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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第二日清晨,颍州知府邢一鸣就带着一干的捕快来到了别院。

姬珩和叶缺在正堂里接见了他们。

“下官颍州知府邢一鸣,参见姬大人。”

“邢大人不必多礼,请坐。”姬珩笑着让人看坐上茶。

“多谢大人。”

邢一鸣是个年近五旬的男子,留着一撮小胡须,头发也没有任何的白发,除了眼角有鱼尾纹,肤色还是很白皙的,中等身材,略微的发福,眼睛喊着笑眯眯的笑意,让人觉得似乎很是和蔼。

担水叶缺却觉得,这个邢一鸣有些古怪。

“邢大人,你还是说说关于这次的屠村案吧,皇上知道后龙颜大怒,让本官前来,务必要抓住幕后的真凶,为死去的近两千口人伸冤,这件事发生在你的颍州府若是稍微处理不慎,你的官职可能会不保。”

“姬大人,这件事下官真的不知,这一切还是事发后的第三日才得到消息,下官当时就写完奏疏,让人八百里加急送进京城。”

“这件事先放放,你说说当时的情况。”

“是!”邢一鸣擦了擦额头的汗,道:“那座山叫翠云山,在颍州府算不得最大最好的,姬大人知道,咱们的百姓都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所以那山脚下也后来渐渐的汇集可几个村子,翠云山是近半的石头山,所以开垦种田是几乎不可能的,但是山脚下的地还是很不错的,而且山上也有一些野兔野鸡之类的,所以附近的村镇,若是不打猎,很少往那边走,而且现在也是夏天,酷暑难耐,更是在一般的时候很少有人上山,就在十几天前,城里的几个猎户联合着去山上打猎,却远远的闻到血腥味,等走进一看,那个村子的人全部都死了,大人小孩没有一个活口,除了那些在外面做工的汉子,连刚出生的娃都没有放过,随后几个人报了官,等下官感到的时候,那里已经如同地狱一般,尸横遍野,而随后勘察了临近的几个村子,全部都死光了,下官惊惧难耐,一方面让仵作验尸,一方面就赶紧向朝廷写了折子。”

“邢大人,前些日子来,颍州府是否有不同寻常的地方?或者是事发之后,有陌生人来颍州?”

叶缺淡淡的问道。

邢一鸣看着叶缺,见他虽说带着半张面具,但是却气质非同寻常,声音很是温和,眉眼也带着让人舒服的笑容。

“姬大人,这位是……”

“哦,这是我的堂弟,在家喜好医术,听说有人命案,就跟着本官来看看。”

“哦!”可能是因为太热,邢一鸣再次摸了一把汗,“若说不同寻常,下官倒是没有察觉到,陌生人的话,颍州府位于庐州府和江州府之间,来往的车马行商那是很多,而且还临近运河,若说是大批大批的人前来,倒是没有听说过。”

之后叶缺就再次问了几个问题,就没有再继续说话,而姬珩则是和邢一鸣互相聊着,一直到中午,邢一鸣才说要和他们去用顿便饭,不过叶缺却拒绝了。

“我就不去了,还要回房看书,你们去吧。”说完,站起身就往后堂去了。

姬珩看着叶缺的背影在拐角处消失,才歉意的对邢一鸣笑道:“邢大人莫怪,家弟好书成痴,本就不喜应酬。”

“是是是,下官明白,只是姬公子的脸……”

“哦,小的时候调皮,刀剑无眼,伤了半张脸,所以才开始喜欢医术的。”

邢一鸣连连点头,“原来如此,是下官言多有失了。”

“无妨,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

回到房里,叶缺看着叶珵正在看书。

“表哥,有什么发现吗?”

之后,叶缺就把和邢一鸣说的话和他说了一遍,然后问道:“珵儿可听出哪里不同了?”

叶珵想了好久,才摇摇头,看着他道:“表哥,我觉得没有什么问题呀?”

他抬手摸了摸叶缺的头,说道:“翠云山夏天的时候猎物必然很多,就看起葱郁就足以得知,但是那几个村子一夜被屠光,却是第三日被发现,虽说邢一鸣口中的意思是天气太热,以至于猎户懒惰,但是这个说法不成立,即使没有猎户,也有两头奔走的翠云山脚下的村民,这几个村子里定然也是有两面奔走的,按理说第二日清晨就可能被发现。”

“那就是知府在撒谎?”

“现在下结论还为时过早,咱们还没有深入的调查,也许是有别的原因。还有一点,这多人一夜之间死亡,即使不挣扎,想要连夜斩杀这么多人也不少意见轻而易举的事情,若是没有相对特别的人来到颍州府,那就只能是本地人作案,珵儿觉得哪种可能性比较高?”

“我觉得两边都有可能,不过既然表哥这么说,那么知府说谎的可能性才是最高的,不管是外来人还是本地人,要想神不知鬼不觉的瞒过一州知府,做下这等惊天大案,这近乎是不可能的事情,而且也绝对不是一人所为,若是如此的话,五个村子总归是有活口的。”

叶缺听闻,满意的点点头,“看来你真的是想了很多。”

“爹让我出来跟着表哥和老师学习的,不是玩的,所以我才仔细在这里想了很久,不过表哥,我还是不明白,若是真的像表哥说的那样,那座山真的是铁矿山,山脚下的人不是可以充当劳力吗?为何还要全部杀死?而且还有孩子,他们根本就什么都不懂。”这完全就是丧心病狂的做法,让他想破了脑袋都不明白。

“这一点,我也不明白,所以咱们才要弄清楚,宫里有敌人的内线,也许你出宫的事情别人已经传到这里来了,虽然我已经和殷统领说过了要让他多加注意宫里的动向,但是因为没有锁定敌人,暂时还不能掉以轻心,你是大燕朝未来的储君,很多事情即使皇上能出事,你也不可以,你可明白?”

“……珵儿不会出事,爹爹也不会出事的。”

他不允许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是,咱们一切都会好的。”

此时,叶缺有些厌恶自己的脸,若是平时的话出去探查消息是可以的,但是因为带着面具着实太过扎眼,所以他就好似一锭金圆宝一样,走出去就会被盯上,不过,过两日,他等的人就快到了。

到时候再行动,也不迟。

下午,姬珩带着一身的酒气回来,三人就聚在了一起。

“老师,你喝了不少的酒?”叶珵扇扇萦绕在鼻翼下的酒气。

姬珩笑了笑,“老师的酒量如何,殿下心里还不清楚,只喝了两杯就有些不胜酒力。”

“可有消息?”叶缺问道。

“邢一鸣狡猾的很,说话丝毫没有破绽,有时候我觉得他似乎是什么都不知道,咱们是不是搞错了方向?”

叶缺轻轻的摇头,沉吟道:“不会的,我敢肯定,在邢一鸣的手里,定然有什么证据,看来今晚我要夜探颍州知府衙门了。”

姬珩顿时瞪大眼,“不会有事吧?”

“……我对我的武功还是很有信心的。”即使在师傅眼里,他是不世的天才,但是他心中也明白,天才也是需要努力的,他未来继承的是长春观,谋略,医术,武功缺一不可,甚至以后还要比师傅更加的厉害,还能让长春观不至于以后湮没在历史的洪流里,所以没有把握的事情,他绝对不会做。

见他说的这么肯定,姬珩心里即使担心,也不再开口劝说。

而当晚,一身夜行衣的叶缺,换了一张黑色的整张面罩扣在脸上,走出房间,飞身消失在夜色中。

“这就是轻功哦。”趴在窗口的姬珩轻声道。

“老师不知道吗?”旁边的叶珵小声问道。

“老师也不是无所不知的,这还是第一次看到轻功,以前总是在民间话本上见到,也不知道真假。”

“老师不是教过我,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吗?老师说书上流传下来的东西,总归有流传的道理,怎么老师说的和做的不一样?”叶珵好奇的问道。

姬珩咋舌,有些说不出话,这殿下,太聪明也不少一件好事。

“殿下,这凡事都是要求证的,今儿见到轻功,不正是说明以前老师教的还是有道理的吗?”

殿下眨眨眼,然后站起身走回床榻上,伸开手臂让孙英给他换衣裳,“总觉得老师有些转移话题,和最开始见到的出身脱俗的老师不同。”

姬珩苦笑,回头看着他道:“老师也是人,出尘脱俗的话早就饿死了,你家的无尘才是出尘脱俗。”

说完又道:“天色很晚了,早些歇着吧,今晚老师就睡在外间。”

他还要等无尘回来,好好的问问。

对于无尘,他是很敬佩的,似乎很多事情,只要稍微给他一点点蛛丝马迹,他都能抽丝剥茧。

邢一鸣他觉得没有什么问题,而无尘却抓着不放,不知道是真的有问题还是别的什么,也许是他的感觉?但是感觉不能作为任何的依据,所以他今晚才会夜探知府衙门,希望能带回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通过五个村子,他居然能想到那翠云山会是矿山,而没有经过任何的查看居然觉得里面非金银,而是铁矿,若是金银矿的话,杀光那些村民倒还说得过去,但若是铁矿的话,没有朝廷的批文,是不能擅自开采的,难道是因为这个?可是杀光了也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这一点,始终是让他纠结莫名的。

姬珩一直等到深夜,也没有等到叶缺回来,心里不由得担心起来,不知道会不会是出了什么事。

就这样,他怀揣着心里迷迷糊糊的闭上眼,然而不知道什么时候,听到一阵吱呀声,让他瞬间全身一个激灵的睁开眼。

看到一个全身黑衣的男人进来,脸上那张墨色的狰狞面具,让姬珩差点没吓得跳起来。

“还没睡?”随着熟悉的声音,面具接下来。

姬珩看到那张熟悉的脸,才回过神。

“有什么可靠的消息吗?”

“没有!”叶缺摇摇头,等走向旁边的隔间是,才从怀里掏出一个册子,放在桌上,“我发现了这个。”

接着就近隔间内室去换衣裳了。

姬珩拿起来仔细的看了看,最后倒抽一口冷气,这是一本账册,说的再难听点是一个足以引来灭顶之灾的各官员相互往来的行贿账目。

而在其中居然还出现了几个敏感的名字,这让姬珩的眸子阴沉的眯了起来。

再看到最后的总账目是,他额角滑下两滴冷汗:“两千万两?”

等叶缺一走出来,他赶忙问道:“这些银子都进了谁的手里?”

“出了幕后黑手,还能有谁?”

“可是这里面叶家历代的藩王,十个之中就占了七个,到底真正的幕后黑手到底是谁?”

叶缺笑道:“是不是看到什么让你受惊了,以至于想不透彻?自然是得意最大的那个人就是幕后黑手,这本账册是放在邢一鸣房间的密室里,能如此的保存,必定是意义非凡,你准备如何?”

“可是姬家为何会被牵连在内?姬家在京城,在我未入仕之前,只是普通的商人,既不必的江南林家,也比不得江北苏家,大燕朝国富民强,比姬家有钱的商户数不胜数,他们到底是什么时候把姬家拉下水的?”

里面居然有他父亲的名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儿子离家已经近半个月了,周媚每日里别的事情也不做,大部分的时间是在书房看看宫里的账册或者是抄写经书为儿子祈福。

叶瑖也怕妻子胡思乱想,所以就想着女儿虽小,却也可以开始为她筹备公主府的建造。

周媚想着反正也无事可做,既然叶瑖提了出来,身为她的女儿自然是要建造公主府的,只是她却没想着让叶瑖从国库里面出,反正自己名下还是有很多的铺子,手中的银钱也有不少,所以也就和工部以及户部说了一下。

谁想到反对的居然是固伦,她的意思是,哥哥还没有回来,她也要在宫里住到很大很大,不想搬出去住。

本来因为颍州府近两千百姓一夜被杀的事情,京城在文武百官里还是闹得沸沸扬扬,而紧接着皇上就要为公主建造公主府,在这种敏感的时候,难免不会让有的官员心中犯嘀咕,尤其是御史台的几个人,后来经户部和工部的两位大人说,公主府的建造不动用国库的一个铜板,全部是用娘娘的陪嫁,御史台这才闭了嘴,转而却说娘娘体恤百姓,贤明大度,即使身为皇家公主也不肯让她损耗半点国家根基,这让周媚知道后哭笑不得。

她没有想那么多,单纯的就是想着反正这些年身边也存下了六七十万两银子,放着也是放着,还不如用这些钱给女儿建造公主府,反正以后她出嫁也都是要带着,谁想到却阴差阳错,不过这样也好。

夜已深,她依旧在书房看书,固伦早已经歇下了,自从儿子离开之后,她每晚除非到了困到闭上眼就能睡着的地步才会歇下,否则的话,即使躺着也只会胡思乱想。

书房的门推开,叶瑖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妻子正在宫灯下,捧着一本书看的入神。

抬手挥了挥,廖凡上前来重新添置好冰块,然后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媚儿,还不歇息?”他走到她身边,站着问道:“都已经子时了。”

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侧身将头靠在她的腹部,“睡不着,一闭上眼就会胡思乱想,总怕珵儿会出事。”

“不要想太多,珵儿身边有叶缺,还有宫里带去的禁军,一般的人伤不到他的。”

“能一夜之间杀死那么多人,自然不是一般人。”她低喃道。

“叶缺是个头脑很清晰的人,他不会让珵儿出事的,倒是你,每日里都歇息很晚,别等到珵儿回来,你却病了。”

“我知道。”只是知道是一回事,能不能做到又是另外一回事。

一夜无话,第二日,赵氏就递了牌子带着叶婉宁进了宫。

“娘,可是来问周棠的事情?”

“我是担心娘娘,太子殿下不在身边,怕你会整日的胡思乱想。”赵氏担心的说道。

周媚轻笑,“定是皇上让娘进宫的吧?下个月就是殿试了,周棠准备的可充分?”

“娘娘放心吧,周大哥在府里很用功,这次定能高中的。”

她轻轻的点点头,这能否高中可是同用不用功没有关系,若是这样说起来,只要用功就能高中,这天下当官的还不得遍地都是?

她侧身坐在锦榻上,脸色有些泛红,“这天儿一热,我就觉得全身不舒坦,娘也真是的,这种大热天还往宫里来。”

“我也是担心娘娘,殿下不在身边,如何能放心。”

“哎,不放心也无法,反正都出去了,还是他自己决定的,再说这对我来说是难熬了但,身为太子也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只要他能平安回来就好。”这做人不容易,帝王之家更是如此。

一出生就肩负着以天下为使命,昏君明君的,想想就累得慌。

“整日里真的很无聊,闲下来还会想着珵儿在做什么,宴会也懒得出息,娘,我觉得我快要发霉了。”

看到女儿这般失态的样子,赵氏的脸色都挂不住了,忍着笑道:“你呀,都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娘了,怎么还这般的没有坐相,让皇上看到可如何是好?”

“再不好的坐相他也看到了,怕什么,这里也没有外人,倒是婉宁,还没有身子吗?”

叶婉宁的表情有些不自然,摇摇头道:“回娘娘,还没有。”

“可是出什么事了?”周媚挑眉问道。

“没事!”叶婉宁赶忙回答:“是妾身见周大哥整日里都在用功读书,就想着等科举结束之后再……”

“你这孩子,这有没有子嗣和高不高中有什么关系,别想太多,不过晚点也好,生育子嗣的时候危险会相对小一些,若是如此就等到明年,到时候婉宁也十八岁了,女子的身子也能承受得住,生出来的孩子也健康。”

“是!”

却说颍州府内,颍州知府邢一鸣两日后发现秘密账册不翼而飞,顿时全身冒出冷汗,此时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姬珩。

毕竟账目是在他来到颍州府之后消失的,里面记载的是他这些年为身后的人筹集的军饷,以作起事之用,如今居然在自己家的门密室中不翼而飞,他如何能不紧张万分,若是被有心人利用,不说账册中记载的人全部会丢掉身价性命,就是他在颍州府这十几年打下来的一切也会烟消云散。

但是随后他就觉得似乎不可能,毕竟这里是知府衙门,而且还是在他的密室之中,知道的人除了他自己就只有身边最亲信的两三个人,就连自己的子女和妻子都全部瞒着,如今这账册的消失,到底是什么原因?

所以当天下午他就再次找到了姬珩,和他一起用了晚膳,在不断的旁敲侧击之下,发现姬珩根本就不知道所谓的账册,毕竟说的没错,那账册若是真的是他拿的,他是如何拿到的?知府衙门虽说算不得重兵把守,但是也不是寻常人就能进得去的,而姬珩不过是个弱质书生。

还是说是他身边的人,但是今天下午过去的时候,却看到那个带着边张面具的男子正在院中的葡萄架下喝茶看书,那本书他也瞄了一眼,是一本伤寒杂病论,看来那人真的是学医的。

只是若不是这边的人,难道自己的府里有了叛徒?

这个想法是他最不愿意去面对的,若真的是如此,他必定是要早点揪出来以绝后患的好。

其实按照他的意思,姬珩只要来到这里,就代表着这件事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姬珩就应该早点除掉,但是上头的人却不同意,莫说姬珩在颍州府死了就死了,怕的是皇上会大兵压境,到时候邢一鸣会出事,而翠云山的秘密也保不住。

三日后,一个相貌普通,穿着朴素的男子找上门说要求见姬珩。

徐总管将人请进来,叶缺看到此人就将无关人等遣走,然后对来人抱拳道:“马师兄,师弟拜托师兄的是,现在如何了?”

男子在下首坐下,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给叶缺,叶缺看完,一向镇定的表情,有些微的吃惊。

姬珩一件,委实好奇,走上来看了一眼,顿时表情大变。

“……怎么会这样?不可能的,南宫一家早已经被诛灭九族,无一人活口的。”

居然是几十年前被灭族的百年大家魏亲王府的后人?

“师兄,消息可靠吗?”叶缺自然也知道魏亲王府的南宫世家,曾经和叶家先祖一起打天下啊,后来南宫家后世子孙权欲心膨胀,想要谋朝篡位,后来被元昌帝诛灭九族,就连自己的亲姐姐所生的两个孩子都没有放过。

不得不说,这绝对称得上大燕朝历史上最最著名的亲王灭门案,据说当初还牵涉到好几位藩王。

他心中隐约有个预感,也许这件事结束之后,皇上说不定会削藩,到时候不知道是否又是另一场腥风血雨,但似乎却是势在必行。

男子点点头道:“我和几位师兄弟下山的时候,曾经被师傅召回观里,这是师傅说的,后来我去了吴王府,另一位师兄去了成王府,最后通过几日的不间断监视,发现所有的事情都指向这位叫做南宫先生的人,至于这个人到底是谁我没有见到,只是在密听吴王说话的话中多少知道,这位南宫先生年龄绝对不超过三十岁。”

叶缺一向温润的瞳孔微微的泛起一抹波澜,这件事果然有吴王府在背后推波助澜,就是不知道他们参与到什么程度,明明都是叶家人,为何要帮助南宫家族的人谋叶家的天下,那个人到底给了他的生父什么诱人的条件,才让他不惜铤而走险,做这个叶家天下得罪人?

若是只有吴王他也许不会多想,但是这其中居然还牵扯到了成王府,他知道成王府的王妃是秦氏女,只是真的因为一个女人,就能让一代藩王,做下这等决定?那很显然是不可能的,这其中必定有什么天大的阴谋。

到底这中间还有什么是他遗漏的?

“无尘,你说应当如何?是揪出这位南宫先生,还是先控制住吴王府和成王府?”姬珩问道。

叶缺静静的沉吟片刻,然后对男子说:“马师兄,吴王府那边继续要麻烦你了,一有消息还请马上给我飞鸽传书。一定要注意安全,我总觉得咱们正陷在一场阴谋里面,那幕后主使,定是咱们身边的人。”

男子脸色也变得严肃起来,点点头之后,走出去就跨马离开。

姬珩的心里很不舒服,他也觉得自己现在是完全摸不着头脑了。

“无尘,这到底是怎回事?为什么姬家会和这两府扯上关系?为什么上面会有我爹的名字?”他对于家族的生意并不清楚,一切都是爹和大哥再打理,还有家族中的几位堂兄弟,他自然姬家从来没有做出过什么任何于大燕朝不利的事情,尤其是在他坐上太子太傅之后,更是将家族众人管的很是严格,现在他似乎有些不确定了,他不知道家族之人是否在背后瞒着他。

“先别想太多,苏家和林家不是也在其中?也许只是生意上的往来,若是姬家不清楚这件事,皇上是不会滥杀无辜的。”

“这点我知道。”希望如此吧。

叶缺回到房里,就陷入了沉思,这一想就是一整天的时间,等再回过神,外面已经有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落下来,将大半个颍州府渲染的一片金黄。

南宫先生,是个很笼统的称呼,师兄说听接触过他的人说,年纪不超过三十岁,而南宫府早已经被灭门有六十年之久,现在在这个时候出现,不得不说是个很奇怪的事情,若是如此为何不在几年前叶瑖不理朝政的时候动手?那样的可能性还会大很多,如今殷家和云家全部都站在皇上身边,西北大军连同京中禁军,兵力足以达到百万之多,他们纵使是以一敌百,也没有希望,这到底是为何?

而且虽说是南宫先生,好像每次见面都会裹着黑袍,事实上那些人估计连这个南宫先生是男是女都不清楚,亦或者是有心人打着魏亲王府的幌子,暗中行谋朝篡位之事?

叶瑖在叶缺的心里是个很厉害的帝王,这种厉害不同于以往,他是个很难以让人捉摸的人,对于权力,可以随时放手,也有本事随时抓起来,整个大燕朝似乎完全以他为中心,紧紧地攥在一起,即使这样,那些人也觉得自己有胜算吗?

假日真是如此的话,要么是他们有足够对抗朝廷的兵力,要么就是有让叶瑖妥协的把握,到底是那种?

想归想,不论是哪一种,叶缺都绝对不会看着那些人得逞的。

他是长春观下一任观主,谁做皇帝与他来说其实没有半点关系,若是没有这件事,他重启量,就只是护着师姐和两个孩子的安危,但是一夜之间屠杀两千人,就算是师傅知道,也定是会让她下山的,这点就看他往云雾山一送回信鸽,几位师兄就马不停蹄的赶来,就足以说明一切。

现在有两件事需要做,一是抓住那位南宫先生,二是控制住背后的两个最大的帮凶,如今他们是在江北,就是不知道江南的几位藩王是否也参与其中。

让他最好奇的还是那位南宫先生,不知道到底是何方神圣,居然能联合的了吴王和成王,不得不说这个人的心机真是厉害到可怕的地步。

叶缺突然有种棋逢对手的感觉,只是这种情况有些糟糕。

事情在得知出现了一位南宫先生之后,就突然全部中断,而叶缺对于秘密账册上的人都很是好奇,若不是他相貌特殊,指定是要细细的盘查一番的。

接下来的几日都很平静,一直到一个人的出现,似乎将事情渐渐带向了明朗,亦或者是更深的水里。

葡萄架下,姬珩正在和无尘博弈,而叶珵则是在旁边喝着果汁静静的看着。

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姬珩扭头,看到来人,搁下棋子就起身走过去。

“大哥,你怎么来了?”来人正是姬珩的同胞大哥,姬家长房的嫡长子姬衍。

姬衍看到姬珩,很显然是知道了他在这里,“我刚下船,听到徐总管说你在这里,还以为他是随口一说,你怎跑来这里了?”

说完,看到坐在那边的叶珵,抱拳道:“草民参见太子殿下。”

“衍叔叔免礼。”

“谢殿下。”他直起身,“来之前爹说你带着太子到处去游历,怎么来到这种地方了?不知道这里出大事了?”

“正因为出大事,我才过来的,没事我跑到这里做什么?”姬珩和他坐下,才问道:“大哥怎么过来了?”

“这次是来谈江北商会的事情,苏家给家里送来了帖子,爹年纪大了,我就直接代劳了。”

“商会?”姬珩似乎觉得有那里不寻常。

“嗯,不过是为了共赢罢了,可能是觉得如今贫富差距太大,一些有势力的忌惮苏家的产业,这才决定组织一个商会,这样合作起来也有便利。虽说我不是很赞同,但若是能为家族做些贡献,也未尝不是好事。”

“大公子,不知道商会都有一些什么人可以加入?”叶缺在旁边问道。

姬衍看着姬珩,问道:“这位兄台是?”

“在下孙无尘,是周老爷家的远亲。”

“哦,原来如此。”姬衍点点头,“这就有不少了,上到首富苏家,下到有几间铺子的小掌柜都可以,只是每年需要交一大笔的会费,这样的话就显得有些让人不敢苟同了。”

“不知道可否有周府?”

“这个倒是没有。”姬衍笑道:“周家是皇后娘娘的外家,做买卖不过是图个忙碌,就算是没有生意,也不会有问题的,所以知道的也就没有招呼周老爷,而且这里是江北上回,周老爷合作的老板都是大部分来自江南,这样就不会受到约束。”

“大哥,若是不同意呢?我总觉得这个商会有些不同寻常。”姬珩担忧的说道。

姬衍呵呵笑道:“自然是不同寻常的,这可是吴王的主意,吴王有个妾室是苏家的三房的嫡出女儿,想必吴王府是想要靠着这件事,让苏家吐出一些银两,若是商会真的建立起来,咱们没有插进来,以后在江北做生意会受到很大的限制。”

“原来如此。”叶缺点点头。

这也许就是那本账目的存在原因,但是如此一来,他就更加不明白吴王的目的了,若是真的是他在背后操纵,有那么一大笔,如何还会出现一位南宫先生?

还是说,这个人的手里攥着吴王和成王的把柄?一个足以让他们两家灭门的把柄。

“……大哥经常走南闯北,可曾听说过一位南宫先生?”

“二弟,这天下复姓南宫的人很多,在咱们家江南的铺子里就有一位复姓南宫的掌柜,这和你有什么关系?你带着太子来颍州府到底是做什么的?不管什么事,现在这里发生了那么大的命案,还是早点离开的好,我出来的时候,老爷子说你只是带着太子在周边游玩,若是知道你们来到这里,指不定回去有你好受的。”

“我知道了,大哥你也小心点,这商会能不加入就别加入,我总觉得别有目的,咱们家这样就已经很不错了,即使损失掉江北的铺子,至少还有江南,反正家族大部分的收入都来自江南。”

听完这话,姬衍苦笑:“你呀,知道什么,江南江北同样重要,若是你真的明白,大哥也不用这般的整日劳碌了。”

姬家的仙客居在大燕朝很是出名,十多家铺子每年收入足以多达十几万两,少一家就是近万两的损失,亏他说的这么轻松。

姬衍并没有住在别院,自来的那日和他们用过一顿饭,就整日的忙碌起来,似乎是见一些朋友和生意上的伙伴。

不过他不在身边也好,免得他们行动起来,还要碍手碍脚。

“无尘,你觉得我大哥说的那个商会,会不会就是账册上写的那些名字?”

“也许是。”

“什么叫也许?”姬珩不明白。

“大部分是,但是若真的如此,其中就不会出现吴王的名字。”

姬珩好奇的问道:“难道他们不用吃饭不用花钱?王府有生意铺子不是很常见?”

“是很常见,却不会写他的名字,毕竟下面还是有管事和掌柜,和这些名字写在一起,本身就不寻常,所以绝对不可能单单只是成立商会的问题。”而且他觉得那个姬衍也有问题,说起南宫先生,他是故意扯开话题,是真的不知道,还是直接就不想谈?

不知道如此会不会漏了陷,如今太子在这里,姬衍已经知道,万一消息泄露,恐怕会有大麻烦。

他没有把这个想法说出来,免得姬珩乱了心思,还要说他见谁都有问题。

其实不论姬衍有没有问题,他都是要采取怀疑的态度,这样的话至少安全会得到一些保障。

而就在当夜,徐总管从外面跑进来,才姬珩送来了消息。

邢一鸣在知府衙门的自己的寝室中,被人一刀毙命,就连妻妾及其子女也无一人幸免,全家上下二十七口人,无一活口。

姬珩听闻这个消息,全身上下都凉了。

等第二日他们感到的时候,邢一鸣全家上下的尸身已经被差役送到了停尸房,上至邢一鸣的爹娘,下到他刚满四岁的小孙子,及其三房儿子儿媳,妻子和四个妾室,全部被人在颈部割破喉咙,死的干脆利落。

姬珩唤来吴勇,问道:“可曾察觉到什么?”

吴勇的脸色至今都没有缓过来,他颤抖着身子道:“回大人的话,只有昨夜大人的一位旧识来找大人喝酒,然后三更后离开,那个时候大人还是好好的,然后今天凌晨申时初,手底下的兄弟起夜,看到大人的房间还亮着灯,就前来查看,谁想到……”

“来人是谁?”

“小的不知,只是听到大人喊他南宫先生,因为那人穿着连帽斗篷,所以小的看不清楚!”

姬珩和叶缺顿时愣在当场,又是南宫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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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有些卡文,更得稍微晚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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