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江漓知道这件事。
那是皇帝失去的第一个孩子，可众人都只知道那个孩子被太后动手打掉了，却没人知道这个婢女的下场。
“陛下，那个婢女后来怎么样了？”
“孩子没了以后，她就疯疯癫癫的，一直是宋婉珊在照看她，后来宋婉姗说她死了，还亲自为她做了葬礼。”
顾江漓陷入了沉默。
这宋婉姗以前一直保持着一个端庄懂礼的人设，面对那个替皇帝怀孕却又小产的疯癫婢女，能做到那种程度也算是维持了她的人设。
不过，宋婉珊从入太子府开始就包藏祸心。
她大胆假设，宋婉珊那时候根本没有为那个婢女下葬。
或者说，是那个婢女根本就没死。
“陛下，如果宋婉珊从那个时候就开始骗您了，那么那个婢女应该还活着。”
“漓儿的意思是，宋婉珊在后宫中藏着的，就是那个婢女？”
皇帝的眼神明显出现了一丝动摇。
顾江漓明白，那个女人曾经有过皇帝的第一个孩子。
而且这个孩子还是皇帝让太后打掉的。
对皇帝来说，这个女人也有着不一般的地位。
“陛下，若是找到了那个女子，打算如何处置她？”
那个女子准确来说并非后宫之人，又没有正式的身份，是很难生存的。
见皇帝沉默，顾江漓主动提出解决之法：
“陛下，如果找到的那个女子，的确就是曾经在您太子府中的婢女，而她也曾经就是您...失去的孩子的母亲。
“不如就给她一个名分，给她一个才人或者答应做着。”
顾江漓摸不清这个女子主动消失的原因是什么，她只是觉得放在身边，便于实时观察，会稳当一些。
可皇帝却露出了慌乱的神色。
“漓儿，朕说了后宫之中不会再纳新的女人。”
“可她不是新的女人，而是曾经就与陛下有过情谊的女子。”
皇帝摇头，有些害怕顾江漓误会似的，开始解释起来。
“她与朕并无情谊，她当年能怀孕，也只不过是个意外。”
“哦？”顾江漓用探索的眼神望着皇帝。
意外怀孕，那得多意外啊。
皇帝看穿她的心思，于是说道：
“朕被下了药，正好路过那个婢女的屋子，然后...她就怀孕了。
“漓儿你也知道，那时，一个婢女的孩子出生在太子府并不是一件好事，所以后面发生了什么，你都知道了。”
顾江漓暗自感叹。
这个孩子当真是来得非常意外啊。
甚至是皇帝被动拥有的。
但她转念一想，也觉得哪里不对劲。
“陛下，那时候您虽然还没登基，但好歹也是太子，给您下那种药...是重罪吧，谁这么大胆子？”
“就是她，那个叫月桂的婢女。”皇帝的深瞳似是回想起了往日，声音也有些低沉，“她本是宋婉珊身边的婢女，但又不想久居人下，所以想了这个法子。
“若是一朝成了太子通房，未来太子登基，她也可以获得一个后宫小主的位分。
“打着这个算盘，所以她才下手。
“在朕与宋婉珊用膳时，将药放进了朕的碗碟。
“她知道朕不会在太子妃的屋子里留宿，药效发作的时间，她也做好了计算，所以就在朕回屋的必经之路上等着。
“朕一经过，她的计谋就此得逞。”
顾江漓算是开了眼了。
这里心眼子多的人还不少呢。
上到母仪天下的皇后，下到没名没份的丫鬟，每个人都抱着各自的想法，做着算计人的事情。
真是了不起......
这个月季尤其厉害，竟然还真的怀孕了。
只是她算尽千帆，却没算到这个孩子来得不是时候。
皇帝不能留下他，也让她自己落得个被宋婉珊藏匿多年的下场。
她又靠回皇帝肩膀，感叹着说道：
“陛下一直以来都是个好人呐。”
皇帝一愣，没想到她会突然来了这么一句，问：“为何这么说？”
“还不明显吗？陛下知道月季给您用药，用这么卑劣的手段来上位，您没有杀了她，也没有惩罚她，说到底，还是您的心是软的。”
皇帝眸色微动，没有回答。
顾江漓看了看他的脸色，又看了看外面的月色。
“陛下看起来是冰冷的，就像月亮是可望不可及的。但是您的心是热的，即便对不爱的事物，也是滚烫的。”
皇帝反应了一会儿，轻笑出声，“漓儿是在夸朕？”
他的眼睛在月色和烛光的照射下，耀眼夺目。
顾江漓没有否认，回答道：“是的陛下，在漓儿心里，您是最温暖的人。”
窝在他的怀里，即便是寒冬腊月，也不见得会冷。
————
月季这个人顾江漓一直放在心上。
她等着皇帝将这个人找出来，然后给她一个名分。
她之前算计那些，最终所求的，无非就是一个后宫的小主的位置。
只要她不作妖，念在她曾经为皇帝怀过一个孩子的份上，给她一个才人或者答应的位子并不过分。
顾江漓以为搜出月季会花费一些功夫，可没想到，月季几乎算是主动露面的。
太后遇见月季的时候也吓了一大跳。
这个记忆中本来已经死了的人如今却重新出现在她面前，说不惊讶肯定是假的。
月季出现在太后宫殿外的时候，浑身脏得像皇城外讨饭的乞丐。
据她所说，她已经好几天没吃过东西，全靠着仅存的一点意念才找到了太后的宫里。
她向太后诉说了她这么多年被皇后囚禁的经历，希望太后可以收留她。
她不多求，只愿能在太后身边有一口饭吃。
太后也没有为难她，认出了她以后，不仅给了她吃的东西，还让人替她好好收拾了一番。
月季在太后宫里经过一番洗漱和打整，紧接着就被太后带来了云光殿。
这是顾江漓与月季的第一次见面。
顾江漓一眼便看见跟在太后后方的女子。
她的身材纤细苗条，嘴角盈盈挂着笑，一双桃花眼自带勾人的意味。
是个美人胚子。
也难怪她不甘愿当一个婢女，而是想做后宫的小主了。
太后将她第一时间带来顾江漓这里，自然是也有着自己的打算。
“孩子，这个女娃你可能不认识，哀家给你讲讲，她叫月季，是皇帝还是太子的时候收的一个通房。”
说着，她又回头向后方的月季吩咐道：
“月季，还不上前来拜见顾昭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