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沈戈,贺炯明的杀气便止不住地往外冒。但他脸上却挂着温和亲切的笑容,迈着从容矜贵的步伐,继续前行。
正与林如玉闲聊的沈戈转头瞧见贺炯明,非常自然地切换出惊喜和激动的表情,跳下马快步跑到贺炯明面前,“草民拜见……”
沈戈这番举动,着实出乎贺炯明的意料。他抬手扶住要拜倒的沈戈,低声温和道,“免礼,本公今日微服出行,莫惊扰了百姓。”
早晨高调在宣州城外现身,这会儿锦衣玉冠佩剑、带着俩带刀侍卫出门溜达,这街上认不出你是安王世子的人,只有瞎子。
沈戈心里吐槽,面上却带着尊敬和崇拜,低声兴奋道,“草民久仰世子大名,今日得见您的真容,实属草民八辈子有幸。”
贺炯明笑意更浓了,“你是哪家的儿郎?”
沈戈恭敬回道,“草民姓沈名戈,家住饶州祁县乌沙镇,原以打猎种田为生,现在在宣城城内开了两件小馆子谋生。”
贺炯明点点头,看向停在路边的马车,“车里的人是?”
沈戈连忙道,“车里是草民未过门的媳妇。”
贺炯明狭长的眸子下垂,盖住眼里的怒火,“你小小年纪,竟已定下亲事了。”
这是确认贺炯明就是假安自远后,两人第一次提起他。沈戈笑嘻嘻道,“娇娇觉不觉得他看起来像一条毒蛇?”
于是,戴夏得出一个结论:这小子是个笑面虎。
一直注意着马车的贺炯明,刚对上林如玉清澈好奇的眸子,她便慌忙放下车帘,躲了进去。
高兴么?
沈戈仰靠在椅背上,仰望着干裂老旧的房梁。八月初五码头一别,至今已有四月。他和叔祖守着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默契,断了彼此的联络,是因为什么,他们心里都清楚。
庄明眼睛一亮,“东家这一步棋,走得高明。”
“那是自然!”沈戈面带坏笑,“快去快回。”
见女儿情绪平稳,房氏心中稍安,“这是最坏的情形,接下来咱们得步步为营,尤其是戈儿,他必会对你下手。你后日启程回乡祭祖,避开他的锋芒。”
祝太守接到沈戈的消息后,合拢惊得能塞下一枚鹅蛋的嘴,压低声音问道,“沈戈认准了?”
沈戈明白了,立刻变更自己的计划,“明哥派人秘密去一趟太守府,亲口告知太守,就说我今日在街上认出贺炯明是假冒安自远的人,而贺炯明也察觉到我可能认出了他,想杀我灭口。”
一点也没将心底的恨和怒挂在脸上的林如玉,给自己竖起了大拇指,干得好。以前是敌暗我明,现在敌明我暗,早晚坑死他!
待沈戈牵马,随着马车进了青弋巷。戴夏上前一步,压低声音道,“世子,方才车上那个小姑娘,今早在城外食肆里偷偷看您。”
回到家中暖厅,屏退左右,林如玉对沈戈道,“你猜错了,他脸上没有捂出疙瘩。”
在刑部供职多年的祝蒙桢捋须,“我曾听闻,有江湖术士能用小猪皮制作可以假乱真的面具,没想到竟真有此等秘术。不过易容术可以改变一个的容貌,但他说话的腔调、身形、举止却很容易露出破绽。”
“叔祖看到我的信,就会想起还没找着的孙子。我就不在他老人家的伤口上撒盐了,明哥写吧,不用提我。”
林如玉压低声音,“就是安王世子。”
还是那只聪慧好奇又胆小的狐狸,贺炯明微微翘起唇角。
回到穿街巷,沈戈吩咐庄明给叔祖写封密信。庄明却道,“东家,这信还是您写为好。叔祖收到东家的信,一定会十分高兴的。”
庄明却摇头,“我等留在宣州,领的差事就是保护东家和林家。叔祖离开宣州时,已与宣州太守祝蒙桢打了招呼,太守会通过官家驿使给叔祖传递消息。”
房氏假装什么也没看到,坐下才问道,“如何?”
侯爷留在宣州的四十二人,总统领确实是庄明。
沈戈摇头,“腊月十五我与先生一同回乡。您放心,他奈何不了我。伯母,事关重大,我想让庄明给叔祖送个消息,好让他老人家心里有数。”
庄明忍不住笑了,“东家好眼力。”
沈戈转头白了庄明一眼,“明哥,你看像我傻子么?”
沈戈追问道,“祝太守是叔祖的人?”
庄明纠正道,“叔祖和太守都对万岁忠心耿耿,先皇在世时,祝太守曾在刑部为官,后因办案得罪权贵,是叔祖为他求情,他才得全身而退,外放宣州。”
坐在车里的林如玉听着沈戈与贺炯明寒暄,看时机到了,才装作一脸好奇地挑起车帘偷偷向外瞧了一眼。
“别侮辱了蛇,他可比蛇差远了。”林如玉刚说完,门口便响起脚步声,沈戈迅速跳回自己的椅子上一本正经坐好,看得林如玉忍不住偷笑。
沈戈又道,“安王世子来宣州绝不止是查徐露元自尽的案子,有什么该向叔祖密报的,你尽管报上去,不必知会我。”
肖林睁着眼说瞎话,“回大人,不只沈戈,属下等凡是见过假安自远的,都认出来了。”
沈戈笑得十分碍眼,“您别看草民长得个子矮,其实草民今年已经十七了。”
闻言,贺炯明的唇角勾得更高了。
庄明没想到沈戈竟是这样想的,张了两次嘴想说点什么,最终却问道,“那……东家为何不让骆显给叔祖送信?”
戴夏用一双鹰眸上下打量杀了逢春和林春的沈戈,虽然这小子笑得挺好看,却让戴夏觉得他身上有一股难驯的野性。
待将他抓进大牢,他要亲自看看这小子身上长了几根虎骨。
其实,贺炯明定是为假扮安自远费了不少心思,扮作安自远的言行举止与他当世子时差别很大,让人很难将两人联系到一块去。
肖林提起正题,“大人,安王世子已对沈戈起了杀心,属下等能帮他避开暗箭,却无法帮他挡住明枪。您看……”
祝蒙桢站起身,义正言辞道,“此地是宣州不是安州,老夫乃宣州太守,绝不容安王世子在此以权势欺压侯爷的救命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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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