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天翔被郎中救醒后,第一反应就是装昏迷,他现在不想见到任何人,任何人!
看着宋天翔眼的珠子在眼皮底下不住转动,沈戈、赵明祎和汪家钱庄的少东家汪正通的目光,同时转向正平镖局的少镖头钱三兴身上。
兄弟,该你上了。
四位万相拍卖行的合伙人,在拍卖行开张之前就商量好了分工。沈戈负责打理店铺和拍卖会,赵明祎负责寻找货源和挡住来抢生意的别家店铺,汪正通负责验查拍卖品的真伪和定价,钱三兴负责收账。
在拍卖行坐镇三个多月,终于轮到他唱主角的钱三兴挽起袖子上前,毫不客气地拍了拍宋天翔的脸,“宋少东家,醒醒。”
被拍了脸后,宋天翔还硬挺着假装昏迷。
钱三兴更高兴了,撸袖子搓了搓手,“宋少当家这样,一看就是血太多冲了脑袋,所以才醒不过来。这病不用郎中,小爷就能治。把小爷的刀拿来,小爷在他脚底开个口子放出两斤血,保管能把他叫醒!”
“这办法好!”
“对,这病就得这么治!”
看热闹的人们跟着起哄。
这个不用沈戈答,带着拍卖得来的画轴,从楼梯上走下来的林如玉答道,“姑父忘记了?我父亲三年前从外地买来的一批翡翠原石开出了好玉,雕了四件玉貔貅。大表姐出嫁时,大姑母还想拿一对给大表姐当嫁妆呢。”
两斤血放出来,他的命就没了。宋天翔不敢装了,颤悠悠睁了眼,长长吁出一口气,“嗯……”
沈戈“好心”地问,“宋少东家脸色还是不太好,是又觉得身体不舒服了么?要不我们先送您回家,毁约金的事儿,我们直接和宋当家谈?”
看热闹的江湖败类一号起哄,“宋少东家出价时那排场,可不像没带银子的。”
“好。”宋天翔打肿脸充胖子,拉着张仲峰狼狈败走。
跟他老子谈,那不是要了他的命么!宋天翔咬牙切齿,瞪着站在人群里,得到消息赶过来的张仲峰,“张老二!”
宋天翔终于找到了罪魁祸首,跳起来一把薅住张仲峰的衣襟,怒吼道,“好你个张二,原来是你和林家合起伙来坑我!这银子你出,否则老子跟你没完!”
钱三兴更是痛快,“不想要?还个好说,咱照签下的契书办事,宋少东家毁约不买的话,只出拍卖金的三成——六千两就成。开了光的精雕玉辟邪是上等好货,咱不愁卖。”
这些人的话让宋天翔头皮发麻,怒吼道,“你们少胡说,我只是一是头脑发热而已。”
二号立刻跟上,“就是,少东家您张嘴就两万两,咱现在怎么觉得的您早就知道价钱可以随便喊,因为多少都不用付银子呢?”
张仲峰摆出长辈的架势训斥沈戈,“按理,我是不该多说的,但你既是我家的侄女婿,所以我这做姑父的,也该教导你做人做事的道理:给人留一线,日后好见面,谁都有求人的时候。”
汪正通装着恍然大悟的模样,“宋少东家莫不是两万两拍下了玉辟邪,又不想要了吧?不想要您就直说,咱们拍卖行讲究宾主尽欢,绝不强买强卖。”
当着这么多人面被人拽着骂,张仲峰很是恼怒,“宋大哥莫听旁人说几句就头脑发热,我们这么多年的交情了,你还不信我?”
“此事与我无关,你休要胡乱攀扯。”张仲峰捂住宋天翔的嘴,在他耳边低声威胁道,“宋大哥再说下去,就要跟高万志一块跪在菜市口砍头了,咱们先出去再说。”
沈戈惊喜道,“钱三哥不用开口子了,宋少东家醒了,少东家现在觉得怎么样?”
宋天翔哪个都不想要,不过他也看出来了,今天若不出血,他休想出了这个门,“我出六千两,不过我身上没带够银票,回头再给你们送过来。”
林如玉的大姑父张仲峰只得站出来和稀泥,“沈戈,看在姑父的面子上,这事儿就这么算了吧?”
听了林如玉的话,张仲峰暗道一声不妙。
钱三兴笑吟吟道,“宋少东家是宣州有头有脸的人物,既然应了就不会不给银子。不过咱把丑话说在前头,若三日内我万相拍卖行还见不到违约金,那就要按照三分利,开始算利息了?”
“沈戈确实不明白,请您明示。”沈戈一脸无辜,众多热闹的拍客也跟着起哄。
他一文也不想出!!!宋天翔的脸,比吃了屎还难看。
“我信你个鬼!”宋天翔破口大骂,“你们张家恨不得天天扒拉算盘珠子算计……”
宋天翔真被吓住了,拍开张仲峰的臭手就要往外冲,“走,咱们出去说清楚!”
众人……
宋天翔看到沈戈的笑脸和钱三兴手里明晃晃的刀,恨恨道,“你们合着伙坑我!你们等着,我宋家绝不会善罢甘休!”
坑你?呵。
就这样?怂!
扫兴!
张仲峰脸更沉了,摆出气势喝问,“你今日拍卖的玉辟邪是哪来的?你既已知道高万志卖给你的是冥器,为何还要摆出一件玉辟邪拍卖,让众人误会你拍卖的玉辟邪是高家‘祖传’的?”
今日这事儿,明眼人都看得明白,是谁想坑谁一目了然。是你和高万志打我拍卖行的主意,技不如人就得认栽!赵明祎笑问,“宋大哥这话是打哪里论起的?我们万相拍卖行敞开门做生意,童叟无欺,绝不坑人。”
“宋少东家要走了?”钱三兴抬胳膊拦住他,吹了吹手里的契书,脸上的横肉硬是挤出来一点点和气的笑纹,“您是打算交六千两的违约金,还是交两万两把玉辟邪带走?”
沈戈装作不解,“姑父说的是什么事?”
万相拍卖行啥也没干,转眼就赚了六千两银子,众人看得眼都红了。不过再眼红,他们也不敢再动歪心思。
没见宋天翔动了一下歪心,就赔了六千两么。这也就是宋家,若是他们,砸锅卖铁、卖儿卖女都还不起。
沈戈送林如玉出门时,压低声音道,“张仲峰那边?”
“该怎么办怎么办。”林如玉说完,又不放心叮嘱道,“除非太守大人或长史大人升堂,否则你不要去衙门,小心有诈。”
贺炯明给沈戈挖了个坑,却把安王府宣州的暗线——宣州通守给埋了,他定是十分恼火,还不晓得下一步会使什么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