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媚来到承恩堂前,门前打门的小丫头看见她,忙笑着上前一步福身请安。
“表小姐,您过来了,快里面请吧。”
小丫头掀开湘妃竹帘后,待她进去这才放下来。
“媚姐儿来了,快点过来舅母身边坐。”看见她进来,萧氏在上首位置招呼她。
“舅母,没有打扰你们把?”她笑着走到萧氏和赵氏中间的位置坐下,然后悄声问赵氏,“娘,你还好吧?”
赵氏攥着女儿的手,点点头:“放心吧,没事的。”
没事就好,她至少也就放心了。
“怎么没有在后面和别家的姐妹一起玩?”萧氏这边都是一些命妇,就连媳妇子也另辟他处,现在这七八个命妇当中突然出现一个小姑娘,萧氏怕这个外甥女不习惯。
周媚小声道:“我这不是怕我娘吃了亏,守着才放心。”
萧氏看着她那俏皮的模样,心里顿时软成了水一般,将她一把搂进怀里,笑的很是宽慰。
“你这个丫头呀,还真是会乱想,舅母在这里呢不是。”
“嗯,媚儿不说话,就是看着。”这些人说到底也是长辈,别人没有和她说话,她是不能主动插话的。
“萧姐姐,这位是……”长的和周夫人如此相像,看来是周姐的大小姐了。
萧氏亲昵的摸着周媚的发顶,冲那位夫人笑道:“是琪珊的女儿,我的外甥女。”
“难怪长得这般相像!”吴品茹也为好友高兴,抬手招呼周媚到她面前,仔细的看了看,比琪珊这般大的时候都要漂亮精致,至于性子她也深信,琪珊教导出来的女儿,是绝对不会差了。
“媚儿是吧,这是姨母给你的见面礼。”边说边从手腕上褪下一只红的剔透的玉镯,之后似乎觉得不够,又把戴了好多年的和田玉佛从脖子上摘下来,不容拒绝的给周媚戴上。
其他夫人眼见着齐王妃出了见面礼,自己不出也说不过去,然后面前就演变成了另类的认亲活动。
走到孙氏面前,接过她递上来的一块美玉,微微福身道:“多谢侯夫人。”
在场的人都是人精,见到那两人,心里都开始活动起来了。
虽说孙氏看上去不见得多老,但是说起来,周夫人是她的继女,而这位周小姐则是她的孙女,如今这种装作相见不相识的模样,在所有人眼里都显得很是怪异。
只是人家当事人都没有说话,她们更是不会主动询问徒惹别人厌烦。
孙氏心里别提有多怄了,这块玉佩是她珠宝箱里面的好物件,虽说不是珍品,却也不差,现在就这么给了这个臭丫头,莫说是一块玉佩,就是一个铜板她都觉得就算是扔了,也比给她舒心。
“琪珊,媚儿今年多大了?”齐王妃却不管孙氏如何的脸色,反正她就算是厌恶孙氏,那孙氏也不敢说什么,见面还是要冲着自己行礼。
“明年就要及笄了。”赵氏笑道。
“可有说亲事?”她纯粹是好奇,毕竟自己的儿子今年才十一岁,如何也等不得这丫头的。
赵氏闻言,轻笑的摇头:“还不曾,总要媚儿看着合适才可以。”
若是别人说出这样的话,吴品茹也许会反驳几句,但是面对着赵琪珊,她却只能点头,毕竟对于她当年的事情,自己可是知之甚详。
所以说孙氏当真是心狠手辣,说白了就是个自私自利的人,只要对自己有利,就算是亲生女儿都可以舍得出去。
十几年前,当听说琪珊要嫁进忠王府的时候,她心急如焚,等到赶到侯府的时候,得到的消息是琪珊得了重病,而且还具有传染性,禁止任何人探视,而后没过两日,侯府就对外宣称,大小姐赵琪珊不治身亡。
对于那个时候的吴品茹来说,不异于天塌一般。
毕竟她可是自己唯一的好友,真正意义上的。
“这样也好,我看着丫头就是个有主见的,也不用你操心。”
“是啊,确实不用人操心,也不知道像了谁,想法特别的多,家里内外的事情,全部都能办的妥妥的,我和她爹整日里就是无所事事,真不知道这丫头嫁人后,我们该怎么办。”说起女儿,赵氏的话很明显多了起来。
吴品茹看着周媚在萧氏身边乖巧的坐着正在拨杏核,拨好之后放在白玉瓷盘里,递给萧氏,换来萧氏那幸福满满的笑容,忍不住也喜爱的不得了。
“你也别妄自菲薄,媚儿能有出息,到底是你教导的好。”
“我可不会开铺子,她爹也没这天赋。”赵氏是个很有自知之明的人,也乐的享受生活。
“……难道你家的铺子都是媚姐儿在打理?”她还是了解这个好友的,即使十几年没见,或许会有变化,不过在她的心里依旧是那个文采斐然的赵琪珊。
“是啊,一直都是,她爹不过也是打个下手。”赵氏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若是女儿就知道经商赚钱,别的琴棋书画不好倒还能抱怨两句,但是她的棋艺高超,书法也不错,随所琴技和作画很生涩,能精通两种已经是很不错了,而且绣工更是一绝……
想到这里,她这才扭头问正在拨杏仁的周媚道:“媚姐儿,给你舅祖父的寿辰礼,可是送过去了?”
“送去了,娘就放心吧。”
那是一副八骏图的双面蜀绣,最开始是准备绣好之后装饰起来,放在书房里面的,谁知道居然碰到了舅祖父的寿辰,正好带过来,那绣架还是用上好的黄花梨木做的,也找京城有名望的雕刻师在绣架上雕了欣欣向荣的团案,当时差点舍不得送出来。
话说在书房里,老国公和几个好友正围着那扇屏风品头论足,自然不是针对绣工。
“哎呀,景恒啊,你这扇屏风真不错,谁送的?这可得花掉不少的银两啊。”
“我看,少说也要三四万。”就这长有两米多,高也有一米半,而且两面都是栩栩如生,那骏马形态各异,飘逸灵动,用线浓淡有致,丝毫不影响其形态和韵味,足见其绣工的卓绝。
“八骏之名,一曰绝地,二曰翻羽,三曰奔霄,四曰绝影,五曰逾晖,六曰超光,七曰腾雾,八曰挟翼。”有一老者捋着胡须念着旁边的绣字,“当之无愧的八骏图。”
“老哥哥,你这是谁送的?”丞相迟祥瑞双目放光。
老国公笑的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了,“是我那外甥女,是她家姑娘绣的,据说是跟着先帝时放出宫的一位尚衣局女官学的。”
“……外甥女?老嫂子那边的?”
“景月的女儿。”老国公的笑容多了一些涩意,“赵兴宇的长女。”
他进日就要将自己的外甥女公之于众,狠狠的扇赵兴宇一耳光,以慰藉妹妹的在天之灵,何以坏人就可以长命百岁,他的妹妹就要红颜薄命。
“景恒,承北侯府嫡长女不是在十几年前就过世了?”他是三朝元老,对于那段往事他还是很清楚的,原本安国公府可以成为大燕朝第一世家,却终究是选择了退步,对于这种面对无上尊贵而保持本尊的安国公府,迟祥瑞是很敬佩的,所以虽说他已经站在了朝堂的最前端,依旧和渐渐落败的安国公府保持着很亲近的关系。
在场的几位都是和老国公关系很好的,大多都是年轻时相交到老,也许就算是这些年多少有些淡,却也从来没有在背后给你下绊子或者动手脚的。
“当年先皇在位之时,对咱们开国延续下来的世家诸多打压,一切不过就是为了太皇太后的陈家树立威严,当时承北侯府也难以幸免,所以他就想用女儿的婚事来替侯府谋福祉,将我那外甥女嫁进忠王府。”
“……也当真是虎毒不食子了。”迟祥瑞这还是第一次知道其中的内幕。
“忠王府……当年我那女儿也是差点没送进去,后来无奈只得让她远嫁,这么多年,想见一面都难。”英烈伯爷说起忠王,也是满心的怨怼。
“是啊,那忠王岂是良配,所以就和奶娘一起逃走了。”
“那景恒的意思呢?还让你那外甥女回承北侯府?”
“自然是不会,莫说是已经出嫁的女儿了,就算是没有家人,珊儿在承北侯府也早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我们国公府难道还保不住一个外甥女不成?”
书房内有好一会的沉静,各人有各人的难处,官场险恶,这水到底有多深,越是接近权利的巅峰,就越是能感受的到。
“好了,景恒,等着让你家那小丫头给我也绣一幅屏风吧,大气点,我也放在书房。”迟祥瑞换了一个轻松的话题。
“准备好银子,我那小孙女也要成亲的年纪了,哪里会有那么多时间给你忙活。”
“行,我给你一千两,再多老头子可就没有了,我们家穷啊。”
“一千两?你打发要饭的?”老国公爷气的吹胡子瞪眼,这屏风的绣工还有外面的绣架,怎么看最少也要万两,一千两,亏他说得出口。
迟祥瑞翻了两个白眼,两人的关系这么好,他要杀人?
中午的寿宴很热闹,至少在周媚看来是这样。
她们这群同龄的女孩子是在宣清蓉的院子里摆下了四桌,每桌有六个人,周媚这一桌有宣清玉,楚文瑶,还有另外三个别家的小姐,好在虽说有的人心里对她不以为然,至少也会维持表面的和和睦,这样也就足够了。
“周媚?你就是周媚?”赵若兰也听说了关于赵琪珊的事情,所以对于这个周媚可是半点好印象都没有。
“我是,你是哪位?”她故作不解的看着面前的赵若兰。
这就是那个女人的长女?也不过如此。
赵若兰上上下下的扫视了她几圈,对于比自己长得还要好看的的事实,让她特别的不甘心。
“哼,见了姨母连礼数都没有,果然是那个女人的孩子,也不过如此。”
“若兰,别这样说,好歹人家也是晚辈。”一个女子走上前笑的一脸的轻蔑。
不过是个商户长女,居然也能和她们这等身份的同桌而食,平白拉低了她们的身份。
宣清玉则是站起身,站在周媚身边,小声道:“媚姐儿,别冲动。”
“你是谁的姨母?别到处乱认亲。”
“你……放肆,你难道不知道我是谁?”赵若兰自从知道明年要嫁入苏家,心情就一直都不是很好,所以现在自然受不得周媚这样的刺激。
周媚递出瓷盘接过楚文瑶送过来的鲜笋,放进嘴里满满的品尝,果然是名厨做出来的,特别的好吃。
“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谁,对于初次见面的我,又如何知道?这位大小姐,别出难题来为难别人好吧。”
这句话让周围几桌的人都怔住了,下一刻有的捂嘴轻笑,有的则是拧眉看着她做沉思状。
而赵若兰,更是气的几乎跳脚。
“周小姐,说的再差,若兰也是你的姨母,就算不是同父异母这也是无法改变的事实,你这样未免有些不孝!”最后这两个字,陈希雨咬的有些重。
“同父异母?谁是父,谁又是母?”这句话她说的很是怅惘。
若是真的有那样的父母,不要也罢。
说完,没有看众人的眼神,推开身后的椅子,站起身冲着身边的诸位大家千金微微福身道:“不好意思,我用完了,诸位慢用,失陪。”
走出暖阁,整座国公府都环绕在一片和谐的氛围之中,好似独独只有她,是如此的格格不入。
明明这个世界与她并没有任何的牵扯,相信若是死后能离开的话,她也会毫不犹豫的将匕首刺入自己的胸膛。
不知不觉,等再次回过神的时候,已经站在了锦鲤池边,清澈的池水之下,是成群的各色锦鲤和交错的水草,被装点的煞是灿烂夺目。
“小姐,您别往心里去。”夏棋一直都在她的身边,此时看到她的神色,心里特别的疼。
自己在小姐身边待的时间虽然不长,却也有四年了,这四年她自认比春琴都要了解小姐。
她虽然聪慧却比别人付出的更多,不只是家里的生意,还是刺绣亦或者是书法,不论平时再忙,总要抽出时间来学习。
周家,老爷善良老实,夫人在夏棋的眼里则是有些善良单纯,小少爷更是无忧无虑,这一大家子都是靠着小姐,她身上的担子,比一些大男人都要重,让她如何能不心疼。
而现在来到京城,能认得安国公府的亲虽说是好事一件,却也与承北侯府有了牵扯,之后的日子,她就有些心疼了。
“夏棋,你说人死之后会去哪里?上天,去地府,还是灵魂飘飘荡荡的重新在别的人身上重生?”
她说的轻松,夏棋却觉得周身一阵阴寒,鸡皮疙瘩簌簌的冒出来。
她搓搓手臂咬牙道:“小姐,您别说这么吓人的话。”
看着夏棋那泛白的脸色,她笑着别开眼,将实现投放到面前的锦鲤池上。
“你也累了一上午了,去找春琴吃饭吧,咱们下午等寿宴结束就回府,可别漏掉了今儿的好饭菜,很好吃的。”
夏棋的肚子确实有点饿了,不过现在却有些不放心自家小姐。
“可是,婢子不放心小姐。”
“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会。”
见周媚有些累的眉眼,夏棋终于是点点头,离开了。
暖暖的凉风吹过,虽说已经九月,但是穿的合适,丝毫感觉不到半点的寒意。
她承认自己把一切想的太过简单,身为现代人,在人人平等的社会生活了那么多年,自有与平等早已经刻在了骨子里,如今一转眼来到封建帝国,森严的等级制度,在渝州府还能多少忍受,但是来到京城,让她脑海中的那根线,有种崩断的危险感。
虽说是安国公府的亲戚,但是终究是商户之女,在权利中心的燕京,见谁都要跪拜行礼,见谁都要矮一分,有时候也想着干脆按照自己的性子行事,却不能。
连坐很常见,诛九族不新鲜,更何况是你个人的生死荣辱。
她只是一个人,不是因为你有钱就会变得尊贵,相反社会制度的不同,在这里你的钱越多,惦记你的人就越多,就越是不能行差就错,稍微一个不慎害己害人。
最重要的是,哪怕是做父母的再不是,你也要忍着,不孝就被千夫所指,万人唾骂,让你的一生都抬不起头。
她算是明白了,就算是愚孝,你也要给我老老实实的孝顺着。
这也就说明了,自己的那个父亲,是多么的不容易。
最开始她还觉得父亲是没用的软蛋,却忽略了他心底的痛苦和无奈,若是做父母的名声坏了,子女的未来又能好到哪里去。
前些日子还听说,朝中一员重臣被御史弹劾,媳妇不孝顺婆婆,接过累害的那位高官被连降三级,退出了权利的中心,再升到原来的位置,想必是极为艰难的。
“好累啊!”她叹息的闭上眼。
叶瑖用过午饭之后,带着景玉就下了饭桌。
远远地,景玉就看到湖边的亭子里坐着一个女子,等走进才发现居然又是那位女子。
“这位周姑娘还真喜欢在外面休息。”她掩唇笑的柔和。
叶瑖则是看着那微微蹙起的眉头,不明白是何事让她锁在眉头放不下。
“取件衣裳给她披上,咱们回府。”叶瑖说着就离开了。
景玉的美眸微微闪烁几下,看着前面的背影,好一会才应声取衣裳去了。
周媚是被春琴和夏棋喊起来的,等看上身上那件衣裳的时候,不自觉地就想到了那个男人。
“小姐,在外面睡觉会着凉的。”春琴不赞同的看着周媚。
夏棋则是在心里腹诽:这根本就不是重点。
身为大家小姐,如何能在光天化日之下睡觉,更何况还是花园这种人来人往的地方,会损害小姐清誉的。
真是的,平时小姐明明是个很规矩的女孩子,今天怎么会如此失态。
不,不只是今天,前些日子也是如此,她们两个还被两个男人拦在外面,不知道小姐有没有吃亏。
当然这点她是不能主动问的,不论有没有事都要压下去。
本想着以后照顾好小姐,今天还是失职了。
“用完了?”她朦胧的美眸看着那两人,直看的两个丫头芳心暗动。
“是,小姐以后别在外面睡觉了,被人瞧见多不像话。”夏棋上前接过周媚递上来的衣裳,虽然不知道是谁的,但是等回府之后再问小姐。
周媚乖乖的点点头,“是是是,知道了。”
之后,她去承恩堂想要看看赵氏是否用完,却听到萧氏说想要留下赵氏在府里住两日,周媚只安抚了担心的家事的赵氏,让她安心在国公府住几日,家里的事情自有她,一切都无须担心,这才套上马车,告别了老国公和老太太,与父亲带着周棠回家了。
回到家,夏棋就问那件男人的外袍是谁的,谁知道自家小姐居然说不知道。
当时她还以为是表少爷的,谁知道问了表少爷身边的长随,居然说不是,之后她就把衣服小心的包起来带回来了,继续询问下去,小姐的名声就真的别要了。
“小姐,这可是顶级的云锦料子,不是谁都能穿的,这样的话如何送还回去?”夏棋有种崩溃的感觉,居然不知道是谁啊?
不对不对,她也许被春琴传染了,应该说这件衣裳到底是谁的,为什么会给小姐披上,那个男人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不知道若是被有心人看到,会坏了她家小姐的闺誉,到底是何居心。
周媚正靠在床柱上看书,见到夏棋那不断变换的脸色,叹口气道:“别乱想了,把衣裳洗干净,明天让钱管事准备一份礼物送去淳亲王府。”
“是……”
夏棋眨眨眼,看着周媚。
……
“淳亲王府,淳亲王府?”一屋子四个丫头吓得差点把各自手里端的东西都扔出去。
“小小小,小姐,您说的是淳亲王府?”春琴手脚飞快的凑过来,连说话都结巴了。
“知道了就下去吧,我要看书。”
四个丫头心不在焉的离开,等出了门好久都回不过神。
淳亲王,淳亲王,淳亲王……
“夏棋姐,咱们小姐该不会……”被那位权势滔天的淳亲王看中了吧?
夏棋抬手捂住春琴的嘴,拉着她走进了她们的房间,脸色严肃的对跟进来的秋书和冬画道:“以后这种事不许随便说出口,就算是心里面如何想的,也要给我憋在心里,这关系着小姐的闺誉,咱们作为小姐身边的人,绝对不能给小姐抹黑,若是记不住,就送到秋嬷嬷那里重新学规矩。”
“是!”三个丫头很干脆利落的点头。
跟着秋嬷嬷的学规矩,她们才不愿意呢,从秋嬷嬷手里进去出来,不褪掉三层皮,那就是祖上冒青烟了。
房间里,周媚正对着一具木头人对照着医术上的穴位图扎针。
“小姐,长乐侯府世子爷身边的长随有要事求见。”春琴进来的时候脸色有些急。
“可说是何事?”周媚单手合上书,捏着一枚金针问道。
“好像是说,小少爷高烧不退,如今命在旦夕,数位太医诊治都不得病症,所以就来求见小姐。”这是来传话的钱管事说的。
周媚一听,唤来夏棋,让两人带上药箱,就匆匆去了前院。
前殿,云柴看到周媚,赶忙上前想要说什么,却被她抬手制止了。
“事情我听说了,先过去吧。”
“是,周小姐请。”
一路上马车行驶的很快,在没有撞到人的基础上,几分钟就到了长乐侯府。
府门前,杜雪莹正不断的攥着双拳打转,见到府里的马车回来,赶忙快步跑上前,差点没有撞到马车上。
“夫人,您小心呐。”杜雪莹的奶娘吓得差点没晕过去。
她扶着丫头的手,见到周媚,赶忙拉着她的手就往府里冲。
“妹妹,您一定要救救聪儿,他额头烫的厉害,已经接连三日没有进食了,太医说他很危险。周妹妹,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他是我和世子的命,请您一定要救救聪儿。”
周媚的体力很好,即使被急切的杜雪莹拉着,也没有任何的踉跄。
等两人冲进静心院,云忠仁见到她,眼前顿时一亮,站起身走上前,却差点没摔倒在地,多亏身边的长随扶住。
他这是维持一个动作时间太久,全身都僵硬了。
“大师兄,你们先别着急,我这就进去看看。”
“好好好,师妹,一切拜托了。”云忠仁双手抱拳,向周媚行了一个大礼,面前的周媚却已经走进了寝室。
云聪的房间里,此时围着四五个大夫,都是云忠仁请来的太医,此时几人围在窗前,看着烧的脸上都破皮的小小少年,商量着应该如何办。
“几位,请让一让。”
听到声音,几位太医不自觉的让开位置,然后就看到一位少女坐在床边,正在扒开云聪的眼睑查看,顿时让他们觉得自己的声威受到了冒犯。
“世子爷,这是何意?”带头的一位年约五旬的太医扭头看着走进来的云忠仁和杜雪莹,神色颇为不悦。
“世子爷,令郎的病症我们已经有些苗头,现在世子爷居然请来一位小丫头,是否对我们并不信任,既然如此,我等不奉陪了。”说完,还颇为气势的看着云忠仁,自信满满的认为,他定是会挽留自己的。
谁知道云忠仁视线连转都没转,对身边的管事道:“取封红,送几位太医。”
那开口的蒋太医高傲的神情顿时僵硬住了,好像没有反应过来云忠仁的话一般,久怔无语。
“世子爷……”他刚才居然说要送自己走?
云忠仁却顾不得理会这位太医,几步走上前,问周媚道:“师妹,聪儿到底如何?为何高烧不退?”
周媚让夏棋取来细棉沾着酒精,给云聪擦拭着身子,看着那小小的身子如今已经通红一片,而且全身都皮肤因为干燥而微微的起皮,让她颇为心疼。
“师兄先别着急,我诊脉之后再说。”
那位蒋太医见云忠仁不理会他,恨恨的说道:“既然世子爷讳疾忌医,老朽也不奉陪了,告辞。”
说完就甩袖离开了,这样也好,趁势甩掉这烫手的山芋。
本来以为不过是简单的发烧,谁知道这接连两日,经过他们的诊治,不但高烧不退,反而还越来越严重,他已经有些束手无策了。
他不是儿科圣手,但是对于发烧还是颇有手段的,如今连他都莫可奈何,那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能有多大的能耐。
只是他不感兴趣,架不住别的人没有。
余下的几人只除了一个,其他的都随着蒋太医离开了。
“少夫人,这位女子是哪家的大夫?”他走到杜雪莹身边开口问道。
杜雪莹见到这人,脸色带着隐隐的担忧回道:“沈太医,这位是世子的师妹,是长春子老先生的弟子。”
沈太医的脸色瞬间就边了,涨得通红,如同充血。
没有想到,这位年纪轻轻的少女居然会是举世闻名的药圣弟子。
知道了她的身份,沈太医不由得在心里暗自欢喜,幸好没有离开,能一睹药圣弟子亲自诊脉下药,这绝对是难得一见的喜事,至少对于大夫来说。
那边,周媚诊完脉,轻轻的舒了一口气,抬头对满脸紧张神色的云忠仁夫妇道:“大师兄莫要担心,不是什么大病,我开两服药,不用七日就完好如初了。”
杜雪莹似乎有些不敢相信,捂着嘴双眸含泪想要再次确认一下。
云忠仁却不像妻子这般担心,只是将全身的力气卸掉,垮下了肩膀,这才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