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计还有四五斤重的挺不规则的圆筒状玉料放在案台的抹布上,切下来的十好几块相对主料而言没有的价值的小边角也都整齐有序地摆放在一遍。
主料的一些飘绿或者满绿的切面被水浸润得比较好看,寸老板把强光手电戳在料子上,脸爬了上去,边看主料边看边角料,按他的龟速,这块料子检查完估计要到天明去了。
黄伟亮又紧贴着寸老板去了,不太自信地确认:“没有裂纹……这边是冰,玻璃……水头不错啊……”
寸老板不说话,他的家人也不回答问题,最多笑笑什么的,好像都变哑巴了。
宏星人好像也意识到事态严重了,都不再叽叽呱呱,静静等待消息,神『色』各异,连导游也融入了这个氛围。
站得无聊,老板娘轻笑一下:“杨经理的运气真好啊。”
杨景行笑:“宏星嘛,鸿运当头。”
甘凯呈无聊:“还是失恋失得好。”
老板娘呵呵鼓励:“料子卖了,别给老张打工了。”
张彦豪看老婆,轻声哈哈。
杨景行惊恐:“我情愿不要这个了。”
但是晚了,现在没人愿意接手了,和四零二比较熟的周沈建也只呵呵安抚一下:“别太激动了。”
杨景行点头,努力平复的样子。
还是甘凯呈真兄弟:“我帮你承担一半,怕什么……”但他老婆可不愿意。
看了好几分钟后,寸老板起身了:“杨老板……这块料,我用我的经验给你分析一下……”
大家认真听讲,可比之前启蒙地时候专注得多。
寸老板先说明,这是一块罕见的好料子,但是这个罕见也是相对而言,其实每年都要出个好几块的,还是他知道的公盘上的公开消息,他不知道的更多。
石头开到现在瘦了一大圈,其实也还只能算半明料,因为从现在的牌面上看,这块料子的目的肯定是要出『色』货尖货,因为有两个牌面看上去确实很好。
寸老板一只手像抱宝宝一样把主料紧抱在怀里,另一只手用铅笔在料子上划线,给杨景行说明他能根据经验判断得**不离十的局势,因为都是有科学道理的。什么头和尾松和紧,什么水短水好,棉的出现和走向、很有可能会延伸的一点裂纹……
等寸老板把主料上画得稀里糊涂后,大家也基本明白了。
专家推断,这块料目前的切割都是很成功的,剩下的圆通部分有绿有白有冰,也有极低可能出现玻璃种,大体走向基本都是明了的,只是具体比例就完全没法判断了。
很多种可能就意味着更多种的处理方法,最为极端的也是寸老板最不建议的,如果杨景行想出全明的尖货,也就是那种满绿的料子,最好最好的可能是能出到小眼镜盒那么大一块,但是这种可能『性』极低到比杨景行在这花几千块买到这么一块料子的狗屎运还低得多,比中彩票更低得多。
万一切开了后发现就两头一线绿,中间全是白的棉的,甚至可能是裂的,就太可惜太可惜了……
在大家的追问中,一个劲提示风险的寸老板还是很艰难地估了价,现在这料子放在市场上,几百万是绝对有的,最高就不好说了,这个其实都是看个人,如果是经营『性』的翡翠行,最高出价绝对不会超过八百一千万。
杨景行自己都没被吓倒,比他有钱得多的众位经理更淡然,孙云宏就问:“如果里面全是绿的?杨经理是不是就亿万富翁了?”
肃穆了这么久的寸老板都笑了,绝对不可能,世上没有,当然,如果出现最好的情况,几千万也是没问题的。
几千万,开什么玩笑,早前在翡翠行的画册上看的手镯标价一千二百万,还不是百分百满绿呢,这块料子起码做十个不止。
寸老板很难和外行沟通,还是跟杨景行谈事情,诚信商人嘛,虽然翡翠市场是一手钱一手货,但是那怕杨景行还没给钱,寸老板也绝对不会变卦,这东西就是杨景行的了。
寸老板当着全体人的面跟杨景行说的,赌石这一行最紧要的就是冷静理智,冷静理智的关键因素就是要独立思考,现在这情况,周围这么大一堆人,杨景行恐怕很难做到冷静理智,不如先把料子放着,多了解深入了解了再做决定。
寸老板是负责到底的,翡翠市场水很深,杨景行如果自己弄的话肯定吃大亏,所以找卖家的事寸老板愿意继续帮忙,他认识的大买家可不少,搞收藏的搞经营的都有。
杨景行说就是因为老板和前辈们都在自己才有底气,东西也不会拿去卖,就要继续打磨,减轻回程负担。
寸老板见过的人多了,杨景行是不是真有钱他还看不出来吗,再说了:“……再有钱,上千万了都不是小数目,明天我就帮你找几个人来看看,看他们能出到什么数,你再决定,都是黄老板的朋友,我们也是朋友,你相信我。”
可不管寸老板怎么劝,杨景行都继续切继续磨,甚至同事们劝也没用。不过同事们也不真的用力劝,意思一下就行了,毕竟已经是上千万的生意了,让杨景行自己决定吧。
张彦豪倒是支持杨景行的决定,年轻人要自己奋斗,指望着这一两千万养老么,也就够在浦海买两套房,难道杨景行的理想是当包租公么?
寸老板一再确认,是不是真的不会卖,是不是真的要开成全明料……
杨景行都笑了:“您放心,我反悔了也没您的责任,八千块绝对不欠着。”
黑瘦寸老板艰难挣扎犹豫了一会,然后一声大吼:“行,我陪你玩!”
宏星人都鼓掌喝彩了,杨经理好稳得住啊。
不过寸老板又没了气势:“我要讨个彩头……”他的家人立刻纷纷开口了,简直上升到了行规的高度。
宏星人还是团结的,纷纷护着杨景行,张彦豪带头:“寸老板的规矩好像不太合适,我都愿赌服输了,我们小兄弟小赢一局……”
明德至也说:“赢的是运气是老天,也不是赢你寸老板的钱。”
孙云宏都帮腔:“你这彩头准备怎么讨法?我们都不懂啊。”
周沈建的看法是:“都是朋友,才来你这玩玩,彩头就别玩了……”
连胡文雁也觉得:“杨经理带回浦海了再打磨吧……安全。”
“这感觉有点像坐地起价了!”孙云宏的老婆有点大声。
虽然人在屋檐下,但是人多力量大,而且宏星人的语气都比较严肃,让寸老板立刻堆上了笑脸拉拢黄伟亮:“黄老板了解我的……”
原来所谓的彩头就是拿点边角料,这个应该不算过分,不过也看杨景行自己的决定。
杨景行似乎小气了:“您先帮我开吧,好说。”
调整了一下氛围和心情后,打磨工作再次开始,寸老板自己『操』刀了,沿着他自己画的那些线,边和杨景行确认边一小片一小片地慢慢切。
孙老板的老婆在旁边有点心疼,说这么切其实很可惜,别看那些白的似乎不漂亮,如果切割得好一点,做一些东西出来也是有个万儿八千的,现在这些小碎片是完全没啥用了。
寸老板做一会后要休息一会,并且跟大家汇报进展,现在的最低价也上千万了,接下来的是关键了,这一条再下去就差不多能看清一半了。
赌场的氛围已经很浓厚了,除了杨景行和甘凯呈没心没肺,其他人似乎都克制不住那种紧张或者刺激,尤其是女人们,这么多天一直显得很修养很淡薄的老板娘,现在几乎是目不转睛。
和黄伟亮几人一起抽跟烟后,寸老板再次划线再次开工,屋子里只剩下机器的声音,那种尖利好像能抗争命运。
关键的一条外皮掉了下去,寸老板赶快凑近主料一看,然后就举起主料想要砸了一样哀嚎:“哎呀,我的天啊我的天啊……”
大家没被吓倒,已经习惯这种氛围了,甚至比较喜欢,怎么了怎么了!?
小寸老板抢着关心父亲哀嚎的缘由,然后很不礼貌地指着杨景行的鼻子抖着手指教训:“你不听啊你不听……”
没明白具体情况的宏星众人也纷纷替杨景行惋惜。
如寸老板所料,之前那点细裂纹果然比较深,里面还比外面的要长,如果这圆柱体底面的裂纹真的深入进去扩散,这块料就不值得浦海来的有钱人那么惊喜了。
杨景行显然失去理智了,要寸老板在裂纹这面直接再往里推一公分,整面切下来好了。
寸老板先是苦口婆心劝,然后一再确认,把一群人浦海人都弄烦了。
这一大块底面切下来后,寸老板又感叹了,杨老板运气真是好,主料上的裂纹几乎又细小到没有了,而且绿『色』面积更大了。主料变少了,价格却上涨了,小两千万吧。
黄伟亮的老婆从寸老板的儿子手中夺过切下来的那一大块,这个可不能算成边角料,中间的裂纹没关系,做成镯子完全不成问题。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内一刀一刀的或者是砂轮打磨,都有起有落,不过寸老板再没哀嚎或者惊叫,杨景行这生手都一副完全不在乎的样子,他这老鸟显然没必要大惊小怪的,再说也不是切的他的钱。
杨景行真是纯外行,为了追求形状的的趋于规整,有时候连明显很有价值的飘绿冰种也要削切掉一点,可心疼死寸老板的老婆了,所以连指甲盖那大那点边角料都要小心留存,旁边的案板上都摆满了。
这都半夜一点多了,但是没人有困意,宏星人确认杨景行是真发财了,都为他高兴,纷纷估价,又两千、四千万到一亿的,一亿当然是开玩笑的语气。
最后在砂轮上又打磨了好几圈后,杨景行终于舍不得了:“就这样吧。”
主料的外形依然不规整,像是啤酒桶的形状,中间部分一边的凸起更严重,两头也不是同等大小的。
寸老板的专业估计没错,主料是一头绿『色』多,另一头是冰种飘绿,中间是渐变的过程,棉有多有少,强光下判断,可能也有近似玻璃种的存在。
绿『色』部分,算的上尖货的真是不多,真要切割出来的话,估计也就有两个火柴盒的体积,其他部分的绿都稍微带
点脏。
把主料仔细擦干净后,寸老板依然不和杨景行之外的人说话,经过杨景行的同意后就开始测量。
主料长十三公分多,最大直径十公分不到,一头只有七公分,另一头刚八公分,净重两千八百二十五克。
虽然没抛光的主料外表看上去要比太太们白天时候的收获差远了,但是大家都确定这块大东西肯定老值钱了。
但是寸老板不愿意估价了,除非杨景行有心交易,不然估价有什么意义呢。寸老板只是叮嘱新交的朋友,如果以后改变主意,一定要小心谨慎被坑被骗,连“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样的话都说出来了。
杨景行让寸老板放心:“……真想卖了,我一定让亮哥找您帮忙。”
村老板信以为真,要拍照要保持联系,宏星人的安全意识上来了,纷纷为年轻人挡回去。
寸老板可能不满了,那么值钱的东西,他就给了杨景行一个破布袋子装着。
始终没出手的韩正勋和孙云宏并没被眼前杨景行的活生生的成功案例感染打动,依然不想花大价钱买石头。
该结账了,寸老板这有刷卡机。虽然自己亏了点,但是大家为杨景行欢喜,宏星人都爽爽快快地拿出了银行卡。
今晚九块石头,都记着帐呢,最贵的十二万,除了杨景行的八千,最便宜的四万,总计六十五万六千。
杨景行从布袋子里拿出了那块有一些裂纹的算不得边角料的大块玉料,问寸老板这个能不能抵所有人的账。
黄伟亮的老婆一把拉住杨景行,横眉冷对怒斥:“傻呀……”
寸老板还不愿意呢:“那不行,这个我能出……四十万顶天了,你再加点。”
杨景行放弃了:“那我都刷卡算了。”
同事老板和朋友们都惊喜惊吓客气,好像是怕杨景行刷不出这么多。
寸老板又犹豫了:“……那你再给我看看,我多看看。”
拿着裂纹料看了又看后,寸老板才不理会一群宏星人的坐地起价,和杨景行商量:“……我也不多说了,真心交朋友,一口价,你再添十五万。”
杨景行重复:“我刷卡算了。”
寸老板拿着那块裂纹很为难:“……冒险啊,真的太冒险啊。”
宏星人很气愤,真当我们不懂呢,这完完全全的明料了,做成镯子起码百万往上的。
杨景行现在还在乎这点小钱么,他又把最先切下来的那块鹅蛋大小的也掏出来:“我加这个,您让我们孙经理和韩经理也玩一把。”
这下孙云宏放弃了原则,表示可以破例,韩正勋的太太也通过导游对杨景行表达谢意。
也是麻烦,寸老板拿着两块料子继续演戏,还要和家人商量,一家人都是演技派。
宏星人可不耐烦了,纷纷要自己付账。
寸老板再次拿出了交朋友的诚意,行吧,自己也赌一回,但是剩下两位老板只能玩个五六万的。
孙云宏到底业务经理,比韩正勋灵活多了,一顿嘴皮子功夫,成功拿下了标价十万的石头。
又有盼头了,这大半夜的,大家精神头又上来了。
孙云宏运气还不错,石头开出来真的值到本钱了。韩正勋的那块就是一片白,但是他太太也挺喜欢这新奇玩意儿。
宵夜什么的就算了,明天还要出发去找茶叶呢,一群人从寸家出来,连大巴司机也感叹今天可算见识了。导游说自己起码见过千次以上的赌石,但是以前真没见过赌赢了的,有些人花了上万,买的根本就不是什么翡翠原石。
上车里坐下后,大家脸上洋溢着喜悦,但是似乎不知道怎么表达,或者也是累了,一时间车内沉默了。
张彦豪和杨景行开玩笑:“要不明天你打早先回去,免得夜长梦多。”
杨景行摇头不敢:“我要跟着老板走,能壮胆。”
大家呵呵,孙云宏说:“宏星现在除了老板,就杨经理最有钱了。”
这话没人信,大家纷纷讽刺孙经理,让他挺开心,说自己那点产业和大家一样,都是牙缝里扣下来慢慢攒出来的,杨景行这才几个小时时间,一分钱没出,纯空手套白狼。
甘凯呈觉得:“要说空手套白狼,还是孙经理高手,等到最后……”
大家哈哈乐,气氛又正常了,太太团都忍不住开始打听杨景行的底细了,家里具体做了些什么项目,资产应该有几个亿吧?
杨景行说实话,为了给自己买套房,父亲腰包都掏空了……得到孙云宏一样的待遇。
回到酒店,杨景行成了重点保护对象,特别是太太们,好多叮嘱,千万注意安全啊,这最少也是几千万啊,小声点小声点,别在这说……
凌晨三点多了,杨景行并没像同事开玩笑说的洗澡也抱着玉料,把那布袋放在行李箱就算了,然后也没难以入眠,这几千万的效果还真不如失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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