也有安排,我担心的是,如果老木能看出端倪,那么其他人也能。这些年我过的太舒服了,很多时候都有点忘乎所以,放松了警惕。一旦有人精心布局,那我多年的苦心经营就毁于一旦了。”
何畴伍忧心忡忡。
“没关系,你有的是时间,可以从头再来。”
“大哥,你真会安慰人。”何畴伍有点不想说话了。
这时候阿九走了进来,他先冲叶梦楼微微鞠了一躬,才规规矩矩的汇报:“少爷、叶先生,阿祥来电话,那三人招了,他们是城北孟公子的人,孟公子给他们的任务就是进听风小筑逛逛,什么东西也不许拿。”
“孟公子?”何畴伍有些意外。
看叶梦楼望向自己,何畴伍便跟他仔细解释:“孟思远,开连锁书店的,外表斯斯文文,看着像个文化人,自称孟公子,实际上是个文物贩子,据说心狠手辣,手下冤魂无数。”
看叶梦楼皱起眉头,何畴伍拍拍他的腿,笑着说:“别想了,这是冲我来的,看你住进我家,想摸我的底。好久没遇到这么有意思的事了,阿九,跟阿祥说,好好招待他们一段时间,不要委屈他们。”
“是,少爷,阿祥问孟公子那边要不要回礼?”
“不用,让阿祥管好自己的人。”
“还有事?”见阿九没有动,何畴伍问了一句。
“机械厂仓库那边来电话,说叶耀祖拒绝过来上班。”
“为什么?”两个人同时看向阿九。
“叶耀祖说他在工厂是技术工人,属于技术工种,我们仓库的工人是下苦力的,属于劳动工种,他丢不起那人。”被两人盯得有些不自在,阿九说的有些吞吞吐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