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就是叔祖急着离开寺庙的原因。
沈戈心思百转,稍显稚气的脸上满是失望,“你们不是胡家派来接夫人的?山上只有胡夫人,没有老爷啊。你们就不能先把夫人接回去吗?”
废话!灰衣人继续打探消息,“我们只接老爷,如果你能帮忙找到我家老爷,我可以连你一块接走,跟着我们吃香的喝辣的。”
我呸!
沈戈心中暗呸,刚耷拉下来的眉眼却又亮了起来,装着惊喜道,“真能连我一块带走?你们要去哪?”
灰衣人继续诱哄,“当然,不过你得帮我找到我家老爷。”
“那咱可就说定了!您家老爷叫啥?山上有好几个老头呢,我不知道哪个是。”沈戈继续与灰衣人交谈,拖延时间。
灰衣人只道,“我家老爷姓沈。”
沈戈抬手正了正头上的斗笠,为难道,“沈是咱们郝连寨的大姓,只一个姓可不好找。大叔,您是自己来的吗?有没有人跟您一块过来找胡夫人?胡夫人说她家一定会派人来接,还许给我五两银子,让我帮她守门跑腿呢。”
灰衣人已开始不耐烦了,“只我一人,你带我去山上找到我家老爷,我给你十两银子。”
见这小子不信,灰衣人二话不说,掏出两块碎银子扔了过去。
沈戈接住咬了一口,满眼放光地摘下自己头上的小斗笠,双手呈上,讨好道,“大叔别让雨淋病了,林子里不好走,咱走山道上去。”
灰衣人戴上斗笠,跟在沈戈身后向山上走。
因担心沈尚直还没在庙门外埋伏好,沈戈带着灰衣人没走从观音庙下山常走的山道,而是走了另一条小径。边走边与身后的灰衣人攀谈,假装打听他家钱多不多、田多不多,自己跟着回去了能干啥,一个月多少工钱等等。
灰衣人简短应付着,忽听到林子里杂乱的脚步声和叫喊声,立刻停住,握刀张望。
沈戈也假装拔脖子望了几眼,叹气道,“都是听到鼓声下去看的,对了大叔,山下谁敲的鼓啊,敲鼓干啥啊?”
“许是村里人。”灰衣人应付一句,不耐烦道,“走快点。”
“哦,好。”沈戈脚步稍稍加快,待能望见庙门时,沈戈望向庙门外不远的竹林,目光最后落在刚从庙门内走出的麻二瞎子的手下,喊道,“欸,那谁,你俩等一下!”
麻二瞎子的两个手下听沈戈这般喊叫,又见东院的神射手傻子不在,便瞪眼骂了回去,“你个臭小子喊爷爷做甚!”
沈戈带着灰衣人上前问道,“你们前天进庙时,把后院那个身上带伤的高个老头赶去哪了?”
听了沈戈的话,灰衣人眯起眼,注意力转到这两个明显不是好人的家伙身上。
他们进庙后霸占后院,把后院的人都赶了出去。至于那些人里有没有老头,哪个会在意!麻二瞎子的手下推开沈戈就走,“老子忙着呢,滚犊子。”
沈戈假装踉跄两步退开,灰衣人抬手拦住麻二瞎子的手下,阴沉问道,“人呢?”
麻二瞎子的手下被灰衣人的气势震住,嘟囔道,“不在大殿就在西院,你们自己去找。”
灰衣人眼底一亮,抬眸看向庙门。
就是这一刻!
已挪到灰衣人身后的沈戈,用匕首直刺灰衣人的后心,哪知匕首刚挨到对方的衣裳,灰衣人推倒将麻二瞎子的手下,纵身一跃避开了。
沈戈踩着麻二瞎子手下的肚子,匕首追刺上去,但他的身法没有灰衣人快,灰衣人转身用刀挡开匕首,抬脚踹沈戈的胸口。
沈戈顺势向地上一滚刚避开灰衣人的腿,对方手里的刀却已砍了下来,速度快得不可思议。
“看暗器!”
沈戈大喊一声,一把泥土扬向灰衣人的面门。灰衣人飞身躲开半丈耍刀抵挡,发现受骗之后怒火上涨。
“他身上有好多钱,兄弟们把他拿下,咱们平分。”沈戈一边往庙门外的竹林跑,一边大喊。
这该死的臭小子定是沈尚直一伙的!灰衣人握刀转眸瞪向庙门口,庙门口的人吓得退后几步,他们又不是傻子,上赶着找死。就连地上的麻二瞎子手下,也连滚带爬地避开了。
这帮人不足为惧,灰衣人冷冷一笑。
“看暗器!”
跑到竹林边的沈戈,又将一把带泥水的石子,砸向灰衣人。
灰衣人纵身躲开,发现又上当后怒火狂飙,“你找死!”
看灰衣人提刀追了上来,沈戈啊啊大叫着往林子里跑了两步,又大喊一句“看暗器”,砸出一把带着泥水的石子。
这次灰衣人连躲都不躲了,他只想赶紧杀了这臭小子,夺回银子后尽快进庙找沈尚直。
但这泥水粘在脸上后,竟让他刺痒难忍!灰衣人暗道一声不好,立刻闪身躲到几颗竹子后,抬袖擦脸。
“噗!”
刚抬起衣袖的灰衣人浑身一震,缓缓低头,不敢置信地盯着穿胸而出的森冷剑尖。
蹿回来的沈戈上前,用匕首狠狠在灰衣人的脖子上补了一刀。
剑尖抽回后,灰衣人软倒在地,鲜血顺着竹子上被穿透的剑孔向下流。
沈戈快速将灰衣人身上的东西搜刮干净,拔下他头上的粗竹簪,起身冲着从密竹中走出来的沈尚直笑。
提剑的沈尚直笑问,“你怎知老夫藏在此处?”
沈戈如实道“感觉您在这儿。现在危机已除。林家的大船到了,咱们乘船走吧?”
“这些人很少独自行动,他的同伙应是去山下探查鼓声源头了,很快会追上来。”
沈尚直万分严肃地盯着面前有勇有谋的少年,他与灰衣人在庙门口搏杀被人亲眼目睹,定会被灰衣人的同伙认为是自己一伙的,自己只能带他一块走了,
“你用这把刀,飞镖给我,咱们埋伏在下山必经之路,务必要将余孽一一诛杀,否则后患无穷。”
“好!”
沈戈毫不畏惧地应下,见沈尚直连走路都困难,连忙道,“叔祖躲起来,我去埋伏。有痒痒药在,我有七成把握。”
沈尚直摇头,“扶着我走,快。否则不只你我,林夫人一家都会被连累。”
沈戈转身弯腰,“我背您过去。”
“诸位乡亲父老——”
庙内大殿台阶上,站在麻二瞎子身边的马旺大声喊道,“诸位乡亲父老,山下来了两艘大船,船上有吃有喝。咱们的家被水淹没了,亲人被水冲走了,什么都没了!只有上船,咱们才能有条活路,有吃有喝。待会儿东院里的官夫人出来后,咱们一块求她带咱们上船,她一定不会见死不救,大伙儿说对不?”
“对!”
“就是!”
“两艘大船呢,咱们全上去也占不了多大地方,吃不了多少东西!”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她不能不救咱们!”
“上船,老子要上船!”
“上船!”
后院、大殿、西院的几十人一块呼喊,都想牢牢抓住这次逃命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