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招的脑子不知道哪块儿是混淆在一起的,他知道他自己不是人类,他知道他周边都是人类,他知道周边都是食物,但是他好像无法把人类和食物两个联系在一起。
“齐焕,你不去吗?”俞招见他不动,“你陪着我啊,你陪在我身边我才能保护你啊。”
“不,不能去。”齐焕毫不留情的拒绝道,关了灯,箍紧他躺下,“睡觉。”
“那明天……”
“明天也不行。”齐焕冷硬的打断他的话,“等十天后,我会给你找个食物的。”
“你要饿着我吗?”俞招不明白,“我吃饱了才能保护你啊。”
“你不能吃太饱。”齐焕严肃道。
俞招更不明白了,他见到的感觉到的都是吃饱了就有大力气了,可齐焕说不能吃太饱,他歪着脑袋,“为什么不能吃太饱?”
“吃饱了你就变聪明了,我不喜欢你太聪明。”齐焕沉了声,不似往常那般带笑的随和商量。
俞招拖着调子长长的“啊……”了声。
齐焕继续道:“你太聪明了,我们就不能一直在一起了。”
俞招的脑子有点儿转不过来了,他想的是:他吃饱,保护齐焕,他们在一起,可齐焕说:他吃饱了,他们就不能在一起了。
齐焕捏捏他后颈,“心肝儿,你听我的,我是为你好,吃饱对你来说没有一点儿好处。”
“怎么会没有好处呢?能保护你,这样我们才不会分开啊。”俞招觉得头好疼,说话的声音都轻了许多。
像是进了死胡同,齐焕耐心的劝解由于和俞招出发点不一样起不到任何作用。
俞招固执的想保护他,几乎有些偏执了,“我现在有雷系异能了,我吃的多些才能熟练运用,才能保护我们。”
他反复强调这句话,神情认真。
这是他梦寐以求的异能,不是像自愈一般是个催命符,这个是切切实实的攻击性异能,可以保护他,也可以保护他想保护的人。
“齐焕,我只是想保护你啊……”
“外面都是食物为什么不能吃呢?”
“吃了,我们就在这里待不长久了。”齐焕道。
“那我们回家啊。”俞招不满意的扫了一圈这个屋子,“这里也没我们家好啊。”
“可我还有事情没做,我们现在不能离开这儿。”齐焕捧着他的脸,“心肝儿,先忍忍不吃食物好不好?”
俞招蹙紧眉头,还想争论,“吃一个发现不了的吧?”
齐焕故意冷脸不说话。
俞招看了两秒,妥协道:“不吃了,一个也不吃了。”
“乖,睡觉。”齐焕再次搂着他躺下。
*
干净整洁的房间里,一位年近古稀的老人从梦里惊醒,他心跳的波动被机器实时记录,再他醒来后的不到半分钟时间,三人推开房门。
“你看到了什么?”为首的白大褂问道。
那名老人浑浊的眼球动了动,苍老的声音微微颤抖,“……母亲。”
齐焕和娄瀚雪还没商量出一个可行的计划时,永生境那边先有了异动。
领主们率领着尸潮已经快要涌过永生境了。
大规模的史无前例的尸潮,不是几万十几万,而是千万的尸潮涌过来,即便数量如此之多,永生境那边还留了大半的丧尸没出来。
黑压压的一片,如乌云缓慢飘动,腐臭的气息如催命符使人类基地这边全部紧张起来。
尤其是他们现在所在这个基地,因为靠近人间境,首当其冲。
“能赢吗?”齐焕问眼下乌黑的高一柯,从观测到有异动开始,高一柯便开始了连轴转。
“难。”高一柯揉着眉心,“数量太多了,原本计划让战机出去投弹,但由于那边的领主是精神系异能,反向控制了战机,导致战机差点儿朝基地扔炸弹,幸好飞机里面有自毁程序,控制着在空中自毁,这种大规模的杀伤性武器没法用,尸潮就更难对付了。”
“精神系这么厉害?”齐焕诧异的去看娄瀚雪。
从前的徐雅也差不多,可现在,青年动动腿,“年轻的新身体,没这么厉害。”
“那你能控制什么?”齐焕追问。
“控制你家的心肝儿。”娄瀚雪见他神情不善,解释道:“就你家心肝儿最弱,再不然就是姚徽这种普通人。”
齐焕转回目光,重新看向高一柯,“都这么多年了,突然发动战争也需要一个理由,契机应该还是那名先知才是,难道永生境的领主没提这个要求。”
“提了。”说起这个高一柯更是头疼,“通过战机消息已经传回来了,那名领主还是要她的孩子,但神域那边不放人,说这只是发动战争的借口,交出先知反倒会对他们不利。”
齐焕冷笑了声,“这么会说他们自己怎么不来打?”他忽的想起什么,“领主索要先知的消息是不是没传出去。”
“嗯。”高一柯点点头,“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
“我们得把这个消息传出去。”齐焕当机立断道,“得让基地所有人都知道除了那条死路外还有一条生路。”
“这会引起内乱。”高一柯蹙眉道,“外面那么多丧尸,再起内乱的话,对基地并不好。”
“所以为了本可以避免的战争,要让那么多人去拼命吗?”齐焕沉声道,“激化内部矛盾来获得正确的领导,比去和数以亿记丧尸去拼命要好的多,何况那名女领主既然提了要求,事情就有缓和的余地,我们需要向她表态,我们也在为了她孩子的事情而努力。”
高一柯沉思了良久还是觉得不妥,“激化矛盾还是太冒险了。”
“如果快的话,在尸潮越过人间境的时候我们就能得到基地控制权。”
齐焕道:“之前不是说控制一个基地很难吗?现在有这么多人和我们站在一起的,他们都是普通人,比起战争,他们渴望和平。”
他看向窗外,姚志飞的妻子正和俞招蹲在地上,满手泥土的侍弄花枝,等他们种好一株,姚志飞就给那些花来浇水。
“异能者也是人,许多应该都像姚志飞一样,他的妻子是普通人,儿子是普通人,你觉得他会站在异能者的角度考虑还是普通人的角度看问题。”
“再者,基地数万名异能者,近百万普通人,一旦丧尸围城,死路一条,基地首领会英勇无畏的死于战争吗?”
齐焕的问话自始至终都很平静,在高一柯回答前,他道:“他们为了那些长寿药剂已经开始践踏普通人的性命了,为了得到双系甚至是更多的异能,他们也在屠杀普通的异能者,他们不会和底层的人共情的,甚至是中层的人他们恐怕都无法与之共情。”
“他们和神域的部分人一样习惯了高高在上,已经快要把自己看做是完全凌驾于众人之上的神了。”
齐焕喝了口水,语气淡淡,十分肯定道:“他们应该已经在准备后路了吧?”
高一柯不说话了,有时候默认就代表了答案。
“谁都会牺牲,唯独做决定那部分人会好好活着,你觉得公平吗?”齐焕放下杯子,“我觉得不公平,告诉他们,让他们自己选。”
*
消息流传的很快。
在紧绷的氛围中人们需要什么来缓和,而有关战争的一切消息的都会被关注,各种情绪在被无限放大。
齐焕牵着俞招走在路上,绿木成荫下群情激奋。
“为什么不把先知还给她!”
“放了她的儿子,我们都能活!”
“他们是要我们去送死死吗!”
“那些混蛋的家属他们都已经离开这里了!”
“一群道貌岸然的混蛋!”
……
“齐焕。”俞招抬头看身侧的男人。
“没事儿。”齐焕捏捏他的手掌心,“不会有事的。”
俞招纳闷道:“什么不会有事的?出什么事了吗?”
“哦,我以为你让我看那边。”齐焕说着收回目光,垂眸看向身侧的小美人。
俞招正好在看他,四目相对时,俞招又问,“是出事了吧?”
“准确来说是发生了一些事情,不过对于我们来说不是坏事。”齐焕轻声细语的解释道,他顿了顿,“其实对谁来说都不算坏事。”
对那位爱子心切的领主来说不是坏事,对这些普通人不是坏事,对基地高层来说也不算一件坏事。
基地高层想落荒而逃吗?
这所大型基地是他们一手构建的,其中付出了多少艰辛只有当事者心里最清楚,放弃自己来之不易的基业,放弃自己的今时今日的地位去别的基地,他们恐怕也无奈,因为先知不在他们手中。
他们连对方索要的先知究竟是哪位先知都不知道,神域不帮他们,他们自救不过来,与其等着被围困致死,不如逃走,留得一线生机。
俞招听他说不是坏事便放下心来,伸出手,模样担忧,“我的异能会不会消失了?我今天想给他们瞧瞧,可一直都不行。”
“是吗?”齐焕跟着摆正了神色,模样比刚刚比之不知郑重了多少倍,很是重视的牵起他的手指,一根根捏过去,又揉揉指尖,询问道:“你专心了吗?”
“很专心啊。”俞招苦恼道,“但就是不行,不知道为什么?”
齐焕沉吟了半晌,“是不是你最近用太多了,能力不足啊?”
俞招想起昨晚亮了一夜的星星灯,眨巴眨巴眼睛,觉得很是有理,“那今晚不亮星星灯了。”
“好,等明天好好给他们演示演示!”齐焕鼓励中带着骄傲道。
俞招见他比自己还高兴,再次展颜,脚尖一点,在齐焕脸侧响亮的亲了一下。
齐焕笑了笑,把左脸扭过去,俞招意会,在他左脸上又亲了一口,而后,两人笑着手牵手心情愉快的回了家。
第二天,事态已经发酵了一个恐怖的地步,基地高层焦头烂额了,高一柯忙的出不来,童雯过来的。
“高哥的意思是坦言相告,告诉基地中的人,先知不在他们基地,对方被神域控制,而神域并不打算救他们这近百万的人命。”童雯传达完高一柯的意思,附带了自己的想法,“我觉得高哥说的有理。”
齐焕同样表示认可,“不能让神域躲在背后,有关神域的恶行需要被揭露,这件事正好是个导火索,不是说基地拥护神域吗?正好让其他基地的首领们看看,神域白看着人去送死,都不愿意交个人出来,尤其是交的人还是人家的亲儿子,他们一群绑匪竟还说的义正言辞的担心人家受害者家属不交钱,干脆不放人了。”
童雯觉得这比喻简直绝了,生动又形象。
“你把消息一步步慢慢放出去,就从“先知”是如何来的开始,神域的人体试验多非人,还有那些人人艳羡的双系异能背后的血债。”
齐焕说着,看向气质与年纪完全不相符的青年,“教授,你在神域应该还有人吧?”
“还有一些,不过……”娄瀚雪话刚说了一半,齐焕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齐焕看了眼,迅速接起。
“大佬,快,俞招要向我们展示星星了!”姚志飞的声音从话筒里传出来。
昨天,俞招说自己觉醒异能的时候姚志飞就觉得不可能,异能是人类在能觉醒的,俞招明显已经不属于这个范畴了,而且听他说,异能是是齐焕出现后觉醒,姚志飞心底就更怀疑了,不过没当面说出来。
谁知今天一来齐焕就拉着他交代了几句,让他在俞招表演时给他打电话,他好配合。
客厅内,齐焕让两人稍等一会儿,然后微微移动了些身子,好更大范围看到外面的景象。
俞招屏息凝神,倏地,眼前炸开烟花。
“雾草!”
姚徽身为一个普通人很给面子的震惊的骂了句脏话,话还没落就收到了母亲的眼神。
外面因为丧尸围城的事情已经闹成了大范围的罢工,而昨天娄瀚雪就告诉他让他停工在家,没事儿别出去,他爹听闻没犹豫让他听娄先生的。
娄先生……嗯,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