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业送来一个四四方方的箱子,里面,装着一个人头。
李木子的人头。
李木子的嘴里叼着一封信,何畴伍脸色铁青的取下打开,长孙业用遗憾的语气说手底下的人没有分寸,请何畴伍不要介意。
何畴伍把所有人都轰了出去,就这样跟李木子聊了一下午,当然,说话的只有何畴伍一个人。
一群人守在门口,其中最为愤怒的是阿九,李木子跟了他十几年,在阿九心里,是把他当子侄辈看的。
等何畴伍聊完,高声喊了句阿九,门应声而开,阿九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我跟李木子说好了,到时候把长孙业的尸体以跪姿埋在他的坟前,你记好了,每周提醒我一次。”何畴伍说完后居然笑了。
阿九应下,声音有些颤抖,随后捧着箱子出了书房,带着小锐安排李木子的后事去了,何三宝进屋伺候,阿祥和阿礼跟在后面进屋。
看着何畴伍面前的几个空酒瓶,何三宝转身出去开酒,阿祥和阿礼来到何畴伍面前站定,等待何畴伍下令反击。
“你俩不回去睡觉,待在这里干嘛?”何畴伍说完后抬头看了二人一眼。
二人杵在那里不吭声。
“心里觉得憋屈?可有什么办法嘛,我们现在连长孙业的窝都找不到,更不用提长孙家的老巢。”何畴伍看透他们的心思。
“那我们现在什么都做不了?”阿祥皱眉问道。
“李木子的死,至少说明一点,那就是我们戳到了他们的痛处,阿祥,还用不用我教你?”何畴伍说完后抬头看着阿祥。
“属下明白。”阿祥躬身应下,随后就退了出去,留下阿礼站在屋内。
“后场的情况都熟悉了没?”何畴伍问道。
“已经在掌控中。”阿礼说完后微微弯腰。
“后不后悔?”何畴伍又问了一句。
“不后悔,相反,属下觉得这才是我一直想要的。”阿礼知道何畴伍话里的意思,有些兴奋的说道。
“能适应就好,记住,把后场给我看好了,这里才是我的心头肉。”何畴伍说完后跺了跺脚。
“属下遵命。”阿礼大声应下后也退了出去。
这时候何三宝端酒进来,同时何畴伍的电话响起,何畴伍拿起一看,是老人家打过来的。
老人家在出事的第二天就被何畴伍送回了老家,回去后怕让何畴伍分心,一直没有跟他联系,现在也是何孝康打电话回去说赵心瑜已经康复出院,才打过来问问情况。
何畴伍简单跟老人家介绍一下后挂掉电话,同时叫住已经退到门口的何三宝。
“三宝,过来坐。”何畴伍指指对面的沙发。
何三宝说了声是,便按何畴伍的吩咐过来坐下,高手就是不一样,全程都没有一点响动。
“你也去拿个杯子,陪我喝喝酒。”
何三宝听到后立刻起身拿了个红酒杯过来,倒好后双手举起,何畴伍见状笑了,端起酒杯轻轻碰一下,让他随意一点。
“少爷随和,可下人们不能没有规矩。”何三宝说完后微微欠身。
“你不是下人,你是家人,我这里也没有下人,最多也只有佣人。”何畴伍笑着纠正。
“是。”何三宝说完后极力控制自己不要弯腰,尽量显得放松一点。
“刚才你也听到了,你觉得长孙家会不会盘踞在长安?”何畴伍知道他熟读史书,所以问了一句。
“长孙虽然出自关陇世家,可自高宗时候起开始败落,而且关中人口日益稠密,不适宜隐居,这个不太好说。”何三宝一字一句仔细斟酌。
“长孙冲,你觉得此人如何?”
何三宝愣住,他没想到何畴伍会提出这么一个问题。
“但说无妨。”何畴伍怕他有顾虑,接着补了一句。
“长孙冲是真正含着金汤勺长大的接班人,既是皇后的侄子,又是皇后的女婿,官也是做得顺风顺水、四平八稳,在外人看来,可能觉得平常,可未尝不是在韬光养晦,特别是最后遁入岭南,简直是神来之笔,非心智坚毅之人不可为。”
“我也在想他遁入岭南的这个举动,当年岭南还是烟瘴之地,长孙冲更是纨绔中的纨绔,虽说是保命,可居然能吃下这个苦,还成功了,看来所有人都小瞧了他。”何畴伍似乎有些感叹。
“长孙无忌智计多端,想必在培养下一代家主上下了不少功夫。”何三宝顺着何畴伍的话说了一句。
“说到这个长孙无忌,最后居然自缢身亡,实在是不符合他的性格。”
“少爷,这些都是千多年前的人物了,传到现在不知道已经过了多少代人。”见何畴伍陷入历史,何三宝委婉的提醒一句。
“三宝,你说,长孙冲要是没死?现在会是什么模样?”
何三宝听到后,捧着酒杯的手一抖,红酒开始在杯中荡漾。
“我再说清楚一点,上次你也看到了那几辆货车,不管是保存方式还是封条上的印章,绝不是当代人所为,如果是你,你会为子孙后代操心到这个地步?”见何三宝不说话,何畴伍又补充了几句。
“少爷,纵观历史,许多皇帝举全国之力都没能成功,何况是如同丧家之犬的长孙冲。”何三宝沉吟半响,委婉的否定了何畴伍的想法。
“贞观二十一年,王玄策那个王八蛋带了个妖僧回来,为唐太宗炼制仙丹,没想到服用后几个月就驾崩了。如果,我说是如果,这个仙丹真的有效,不过被人掉包了——”何畴伍说到这里住嘴,没有继续说下去。
这段历史何三宝倒背如流,当时长孙无忌已熬出头,如果动了这个心思,不是没有可能。想到这里,何三宝悄悄抬眼,看了何畴伍一眼,随即又垂下眼帘,心中震撼不已。
“不合理的地方多了,难免会想得多一些,几十年如一日的追杀叶兄;堆成山的文物;还有你们这群代代相传的高手。家族的继承人培养得再好,也难免会有自己的想法,可这几件事,哪一样都像是出自一个人的意志。”何畴伍沉默了一会,继续说道。
不过有一件事他没有说,那是他心底最深处的秘密,只有叶梦楼知道,哦,似乎何畴伍的六爷爷也知道一部分。
“少爷,要不我去以前做事的家族转转,看能不能查出些蛛丝马迹?”何三宝说出了早就想说的话。
“什么?我没听清。”何畴伍看着何三宝。
何三宝在何畴伍的注视下,又重复了一遍。
“不,我说过,就算是将来他们找上门,也有人替你挡住,既然换一种活法,就把跟过去的联系彻底斩断,如果觉得无聊,多去指点指点你的儿子,他现在还是在李连手上走不过三招。”何畴伍一口回绝。
何三宝心里感动,站起来把腰弯成九十度,久久保持着这个姿势。
何畴伍起身扶起他,笑着说你这是干什么,如果真想帮我,就好好钻研一下历史,看看能不能看出什么端倪,除了你,我也找不到其他人能干这个活了。
何三宝应下,见何畴伍已经起身,就劝他多走动走动,能不坐就尽量不坐。
“这一刻,你是阿九附体。”何畴伍说完后拍了拍他的肩膀,朝门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