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奚招睡的迷迷糊糊的,一摸人空了,隐约见帷幕外有个人影,强撑着蹭到床帏旁,掀开纱帐,探出一个脑袋来,糯唧唧的问道:“去哪?”
“上朝。”
“哦。”
他忘了,这人是皇帝,要上朝的。
亓官泽走过去,把他重新塞到床里,“继续睡。”
“嗯。”奚招喉咙里应了声,闭上眼不多时再次陷入了梦乡。
等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天光大亮了,寝殿里静悄悄的,奚招系好里衣衣带,见有个柜子,打开一瞧都是亓官泽常穿的颜色,从里面找了中衣出来又把自己裹了层,才重重的清了清喉咙,干咳了两声,门外便有人应声。
奚招在众星捧月中完成了洗漱,又被服侍着穿了外袍,束了发,等一切收拾好了,正好听闻亓官泽下朝了,想要出去见他,被拦住了。
“陛下在书房召见了几位大臣,特地吩咐让公子先用膳。”
奚招吃了饭,绕着宫墙里走了走,这便是清晖殿的侧殿,院子不大,奚招一刻钟走完了一圈,走了三圈后,听见树下有鸟叫,驻足多看了会儿,那鸟雀振翅高飞,走了。
今日天不错,暖阳高照的大晴天。
奚招找了个暖和的地儿,让人摆了椅子,裹着大氅躺在外面。
以后几十年都是这样吗?
片刻又觉得自己想多了,说不定十年,五年,再可能两年之后,他就坐在冷瑟的宫殿中了,不免更是怅然。
另一边,秦国公谋逆一事看似解决了,实则散开的余波才是影响重大,朝堂上下都面临着大清剿。
亓官泽午时才回来,一进来就见他百无聊赖的躺在院子里。
“无聊?”
“有点儿。”奚招牵着他的手站起来,问他:“累吗?”
“还行。”亓官泽道。
吃饭时,两人没让人在旁伺候,边吃边聊。
“宫里就这么大地方,后面还是宫妃们的地方,你去了不合适。”
奚招从善如流:“我不去。”
“一直待在这侧殿里又太闷。”
奚招:“不闷。”
亓官泽给他夹了一筷子菜,“心肝儿,听完把话说完再接。”
奚招:“哦,你说。”
“你要是想去宫外玩,我派几个人暗中护着你,你去哪玩都行。”
奚招讶然,“真的?”
“嗯,我有事走不开,总不能让你陪着我在这儿,你之前在秦宣玉手下应该也没去过什么地方吧?现在跟了我,我总不能让你在这宫里困一辈子,你想去哪都行。”亓官泽道。
昨夜睡觉没说太多正经的要事,趁着现在有空,亓官泽一气全说了。
“宫里一部分出身低微的人我打算都遣散出去,养着她们太花钱了,让她们二嫁就是,其他高阶宫妃们以她们的意愿为准,反正我不碰她们了,想守活寡的就留在宫里,想同家人团聚的也可以回家。”
奚招感动之余,心里又怕,“你这样,我很容易被搞死的。”
亓官泽没安慰他,而是道:“那我去宠幸完她们再来睡你,换着睡?”
奚招脸色难看,亓官泽不依不饶的问他,“你想我睡你一个,还是都睡?”
奚招低头吃菜,小声道:“我听你的。”
亓官泽笑了声,继续道:“不过这些事情不可能一蹴而就,至少得这个风波过去。”他给了个大致时间,“估摸着得一年半载后国家稳定下来,你得多等我会儿。”
奚招点点头,红着耳朵根应“好。”
末了,又问道:“你真不要她们了?你才只有一个儿子。”这个孩子的外祖家还是罪臣,再着万一这个孩子得了病不治而亡就遭了。
亓官泽见他提起这事儿,“哦,还有件事啊,忘了告诉你了,我之前被燕王下了药,和女子在一起也生不出儿子,先看看秦贵妃生的儿子如何,若他日后成材,好好培养,若他日后不成材,从宗室中挑一个,不过这些事情得再过些年再说。”
“对了,你当皇后的事,也得从长计议,等我把朝堂清肃的差不多,成了我的一言堂就提。”
奚招拿筷子的手抖了一下,不可思议道:“我当皇后?!”他结结巴巴道:“我我是男的啊。”随即他又道:“要我男扮女装吗?也行的。”
“要你以女子身份的话立后的话,我现在就能办到。”这个时间点菜市口应该已经是血流成河了,如今他想立后,谁敢出言反对,这不是往枪口上撞吗?
“你想穿衣裙就穿,立后得以男子身份,不然日后你做事得处处小心在意,太拘束了,我不想你这样。”
“可,我我……我不会当皇后。”奚招手足无措道,他痴心妄想时的梦都不敢做这么大。
“讨皇帝欢心你还不会?”
“……不太会。”奚招实诚道。
“不是教你了。”亓官泽坏笑道。
奚招别开眼,低声道:“就一句谢陛下赏赐吗?”
“那再教你一句:求陛下赏赐。”亓官泽手托下巴,笑问他:“心肝儿,你知道怎么用吧?”
奚招吃饭不理他。
亓官泽抬手给他盛汤,“知道不知道?不知道我好教你。”
奚招咽了口里的饭,羞恼道:“吃饭吧,登徒子。”
秦国公谋逆的风波两个月才彻底过去,亓官泽借此削弱了世族势力,皇权进一步集中,秦尚书一看秦国公倒台了,紧跟着请辞,折子一递上去,亓官泽便批了,威远侯申稷剿匪有功,亓官泽把兵权重新还归于他,威远侯一跃再次成为心腹重臣。
至于威远侯那个男妻威远侯府给出的说法是走丢了,但……嗯,大家还是不信,还有就是陛下宫里收了个男人,不是大事,他们不想以死明鉴。
临近年关的时候,亓官泽特准宫里几位高阶妃嫔回家过年,理由冠冕堂皇,实则宫里的妃嫔们都知道陛下这是对那个男宠入迷了,不想她们在旁打扰,何况离家多年,谁不想念家中至亲,留在宫里,陛下说不定觉得你碍眼,还是早早走的为妙。
除夕夜里,烟花爆竹之声响彻五湖四海,亓官泽突然觉得有人在他脑子里大喊大叫。
“凉伊?”
【是我是我。】
【你这儿怎么样了,能把你家心肝儿带走吗?】
亓官泽听他语气焦急,“出什么事了?”
【大事!花招在其中一个世界的灵魂碎片不妙,你得赶紧过去。】
亓官泽心神一凛,抓着奚招的手猛地攥紧,奚招不明所以的扭头,脸上洋溢的笑容在看见亓官泽紧蹙的眉头后,立马关心道:“三郎,怎么了?”
对方很少蹙眉,他一向游刃有余,从容不迫,如今眉头深皱,奚招跟着生出几分紧张来。
“你愿意跟我走吗?”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奚招先是一愣,转而勾住他脖子,“和三郎在一起去哪都好~”
弥杀在收到他这缕魂魄时,微微讶异,他承诺的还有很多都没兑现,高阶宫妃还在,许他的皇后之位也遥遥无期,他甚至都没来得及用时间来证明他的真心不作假,而然对方还是不假思索的跟着他走了。
心神因他恍惚间被卷入了黑暗漩涡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