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天下午莫名其妙的从公司被接走,第二天早上又莫名其妙的被送回来,任谁都会抓狂。
何畴伍给出的解释是警方在蓉城发现了凶手的踪迹,出于安全考虑,何畴伍只好将最关心的人先送出去避避风头,结果那人被抓住后,才发现是个误会,警察也是为了我们的安全,总不能让他们过来道歉吧。
也许是那句最关心的人打动了赵心瑜,她看着老老实实坐在沙发上,低头接受教育的何畴伍,即将降临的暴风雨瞬间转为毛毛雨,不轻不重的说了几句这么大人还不能做到成熟稳重之类的话后,此事就被轻轻揭过。
何畴伍揉着肚子,可怜巴巴的抬头喊饿,赵心瑜叹口气,说给你煮碗面吧,说完后就打算起身。
何畴伍脸色一变,目光扫了一眼站在旁边的阿九,阿九会意,急忙说这点小事怎么能劳动赵小姐,没理由让那帮厨子偷懒。
见阿九急匆匆的朝厨房走去,何畴伍心里松了口气,随后郑重道谢,一方面是为了这段时间对小木的照顾;另一方面是为了那碗充满浓浓关爱的皮蛋廋肉粥。
赵心瑜说你这人啊,平时吊儿郎当的没个正形,没想到忙起来连家都没时间回,何畴伍叹口气,说不忙不行啊,不然小命都保不住。
赵心瑜以为他在胡说八道,见他头发蓬松、胡子拉碴、睡眼惺忪,就催他去洗澡休息,说自己也要去上班,被你这么一折腾,这个月全勤奖又泡汤了。
何畴伍打算去送,被赵心瑜拒绝,最后这事还是落在长辈何孝康的头上,何畴伍实在是太困,没等面条端上,就蜷缩在沙发里睡着了,哦,这沙发是书房的沙发,何畴伍常睡的那一张。
准确来说,何畴伍是被饿醒的,他努力睁开眼睛,有气无力的喊了声阿九,再困也不能让自己饿死吧。
没人应声,模模糊糊的,对面沙发上像是坐了一个人,何畴伍使劲支起上身揉了揉眼睛,一下子又倒了回去,嘴里哀嚎一句你没完了是吧。
对面那张英俊得不像话的脸上挂着一丝冷笑,说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何畴伍看了看手表,十二点不到,也就是说自己才睡了两三个小时,他觉得这样下去,就算自己不被那些怪物或者是仇家杀死,也得活活累死。
“阿九!”何畴伍用尽全身力气吼出一声。
这次有人推门进来,静静的站到沙发旁边。
“面条呢?我饿了。”何畴伍吼完后就泄了气,这句话又说得有气无力。
“少爷,十分钟后就端上来。”阿九推门的同时已通知厨房。
“给我倒杯酒。”何畴伍说完后瞅了一眼叶梦楼面前的酒杯,里面有小半杯红酒。
“少爷,还是先吃饭吧,空腹喝酒对胃不好。”阿九劝了一句。
对正确的意见,何畴伍也不是一个容易采纳的人,他让阿九把他扶起来,坐好后身体前倾,自然的伸出手端起叶梦楼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去给叶兄取个杯子来。”一杯酒下去,何畴伍似乎精神了一点。
阿九见状,也只能在心里叹口气,转过身取杯子去了。
“不要这样看着我,你觉得我现在这个状态,能不能正经回答你的问题?”见叶梦楼一直冷冷的看着自己,何畴伍也冲他翻了个白眼。
“不着急,我等你。”
一大碗面条下肚,何畴伍彻底活过来了,见叶梦楼目露嫌弃,知道这位老友的洁癖犯了,于是起身朝卧室走去,等半小时后回来,整个人都清爽不少。
让阿九开几瓶酒放下,何畴伍挥挥手就打发他出去,还特意嘱咐关好门。
“大白天不睡觉,非要来守着我!”何畴伍在他对面坐下,同时抱怨一句。
“现在还有什么借口?”叶梦楼没理会他的抱怨,直接问道。
“那口井我早就告诉过你,这个活是怎么落到我手上的,当年也跟你说得一清二楚,我以为你会懂我。”
“不懂,你常对人说只要活着就有希望,怎么到自己这里就行不通了?”
何畴伍一听就明白了,他是在恼怒自己不爱惜生命,瞬间心里有些感动,再看他的那张臭脸,也觉得顺眼多了。
“叶兄,我跟你描述过上一次冲出来的惨状,说是人间地狱也不为过,十室九空啊,就连十二营也打得只剩下四个,到现在只剩甲字营了。昨晚要是三宝找不出人,当年的场景就会在今天重现,十二营的最后一点种子也就没了,这么多年都是他们替我断后,我难道就不能跟他们共同赴死一次?”何畴伍说完后有些痛苦的闭上眼睛。
叶梦楼眼中的冷意稍稍退去,其实来之前他已大致猜出这个答案,只不过从何畴伍嘴里说出来,叶梦楼被他语气中隐藏的悲凉给打动了。
“我睡眠不好,从来都不好,一闭眼就全是那些故人,你知道的,我的人生就是个悲剧,跟着我的,大多都没有好下场。可对大部分人,我都不内疚,也不觉得亏欠,因为他们跟着我也只是想为自己谋一世富贵。十二营不一样啊,他们从入营的那天开始就知道自己的使命,最艰难的时候,吃草根树皮也无一人退出,是我,亏欠他们太多。”一滴泪珠从何畴伍的眼角滑落。
“昨夜我坐在他们身后的时候,他们看我的眼神里,除了敬畏,还多了一点不一样的东西,我把它叫做欣喜,一同赴死的欣喜。”何畴伍说到这里缓缓睁开了眼睛,没有去管泪珠滑落的泪痕。
“叶兄,你觉得在那种情况下,其它的一切都还重要吗?去他妈的长孙,他们所有人加在一起,在我眼里还没有甲字营的一个兄弟重要。”何畴伍是笑着说完这句话的,笑着笑着,眼眶有些湿润。
叶梦楼抓起酒瓶,起身亲自给何畴伍倒满,随后又把自己的酒杯倒满,双手端起酒杯,说敬你的十二营。
何畴伍也双手端起,跟叶梦楼碰了一下后仰头干掉,又有一滴,还是不争气的掉了下来。
“等阿祥忙完,我会亲自去仓库提审那两个和尚,我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坏种,想出了这种断子绝孙的毒计。”
“提前通知一声,我去观刑!”叶梦楼吐了口浊气,缓缓说道。
日子又恢复到往常的状态,下午送走叶梦楼后,开着老牛车去接人,然后就是吃饭逛街看电影,最后再把人安全送到家,自己则回家窝进书房喝酒,偶尔也摆弄一下古董。说到古董,自从上次见面后,何佑已经很久没有送东西过来了。
七天,阿祥他爹带着一帮徒子徒孙,重新把井口给封了起来,老头毕生的智慧在这一刻绽放,创造性的增加了两道禁制,用他的话说,不死个千儿八百的孽障,半点动静都别想闹出来。
叶耀祖终究还是没管住那张嘴,问那些东西为什么不直接破开顶板冲出去,或者选个其他位置破土而出?
守义假意让他闭嘴,眼睛却盯着阿祥,这种教育机会怎能不让老头啰嗦几句,于是阿祥就弯腰把他爹请到了前面。
“这个小家伙问得很好,当年我也问过这个问题,我爹,也就是阿祥他爷爷,对我说没人知道是谁把这群孽障封在地下,而且还给他们留了这个出口,至于这间地下室,也是那时候留下来的。当时就考虑到万一冲出井口,至少还能有一道防线,别小看这个地下室,这可不是你们仓库那个豆腐渣工程能比的。”阿祥他爹慢条斯理的说道,不时还抿一口酒,劫后余生么,不得意忘形几天怎么行。
“爹,后场的地下室是少爷亲自设计的,您这么评价不太好。”阿祥陪笑提醒了一句,然后转头告诫大家不要说出去。
老头一口唾沫喷在阿祥头上,说这话当着少爷的面也说过,少爷还点头说我眼力好,你算哪根葱,居然敢插话。
阿祥讨个没趣,怏怏退下,老头转过头继续说道:“以前这里的地面凹凸不平,少爷说这里冬暖夏凉,是个睡觉的好地方,所以就浇了一层混凝土,四周的墙面也粉刷了,变成现在这副样子。结果弄好以后,少爷一天都没来住过。”
阿祥听到这话有些糊涂,自从他跟着少爷走后,没听说老头到过蓉城,还一起逛过地下室。不过刚挨了喷,阿祥也不敢多话,只好当老头在说胡话。
弄完后上到地面,禅房已经修好,看不出几天前这里还发生过殊死搏斗,阿祥不禁感叹少爷的细心,谁家打架还带上工程队啊!
住持的脸上难得有了笑意,老头说这下你可以踏踏实实的睡在这里,至少在小老弟圆寂之前,它是折腾不起来了。
阿祥看着老头在高僧面前谈笑自若,不禁再度感叹自己修为不够,难怪一把年纪了还时常挨骂,活该啊!
第一时间给何畴伍打个电话汇报,听得出何畴伍在电话那头很是高兴,给了他一天的假期,同时吩咐他好好准备一下,明晚要亲自到后场提审两个假和尚,不对,是一真一假。
挂掉电话后,阿祥习惯性的摩拳擦掌,兴奋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