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了一会,康有成的父亲掏出烟盒,抽一支递给杨景行。
杨景行摇头:“我不抽烟”
康父自己点燃,深吸,长呼。
杨景行懂事:“我给您泡杯茶……”
康父连连摇头,几乎拉住杨景行。
杨景行又在门口喊:“诺诺,你出来,他们两个人的事自己商量就行了。”
没回应,屋内安静,只有康有成似乎跟杨景行求助的眼神。
杨景行对康父说:“您等一会……”就进屋去,和康有成站在同一阵线,年晴房内几乎没声音传出来,杨景行又呼唤:“诺诺,开下门……”
还是没回应,杨景行也小声跟康有成密谋:“你们俩现在可能都还不冷静,我多嘴提醒一句,不管是什么分歧矛盾,两个人吵过闹过之后,最终都要一起面对……不同心同德问题就不能解决,所以迟点不如早点。”
康有成点头,像是吃惊于杨景行经验丰富,然后再鼓起力气:“年晴……我们好好谈,行不行?”
等了一会,杨景行接力:“诺诺,你出来吧,别影响康有成发挥。”
寂静。
杨景行又小声对康有成说:“你有什么话就说吧,就当我们不存在……男人的面子和自尊就是在关键时刻拿来牺牲的,有奇效。”说着又出屋了。
等了好久,康有成才开腔:“晴,我知道你受委屈了……是我不好,对不起……”
门开了,杨景行听见声音了,接着是年晴平静得发颤的语调:“你回去吧,明天再说。”
康有成着急:“你别生气了,没用,不值得……”当父亲的在外面掐灭了烟头,可找不到地方扔。
“我不想听了,腻了……”年晴停顿了一下,“你和我都好好想想吧,想清楚了,想明白了……”
康有成压抑着声音迸发情感:“我不用想,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你,你知道……”
年晴继续冷静:“我知道,谢谢你。”都不怎么颤了。
康有成好一会没接上来:“……你要我怎么样?”
年晴说:“你回去吧。”
康父转身进门了,就站在门口:“年晴,我来跟你赔不是。”
年晴又不平静了:“我现在什么都不想说不想听,你们走吧……”
康有成加重感情:“你到底要我怎么样!?”
康父又开口:“年晴,我们的家庭情况,你早就知道,康有成没瞒过你吧……”
杨景行在门口连连摇头,康父真消声了,不过起作用的肯定是儿子的眼神。
年晴又说:“你们走吧,我太累了。”
康有成的抗压能力好像不怎么样:“你别这样好不好?我求你了!”
年晴拔高几个八度:“我求你了!”
很有威慑力,都怔了几秒,姜还是老的辣,康父先稳住,朝屋内走两步:“年晴,你要发脾气就发,对我发……”
康有成又求父亲:“你别说了,行不行?”
杨景行跟进屋,看见满脸泪眼通红的年晴,还有她背后站在房内同样双眼显红的齐清诺,杨景行连忙过去。
康有成不被影响了,对年晴说:“我妈在家里又哭又……我还是来找你了,你能不能体谅我?”
齐清诺有明显的激动反应,杨景行连忙护肩安抚。
年晴哼哈哭了两声后止住:“我再说一遍,我需要冷静,你也一样,我们都想清楚了再说。”
康有成问:“想什么……是不是想分手?”
齐清诺立刻忍不住了:“到现在了你还『逼』她?”
康有成反击:“是你们『逼』我!”
齐清诺怒了:“这么多年,年晴怎么对你……”杨景行急得只差捂女朋友的嘴。
康有成又急着跟年晴诉衷肠:“我知道!我都知道!你以为我不痛苦,我愿意让你受委屈?我说过我要用一生守护你,是真的,我也有牺牲,你怎么就不能忍?”
年晴长发飘起地回头,泪水放『射』着双眼的痛苦,齐清诺连忙去搂住,可她也挡不住年晴的哭声。
康父还算冷静:“年晴,如果你真心跟康有成过日子,我有多大力出多大力给你们成家,房子不要你父母买,不喜欢我们你以后也可以不认我们,就当是我们命苦……你也别哭,人各有命,天生的,实在不愿意,我们不强求,就当是我们家对不起你。”
杨景行提议:“伯父,我们都出去吧,让他们两个人谈,走吧……”
齐清诺不愿放开年晴,康父也不太放心儿子,但都被杨景行赶出屋了,杨景行把门关上了,跟康父解释:“诺诺和年晴就跟亲姐妹一样。”
康父点头:“那是。”
齐清诺似乎努力平复了情绪和长辈说道理:“您也是为人父母,如果年晴是您的女儿……”
“别说了。”杨景行居然对女朋友严厉,然后自己问康父:“您和伯母,是不是不喜欢年晴?”
康父思考了一下,摇头:“不是,不至于……刚开始都喜欢。”
杨景行问:“后来是什么让您觉得不好了?您说吧,我们当朋友的侧面跟她提一下,可能有效果。”
康父又思考,略犹豫:“怎么说,还是有点自私,不为别人考虑,『性』格不太好……不怕她恨我。”
杨景行紧握齐清诺的手,继续认真跟康父探讨:“我们这一代年轻人,可能是独生子女的关系,经常受这种批评。哪至于恨您,长辈的教诲,最多有点抵触,年轻嘛。”
康父点头,略认同的眼神。
杨景行又说:“人无完人,您多担待。虽然第一次见您,但是我和康有成很熟,我觉得他跟您挺像的,都是坦诚人,他对年晴也好。”
康父呵呵:“那是。”
杨景行微叹气:“矛盾闹得两个人都伤心。”问齐清诺:“年晴跟你说没?为什么事弄得这么严重?”
齐清诺不乐意地摇摇头:“没说。”
杨景行问康父:“伯父您知道吗?我觉得他们怎么也不至于吵成这样。”
康父摇摇头。
杨景行说:“不管怎么样,您别怪年晴,她是有点脾气,不过优点更多,不是我帮她说话,真的是个很优秀的女孩子,和康有成很般配……说起来,我觉得年晴也是个坦诚人。”
康父似乎又怀疑坦诚是不是个优点。
齐清诺说:“有时候直来直去反而不好。”
康父点头:“那是。”
就在杨景行陪聊的时候,门开了,康有成冲了出来:“我们走。”
康父问:“说好了?”
“走!”康有成的语气不容置疑不太乐观。
杨景行说:“我送你们。”
“不用。”康有成还没丧失理智,温和了一点:“你们陪她吧。”
齐清诺这已经冷静了:“康有成,年晴我最了解,你没有后悔『药』吃。”
康有成再看一眼这个地方,快步下楼。杨景行追了上去,让齐清诺回屋陪年晴。
追下楼,杨景行说:“伯父,能不能让我和有成说几句话。”
康有成对还茫然的父亲说:“去那边等我。”
稍等了一下,杨景行问:“你舍得让年晴这么伤心?”
康有成想了一下:“那就不伤心了,一了百了。”
杨景行问:“是谁说的,要让年晴父母看得起,要让年晴高枕无忧,是你吧?那时候你比现在真诚得多。”
康有成怨气:“你别站着说话不腰疼。”
杨景行平淡:“我是作为朋友提醒你,别忘了自己的雄心壮志。”
康有大义凛然:“分了好,她能找个更好的。”
杨景行问:“你是不是有比年晴更好的?比年晴漂亮比她温柔的还多,甚至比她专一的,没准也有。”
康有成怒视着杨景行。
杨景行继续:“比你英俊比你有前途也多,说不定还有比你更在乎她的,说不定年晴很快就忘记你了,开始一段美好的新感情,她这么多年的付出等待只是过眼云烟……你现在想这些有意义吗?年晴还在伤心,你也没多爽。”
康有成不怒了,改成不屑:“你根本不懂。”
杨景行讲述:“诺诺之前我交过一个女朋友,分手是因为她的家庭和我的家庭太悬殊,她父亲在富豪榜上,你所谓的低人一截的滋味我尝过,当时我也满腔愤怒和仇恨,但最起码我没对我女朋友撒过一点气。”
康有成气得几乎说不出话来:“我怎么对晴儿,我撒气了!?”
杨景行压低声音:“何况现在还是年晴从你家哭着回来……你舍得吗?”
康有成被气得泪水都要冒出眼眶了:“你根本不懂……”
杨景行又淡然了:“我只是提醒你,不需要懂那么多。”
康有成左顾右盼一下:“我走了……你们多陪陪她。”
杨景行上楼进屋,齐清诺和年晴并排靠坐在沙发上,都茫然着,不过杨景行让齐清诺的眼睛亮了一下。
杨景行摇摇头,也坐下。
年晴也看到了,问:“走了?我们喝酒去。”
杨景行说:“不喝酒,跟你们讲个故事,一直想跟诺诺说,一直没法开口……”
年晴不耐烦:“找时间你们自己讲去,我没心情。”
齐清诺鼓励:“说吧……可能听完我也特想喝。”
年晴还笑得出来,可是笑得很难看。
杨景行说:“初中的时候,我谈过一次恋爱,更准确的说是荷尔蒙分泌太旺盛又太傻『逼』……”
这个新鲜,齐清诺眼睛真亮起来,年晴也抬了下眉『毛』。
杨景行一点不脸红地讲着他的下流往事:“……更傻『逼』的是,第一次去她家,我就软磨硬泡,要她把衣服脱了让我『摸』……”
齐清诺平静地直视着男朋友,年晴似乎在听。
杨景行的表情明显不知廉耻:“然后她妈回来,把我们关在屋里,然后她爸也回来了,她爸扭着我,她妈提着她,一路到我家,说我强『奸』了她女儿……她妈坐在地上哭啊叫,她爸就大喊大骂,你们想象吧……”
齐清诺全身只有呼吸在动。
杨景行说:“我妈吓傻吓哭了……被抓的时候我本来想勇敢承认错误,而且不怕坐牢……可是当我看到她妈指着我妈鼻子骂的时候,我的爱情我的赎罪我的……什么都消失了,明明知道是自己的错,但是那一刻想法完全变了,我不承认了,那个女生叫刘莎,她当时哭得特别伤心……”
和男朋友对视着,齐清诺似乎有点冷,缩了下胳膊。
杨景行看向年晴:“这种丑事也说出来,就是想说明,男人对母亲,有时候会无条件的维护……包括后来,就是所谓的有钱人欺负人,我妈就零经验却很好地扮演了这个角『色』,她那么盛气凌人步步紧『逼』恨不得倒打一耙,尽管我已经又后悔又难过,可是只要一想到我妈害怕无助的样子,我就什么都忘记了。”
对面两个女生都看着杨景行,齐清诺眉头微皱,年晴则没啥表情。
杨景行继续:“所以父母吧,错的是我,可我的爸妈在这件事上一点也不留余地,几乎什么招数都使出来了,虽然在我看来他们其实是很和善的人……同样,我觉得她的父母开口就要钱也是错误的选择,不知道他们的女儿事后回想,是恨我多还是……但愿恨我多吧。”
没人搭理,杨景行坚持:“就算以我现在的心智回到当时的场景,如果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我还是会无原则维护我妈。”
齐清诺用几秒钟时间确认杨景行没啥说的了,就侧过身,搂住年晴的肩膀,脸贴上年晴的头发,像是安抚,而且安抚一会后还说话了:“比起这位的无耻,康有成好多了。”
年晴哼笑一声,还记得:“想喝吧?”
齐清诺摇摇头:“不值得。”
杨景行说:“你在这陪晴儿,我先回去……别喝酒,别出门,饿了随便吃点,明早来接你们。”
齐清诺问:“你和康有成说什么了?”年晴抬眼看。
杨景行摇头:“没说什么,把他曾经对我说过的话复述了一遍。”
齐清诺问:“什么话?”
杨景行为难:“说一遍已经肉麻得我一身鸡皮疙瘩了……”
齐清诺正『色』:“你会肉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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