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方舟遥前一天跟余飘飘说过狠话,将她骂的痛哭流涕才解气。
结果,第二天,方舟遥发现,余飘飘没有再来上学了。
他同桌的位置空了,除了班里的同学有问余飘飘上哪儿去了以外,班主任跟教课老师都没有问余飘飘的去向。
余飘飘作为全班第一的学生,没有来读书,却没有一个老师过问。这只能说明班主任已经将余飘飘的情况告诉了其他科的老师。
方舟遥憋了一整天,后来还是忍不住问了班主任余非,得到余飘飘请了病假的结果。
少年心善,听说同桌请了病假,他立即便意识到他生病肯定是因为昨天被他骂…
沉默间,他的脸上浮现出浓浓的后悔之意。不需要任何话语,虚空中的余飘飘都能看出,他此刻已然心生愧疚。因为他垂敛下视线,抿唇抠手指,看似无比内疚。
这一天的课,方舟遥基本上没听进去。
放学回家时,方舟遥也默默的来到了余航家楼下,抬头看着余航家的窗户,黑色瞳眸里闪着熠熠光芒,含着诉说不清的感情。
余飘飘看着他默默走上楼,站在余航家门口,但就是不敲门,也不进去。突然家里也传来一丝声响,他就像个过街老鼠一样,直接往旁边一窜,飞奔着跑下楼梯,离家这栋楼…
但是,他又没有跑远,仍旧只是站在这栋楼外,仰头望着余航家的窗子。
好久好久,余飘飘听他发出沉沉的一声叹,又像是自言自语一样的说:“明天再找她吧…”
这时,她才知道,原来他骂完她的第2天就想找她和好了。只是他没有那个勇气…
他本性就是一个腼腆的男孩,叫他出口道谢或者道歉都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
见他回到家后,情绪也一直很低落,晚饭都不吃,直接上床盖上被子,很快就睡着了。
他今天也没写日记,方媛媛来叫他吃晚饭时,发现他已经睡着了,就不叫了。
余飘飘本来以为,这天的梦应该只到这里了。却没想到,方舟遥半夜醒来,在床上辗转反侧睡不着,又起床跑去余航家楼下等着了。
跟之前一样,他仰头看向窗户,又痴了好些时候…
等到身体发冷,抱着手臂哆嗦了几下,方才转身回家。
由此可见,这一天他是有多难受!
他的内心,在饱受煎熬…
一侧的余飘飘看到这画面,心中也惋惜无比。
如果她知道他骂了她之后,是这样的状态,是这样后悔难过,或许她不会选择跟姑姑离开。
她记得这天晚上,方舟遥在楼下守着时,楼上的家里,她跟杜曼珍、余航三人同坐客厅,在商量房子与她的事。
方舟遥还在等明天找她和好,她却在今晚选择了跟杜曼珍离开,甚至直接收拾了行李。
有些误会,存在于各自卑微的敏感中…
而有些错过,始于各自难放的脸面下…
如果她跟方舟遥两个人之中有一个人能放下面子找对方,好好道个歉,好好认个错,事情都不会发展成后面那样。
到底,还是错过了。
……
第二天梦醒,余飘飘的心情仍然非常沉重。
昨晚梦里的前世,令人唏嘘心疼。
以至于,余飘飘今天来到学校,看见方舟遥时,他什么事都没做,她都觉得他特别不容易。
方舟遥能够感觉到,这几天余飘飘都不太开心。
每天见她顶着一张苦瓜脸,他的心情也是很差的。
他今天,一整天都在想方设法哄她开心。
课间给她买了好些零食,藏在他的课桌抽屉里,特意上课的时候打开,给她一袋咪咪吃。
余飘飘从来不在课堂上睡觉、吃零食,但今天他递她时,她还真偷偷吃起了零食。
趁着老师不注意,低头吃两条咪咪,再抬起头,趁着老师不注意,咀嚼零食。
这种偷偷摸摸的感觉今天还有点刺激,余飘飘跟方舟遥交换了眼神,两人心照不宣的笑了起来。
一节课下来,吃了一袋咪咪、一袋妙脆角。
课间时,余飘飘就开始光明正大的吃辣条了。
“为什么今天突然给我买这么多零食啊?”余飘飘吃着辣条问方舟遥。
方舟遥从书包里拿出包纸巾,拆了一张递给她,边说:“看你没什么心思听课,给你找点事情做。”
“所以让我上课偷偷吃零食,就是你给我找的事情?”余飘飘接过纸巾问。
方舟遥点头,“总觉得你在乱想些什么东西,不要想太多了,现在都挺好的。”
“没想太多,只是出神而已,你不用担心我。”
说着,余飘飘将辣条往他跟前一递,“你也吃点,我吃不完了。”
“我不吃。戴着牙套,吃东西麻烦。吃不完就放着,放学我给你扔了。”方舟遥道。
“哦。”
余飘飘嘴里咀嚼着辣条,双眼仍然挺空洞,过不一会儿,还叹出了一口气。
“你看,还说你没乱想!”
方舟遥马上就抓住了她叹气的这事实来说她,他一时没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安慰的语气还在说:“不要乱想啦,没什么事情的!就算是天大的事情,我不都还陪着你吗?我爸也会陪着你,肯定会过去!不要再想了!”
他以为,余飘飘最近心情这么不好的原因,是因为她姑姑。除了这个,他也想不到其他原因。
但是,他可并不知道,她心情一直不好的原因完全是因为他。准确来说,是前世的他,而并非现在的他。
“嗯。”余飘飘坦然接受他投来的温暖的关心。
这个时候,坐在他们俩后排的杨乐乐一双眼睛又紧紧的盯住了他们俩。
杨乐乐已经无数次抓包他们俩的地下恋情!
并且也戳穿了他们好几次,但是他们俩就是不肯承认。
算了…
杨乐乐现在也懒得戳穿他们,身为他们的后桌,她就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
余飘飘晚上问余航,杜曼珍还有没有去杂志社找他?
得到的回答是没有。
余飘飘又打了电话给那群社会青年,问那群社会青年,今天有没有看到杜曼珍?
得到的回答也是没有。
从外象上看来,好像是杜曼珍已经放弃了要回余飘飘抚养权。
但是,余飘飘的总觉得没有那么简单。
杜曼珍是个极其难缠的女人,如果这么轻易就解决的话,可真不像她的作风。
虽然心有疑虑,可余飘飘现如今也确实做不了什么。
杜曼珍到底是自由身,此刻人在哪儿?余飘飘都不知道。
因此,她只能以防备为上,每天防着杜曼珍,防上一个礼拜再看。
入夜,安睡的余飘飘仍然沉浸在前世的梦里,看到的仍然是被愧疚感塞得满满的方舟遥。
梦里,方舟遥本想第2天就跟余飘飘和好,谁知道第2天,余飘飘仍然没有来学校。
他在学校里又上了一天无比难受的课,好不容易熬到放学,鼓足勇气回到小区,却又跟昨天一样,站在余航家门口不敢进去。
虚空中的余飘飘亲眼看着方舟遥在家门口来回徘徊了半个多小时,硬是没有勇气敲门。
她忍不住为他叹气,同时也感到惋惜。
因为现在就算他敲门,家里也已经没人了。
前世的这天,余航亲自开车送她跟杜曼珍回柳市。这个时间点时,余飘飘已经在前往柳市的路上了。
不过,如果不是因为有这一场梦可以看到前世的方舟遥,她根本不可能知道,原来她离开的这一天,方舟遥真的来找过她。而且还在门口等了那么久…
他后来还是鼓起勇气敲了家门,一直没有人给他开门,他也不敢问里面有没有人。
他就像个胆小鬼,不敢面对他伤害过的余飘飘,却又很想与她和好。
他一直在家门口等到天黑,等到路灯亮起,本想等到余航回家开门,他顺便进来。
然而,余航却一直没有回家。
大概等到8点左右,方舟遥才从自己的书包里也拿出钥匙,打开家门。
没错,他其实有钥匙,只是他等着里面的人给他开门,不想自己开门进去。
直到他推开家门,小心翼翼的走进家里。在家中环顾了一圈,这才发现原来家里一个人都没有。
方舟遥在客厅的沙发坐下,望着眼前熟悉而又陌生的家,他整个人显得颓废茫然,似是不知道此刻他应该做什么?
方舟遥还给余航打了电话,但是余航的电话关机了,他没打通。
少年无助而又无奈的望着眼前的一切…
后来,他还是回了方媛媛的家。
在今晚的日记里,他写下了很丧气的话,写着:【今天,还没有跟她和好。已经两天没跟她说过话了,也不知道她现在还怪不怪我?有没有生我的气?
明天要是能见到她,一定跟她和好。希望她明天会来上学。】
但是,这个时候余飘飘已经在离开本市的路上了。
注定错过。
虚空之中,余飘飘叹出一口气,感叹命运弄人。
……
之后的几天梦里,余飘飘看到的都是失魂落魄的方舟遥。
梦里,他又浑浑噩噩的上了几天课,同桌的位置是空的。
每天都盼着跟余飘飘和好,可是每天都见不到余飘飘,甚至去余航家里也找不到,连余航都不见了。
方舟遥很想让方媛媛去找找余航,可是,方媛媛跟余航现在的关系已经很僵了。她提起余航就咬牙切齿,别说去找余航,余航要是敢出现在她面前,就得被她骂。
所以,方舟遥像个汪洋之中,孤孤单单飘摇的小舟,找不到方向,眼前皆是一片迷茫,怀揣着一腔希望却总是看不到希望。
几天后,在学校里的方舟遥课间时,突然听班主任说余飘飘回来了,不过去教务科办理转学啦…
他当时便被这消息吓得脸色苍白,强忍着惶恐,一路狂奔去教务科。
当他到达那里时,却并没有看到余飘飘在教务科。
方舟遥大着胆子推开教务科的门,问里头的老师余飘飘是不是在这里办了转学?
老师告诉他,余飘飘一个小时前就已经办完转学离开了。
方舟遥随即又是一阵狂奔…
上课铃响了,他也不顾,一个劲儿的往学校外跑…
学校大门口有保安拦着,他知道他出不去,所以挑了一堵矮墙,直接翻墙出去。
方舟遥像个傻子似的,一路狂跑回家,跑去余航家找余飘飘!
在余航家里,他上气不接,下气的喘着气,走遍了家里的每个房间,仍然还是一个人影都没有。
方舟遥那时候脸色苍白,黑瞳里尽是惶恐,表情难看的像是下一秒就能哭出来。
他拿起家里的座机电话,马上给余航打了电话。
万幸,这通电话终于接了。
这么多天以来,方舟遥每天都会给余航打电话,每天都是关机状态,只有今天打通了电话。
结果,余航却给了方舟遥一个晴天霹雳的消息,他说:“我在火车站呢,先把飘飘送上火车,看她走了我再回来。”
“不!”
方舟遥当时便大叫了起来,“别让她走!你让她去哪啊!她不是你女儿嘛!”
电话那头的余航显然被方舟遥过激的态度吓了下,“你叫叫什么啊?有事等我回家再说,我要先把飘飘送走。”
“你别……啧,烦死了,你别让她走啊!”
方舟遥在这边气的直抓头发,面目狰狞咬牙切齿,“你把她留下,别让她走!什么火车站啊,我现在就过去!”
电话那头的余航好像在问余飘飘:“我儿子说他想见你一面,要不我给你买明天的火车吧?再住一晚?”
方舟遥在这边紧张等待余航那边的消息,等了好一会儿却只听到余航回她:“飘飘急着走,算了,就别见了。”
“我要见她啊!你别让她走啊!受不了了卧槽……我现在就过去找你们!让她别走!”
方舟遥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原地蹦达着直跳,快速说完这句话,他就挂下了电话。
然后又是一阵狂跑出小区,一路跑上国道,在国道上焦急的拦出租车。
从这里到火车站的车程,起码要半个小时,方舟遥一路心急不已,那双眉头皱的紧紧的,眼眶是不是发红,看起来真是一副快哭出来的模样。
虚空中的余飘飘看着这一切,她伸手轻轻覆盖在他的手上,却是一点也触碰不到他。
他是这么想追回她,这么想跟她和好,想跟她道歉…
他只是骂了她一顿而已,却叫自己内疚了那么多天,连个弥补的机会都找不回来。
看着这倔强到令人心疼的少年,余飘飘此时此刻心中酸楚无比…
因为她清楚知道,他即使是去往火车站也找不到余飘飘。
在他到之前,余飘飘就已经上了火车。余飘飘这一趟跟余航从柳市回来,就只是为了办个转学手续,只是为了去公证处,让奶奶的房产公证过来,并没有在余航家多住一晚的打算,更没有见方舟遥的准备。
方舟遥一路着急忙慌的赶到火车站,下车时因为太焦急,脚下还绊了一下,跌跌撞撞,险些摔倒。
他冲进火车站的大厅,那么刚好看到余航从里头出来。
方舟遥抓着余航的肩膀一阵问,“她呢?她没走吧?”
“走了啊,火车已经开了。”余航回头指了一下,已经开出去的火车。
确实是刚刚开走,差不了10分钟。
少年当场便崩溃了。
那时,他脸色煞白,浑身发冷,像是浑身力气抽干了似的,突然瘫坐在地…
余航眼见他低头抱住脑袋,一双手紧紧抓着头发,揪着头皮发白,指节泛白,在别人都看不到的角度里,少年抽着鼻子,泪流满面,一下便哭出了声…
余航看不到他的脸,却能听到他歇斯底里的嚎哭声,哭的撕心裂肺,令人心疼啊…
余航也不禁红了眼眶,他蹲在方舟遥身边,手掌轻轻拍方舟遥颤抖的后背,不懂安抚。
虚空中的余飘飘也已泪如雨下,看着她的少年如此痛苦,她也是心痛如刀绞!
这些事情,这样的他……
如果不是有这场梦,她根本都不会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