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下谢令昭看着陆薇薇一手拉着李昌,一手拉着李澈,还想绕上前拦住三人,至少……至少也要让陆薇薇松开手,这青天白日大庭广众的,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可想到陆薇薇对自己那毫不掩饰的厌恶,就像自己是什么脏东西一般,他到底还是克制住了,没有上前去。
上前去也是自取其辱,他又何必为难自己?
不就比旁人好看了那么一点点吗,只要他想,要在县学里再找这样一个比旁人好看的同窗出来定不是难事,还与自己没过节,身边也没这个表哥那个表哥的,肯定只与自己一个人好,不比陆巍强十倍?
但也未必,学里不是假清高,对他敬而远之的,就是看中他财势,上赶着想要巴结他的,不然他也不至这么几年下来,连个交好些的同窗都没有了,就是因为瞧不上。
过去瞧不上,如今就能瞧得上了?
早知道方才不该拿蛇吓陆巍,该好好儿与他说的。
可陆巍的嘴那么利,他就算好好儿说,他也不会听吧?再说他之前一直憋着气,谁知道事情会演变成这样儿,他还被重重打了一顿,现在身上都到处痛……
算了,不想了,以后再说吧……
谢令昭满心郁卒时,陆薇薇与李昌李澈已经走远了。
陆薇薇先问了二人怎么想起来寻她的,“我想着去去就回,与我们班的人都没说,表哥和澈表哥怎么知道我离开了,还直接找来了这里的?”
李昌道:“我们与你分开后,澈哥又回去找你,谁知道你已经不见了,问了你们班上的人,说你应该是朝这边来了。正好澈哥之前见谢令昭也不见了,怕他趁机找你麻烦,我们仨瞧着可就你最弱,搁谁都得捡软柿子捏不是?所以我们赶忙找了来,谁知道姓谢的还真找你麻烦来了,真是太可恶了!”
陆薇薇听得点头,“他的确可恶,不过方才我真狠狠打了他好多下,就算他皮糙肉厚外表瞧不出来,也肯定要痛上十天半个月的,算是把咱们的新仇旧恨都一起报了。”
李昌一脸的遗憾,“可惜当时我和澈哥不在,不然把他打得更重,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再找我们麻烦。”
李澈忽然道:“巍表弟,你真没伤着吗,谢令昭可不是个肯吃亏、不还手的主儿,你要是伤了哪里,千万不能怕我们担心就不说……你这衣裳怎么回事,这么多灰尘还有杂草,是不是谢令昭推你了?”
陆薇薇这才发现自己衣摆脏了,忙拍了几下,又让李昌给自己拍了几下后面,道:“没有,他真没伤到我,我先抓了这么长这么粗一根棍子,抢得了先机,他连招架都难,何况还手?是后来我不小心滑了一下,才弄脏衣裳的。”
至于她和谢令昭一起滚了十几圈的事,就不必告诉两个表哥了,虽然他们都当她是男孩儿,不存在什么名节不名节的问题,可以他们对谢令昭的厌恶,知道后肯定要不高兴的。
反正她也不在意这些,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李澈一想陆薇薇没有隐瞒的必要,又见她行动自如,的确不像受了伤的,这才不再多说。
三人回了河道边,大家已经修整好,在夫子们的监督下,开始下午的疏浚工程了。
他们不敢耽搁,忙也各自回了各自班上,干起活儿来。
到得夕阳下山,一整日的忙碌总算是结束了。
陆薇薇浑身都快散架了,要不是见李昌也一副身体被掏空的架势,她都想耍赖让李昌背自己回去了,反正表哥就是拿来这种时候用的。
幸得他们今儿是在城外劳作,回家比学里还近些,不然就真是要命了。
一时回了李家村,陆薇薇与李昌挣扎着给李澈道了别,又挣扎着回到家里,李氏早在大门口等着了。
一见兄妹两个回来,李氏便忙上前架住了陆薇薇,“小巍你还好吧?瞧你这满身灰尘臭汗的,已经给你准备好热水了,先回房去洗个澡,换身衣裳吧。阿昌,你也快去洗个澡。”
陆薇薇把大半重量都倚到李氏身上,由得她扶着自己一路回了房,等整个儿泡进热气腾腾的大浴桶后,才长长吐了一口气,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李氏在一旁看得满脸都是心疼,“这才一日,小巍你已经累成这样儿了,明后日要不别去了?你不好说病了,就说我病了,你得留在家照顾我就是。”
陆薇薇舒服的眼睛都闭上了,懒懒道:“明后日告假了,后面还有两次,又该怎么办?我心里有数,也撑得住,娘就别担心了。再说大人们和夫子们也是为了我们好,明年上真考场时,可跟如今的模拟考不一样,一考就是三日不许出号房,前后动不动就是九日,体力不好的可撑不住,不趁早锻炼起来,更待何时?”
李氏嘟囔道:“那都是针对男子的,你本来体力天生就比他们差,能一样要求自己吗?当初你说要上男子学堂,要考科举,我都依了你,这些年你也的确书念得好,大好的前程就在眼前,我也不说什么拖你后腿的话了。可身体是你自己的,你不心疼,便只能我这个当娘的来心疼了。我只要一想到你那么大的太阳,却得跟一群男人一样的晒着,一样的挖土抬土,手上脚上不知道打了多少血泡,心里就针扎一样的难受,我……”
话没说完,已是哽咽得说不下去了。
陆薇薇只能无奈一笑,“娘,没您想得那么苦,我同窗们因我年纪小,长得瘦弱,都很照顾我,表哥和澈表哥也时不时到我们班的区域看我、帮我,我真撑得住。”
李氏抽泣道:“你撑得住就怪了,我又不是没面朝黄土背朝天过,不知道到底有多苦。都怪你爹去得早,我也没本事,不然你何须这样委屈自己,指不定已经在绣嫁衣,等着出嫁了……”
“停停停!”陆薇薇忙打断了李氏的祥林嫂式哭诉,“娘您怎么又说这话了,不是早就说好了,您以后都不说,您也的确好久没说了,今儿怎么又来了?您要不忙您的去吧,我再泡一会儿就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