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衙门的官差来了。”
送女儿北上后,林父返回安州巡视药行在安州新开的两处分号的生意,分号还没巡视完,衙差便找上门了。林父不慌不忙地吩咐道,“请差官老爷进来说话。”
“是。”林泉出去不大一会儿,将安州衙门新任的捕头请了进来。安王之乱平息后,安州的文武官员大换血,安州太守和长史都是万岁亲自任命的,衙门风气焕然一新,办事干净利落,赢得安州百姓的一致好评。
捕头杨剑明进屋抱拳,给林父行礼,“卑职拜见林大人。”
安州之乱平息后,朝廷论功行赏,倾家财助力宣州太守赈灾、守城的林父,被朝廷恩封为宣州功曹史,正六品官职。大夏州郡一级的功曹史,多由本地大族担任,简单来说这就是个很有面子的闲职,当地方衙门需要当地望族鼎力相助时,你能不掉链子顶上去便成。
按理说,宣州世家望族众多,林父即便捐钱捐物,这个好差事也轮不到他头上。但沈戈认祖归宗后,这个差事在宣州,便非他莫数了,这便是朝中有人的好处。
所以杨建明这声“林大人”,叫得一点问题也没有。林父乃是商贾出身,说话办事最是圆融,即便现在领了朝廷的官职又有了武安侯这个亲家,也不用权势压人。他客客气气地请杨捕头落座、上茶又叙了几句闲话,才转入正题。
杨剑明站起身拱手道,“正月末时,右侯卫汪仁勇将军奉沈小将军之令,押送了一批逆贼贺炯明的余孽入安州。其中有一十三岁的女犯人名叫钱兰翠,经抬手大人向宣州衙门征函得知,此女之母向宣州衙门递了状纸,状告钱兰翠盗取家财外逃,所以须将此女押送至宣州衙门审问。但衙门里实在抽不出人手押送,所以卑职才厚着脸皮前来,请大人您帮着拿个主意。”
一个小小的钱兰翠,确实不值得安州衙门专门派官差长途押送至宣州。安州衙门跑这一趟,定是听说了钱兰翠玉自己的关系,想让自己拿个主意。既然对方并未明言,林父也就不明说,端起官架子道,“本官确实听宣州长史叶大人提起过此案,不过钱兰翠之所以会携家财离家,乃是因为其母欲将其卖于宣州一户人家冲喜。现在事情败露,其母已携家人远遁他乡,便是将此女押回去,此案也无法继续审理。”
杨剑明瞪圆眼珠子,“这么说来,此案究竟谁是苦主还不好说呢。摊上这样的母亲,逃出来又落入贼窟,钱兰翠这运道也是够背的。卑职这就回去将此事告知长史大人,请大人定夺。”
待杨剑明走后,林父吩咐管事林泉,“钱兰翠很快会被放出来,你派人去衙门口守着,若她实在有难处,便出手助她一助。”
纵使钱兰翠有千般不是,林父也与钱家断了亲,但他还是无法做到置之不理,毕竟钱兰翠也算是他眼见着长大的。
林泉晓得老爷的心思,亲自把事情交代了下去。
果不出林父所料,两日后,安州大牢的门打开,一批犯人被放了出来,衣衫破旧面容憔悴的钱兰翠也在其中。被阳光刺得睁不开眼的钱兰翠抬起破了边的衣袖挡住双眼,缓了片刻放下衣袖,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大牢外林家人。
还不等林家仆从上前,钱兰翠吓得一转身抱住身边高大男人的胳膊,怕怕地道,“昌哥,我好冷。”
被钱兰翠唤住昌哥的汉子甩开胳膊,“冷算个屁,比牢里舒坦多了。”
钱兰翠又凑上去,可怜巴巴道,“翠儿没有昌哥的好身子骨,怕冷得很。”
男人得意地掐了掐她的小脸,“冷还不走快点,在这儿磨蹭个什么劲儿。”
“好。”沈戈的警告声声在耳,钱兰翠现在恨不得离林家人百丈远。她搂紧了自己选中的男人的胳膊,生怕被丢下。
林家仆从挑了挑眉,凑到从牢里放出来的一帮人身边,打听一番后回了客栈,将事情报给林父,“钱姑娘看到小人很是惧怕,跟着一同被放出来的和州温家庄的姚二昌走了。”
既然钱兰翠已经自己找到了归宿,林父便不再过问,“由着她去。”
待仆从出去后,林泉才道,“小人觉得应是有人警告过钱姑娘,让她不要再打着林家的旗号生事了。”
林父微笑,“什么有人,你直接点沈戈那臭小子的名便是。”
算着日子,娇娇和沈戈也快到兴阳了。林父的心又揪了起来,“吩咐下去,三日后启程返回宣州。”
他要快些理顺长江沿岸的生意,然后北上去兴阳开分号,放女儿一人在兴阳,林父着实放心不下。
此时的林如玉,正跟卢玉春坐在马车里闲聊着进兴阳后的安排。
右侯卫驻守兴阳城,大福肯定要在营中做事,卢玉春打算先在军营边上置一处院落,“就跟随营的军眷们在一块,大福回家也方便。安顿好住处后,我再安排生计。”
林如玉颇为感兴趣,“大嫂要在兴阳开镖局的分号么?”
卢玉春未出嫁时就打理家中的镖局生意,但她现在却不打算再插手家里的生意,“不开镖局分号,我打算先买几十亩良田,再进城转转看有什么赚钱的营生。”
林如玉也赞同,“兴阳是都城,赚钱的营生肯定不少,但竞争压力肯定也大。买田稳妥,其他的生意咱们多打听打听再说,免得银子打了水漂。”
两人正说着,便听跟在马车边的弦音道,“少夫人,侯府二少爷来迎侯爷和大少爷了。”
侯府二少爷,沈戈二叔家的长子沈彦佑?林如玉挑开车帘向前望。
沈彦佑望见右侯卫的旌旗后,便扶着侍卫的胳膊下了马车,紧紧盯着旌旗下的三匹马。居中的黑甲枣红马是祖父,居左的银甲黑马是堂姐沈存玉。沈彦佑压住咳嗽望着居右的黑甲将军,眼泪便忍不住流了下来。
他的堂兄沈彦义,终于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