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得第三日上,好容易太阳终于落了山,夫子们也一声令下,大家还了劳动工具给学里的杂役,便可以各自回家的回家,回学里的回学里后,陆薇薇与所有同窗总算都解放了。
可别说陆薇薇和李澈了,便是自来强壮的李昌,走起路来都已直打晃。
苦着脸道:“夫子们真是好狠的心,大家都累得半死了,明儿还要按时上学,按时上学不算,竟然还要公布模拟考的成绩排名,简直就是对我们身与心的双重暴击啊!就不能放我们一日假,后日再上学,好歹让我们缓一缓吗?”
陆薇薇有气无力道:“公布成绩和排名还罢了,便今儿公布都无所谓,关键都这么累,真的很有必要明儿放一日假啊!”
李昌呵呵,“表弟你当然觉得今儿公布成绩排名都无所谓,可我很有所谓,其他人也很有所谓好吗?”
李澈声音里一样满是疲惫,“夫子们不是说了,‘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劳其筋骨’,这几日让我们疏浚河道只是次要的,主要还是锻炼我们的意志力。那当然不能让我们松懈了才是,毕竟在他们看来,明儿上学比起这几日的劳作,已经算得是休息了,我们还想怎么样?”
陆薇薇扯唇,“夫子们前几日可不是这么说的,‘正好劳逸结合’,当时疏浚河道是‘逸’上学是‘劳’,这才几日呢,就变成上学是‘逸’了,变得可真有够快的。”
李澈笑起来,“巍表弟还不知道夫子们都善变,信奉‘此一时彼一时’呢?好在已经结束了,待会儿到家后,都好生吃一顿,再洗个澡好生睡一觉,明儿起来也就能缓过来了。咱们还好呢,离家近日日可以回,那些离家远的同窗,可连好生洗个澡,好生吃一顿都不容易呢。”
李昌听得点头,“这倒是,这么一想,好像也没那么累了。”
陆薇薇笑骂:“表哥你这典型就是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让那些同窗们听见了,肯定忍不住想打你的。”
“那我不让他们听见,不就得了?”
兄弟仨说着话各自回了家,待吃饱喝足又洗了澡后,倒头便睡。
如此修整了一晚上,次日起来虽仍浑身酸痛,四肢无力,到底都年轻,还是缓了过来。
模拟考的成绩和排名上午也果真出了。
陆薇薇再次考了几个社学班的头名,李澈则以些微的劣势,屈居第二。
这也是意料中的结果,陆薇薇与李澈自然都很平静,一个想着又不是县试,有什么可得意的,真正的挑战在后头;一个则想着,路还长着呢,自己这次又屈居巍表弟之下,不代表下次还会屈居,只要他继续努力,总有胜过巍表弟那一日的!
但李昌的排名足足上升了二十多位,却让陆薇薇与李澈好生欢喜了一把,“我就说功夫不负有心人,只要表哥努力了,就一定会有回报吧,怎么样,胜利的果实甜不甜?”
“昌弟稍微努力,就一下子上升了这么多,回头再努力一些,岂不是进步更大?最好下次模拟考,前三名让我们仨给包揽了才好呢!”
李昌听得直摆手,“澈哥小声一点,我可没那个本事,仔细旁人听了笑话儿。不过我会继续努力的,不管将来结果如何,至少回想如今这段时光不至后悔当初为什么不更努力一些。”
说得陆薇薇与李澈都笑着点头,“表哥这样想就对了,只要努力了,结果其实并不那么重要,重要的是过程,是在当中你得到了什么。”
“是,只要昌弟将来无悔也无愧,就足够了……”
学农活动和模拟考一结束,学里上下不自觉都有些松懈下来,日子便又变得一成不变,乏善可陈起来。
转眼进了五月,天气越发的热了,李成栋却还没有回来的迹象。
陆薇薇与李氏担心之余,决定不等他了,母女两个先回竹溪一趟,等她们回来时,他也该回来了,一家人正好安心过节。
五月初三一早,陆薇薇与李氏便大包小包去到码头,坐上了去清溪的船。
娘儿两个此行主要是为给陆迁上坟烧纸,当年陆迁虽连尸首都没能运回陆家村,落叶归根,李氏也因此一直自欺欺人,她当家的还没死,总有一日会回来寻她们母女。
可都知道人已不在了,总不能连个上香祭拜的地方都没有,真让陆迁当孤魂野鬼吧?
李氏没办法,只能给陆迁立了衣冠冢,又算着陆迁去的日子正是端午前后,每年到了日子,娘儿两个便都要去坟前好生祭拜一番,今年自也不例外。
只往年都有李成栋陪她们一起回去,惟恐他不在,陆家那一家子欺负了妹妹外甥女去,今年却要例外了。
交午时时,陆薇薇与李氏抵达了清溪镇上。
李氏见女儿热得两颊通红,忙关切道:“小巍,累了没?咱们去前面找个阴凉处,你守着东西,我去叫个马车或是驴车来,等上了车,风一吹,就能凉快了哈。”
一面说,一面伸手去拿陆薇薇手里的包袱。
陆薇薇忙侧身避过了,道:“娘,我拿得动,您就别管我了,我们先去找阴凉处吧,今儿这太阳可真是有够大的。”
要不是知道李氏死活不会同意,她还想拿她手里的包袱呢,怎么可能反倒给她加重负担?
李氏见陆薇薇说完,人已大步往前走去,只得无奈又欣慰的一笑,跟了上去。
娘儿两个很快找了个阴凉处,陆薇薇拿出水囊,让李氏先喝了水,自己随即也倒一杯喝了,方道:“娘,您在这里呆着,我找车去啊……我都这么大的人了,又是男子,不该替您撑起头顶一片天呢?您就安心等着,我很快回来。”
说完不待李氏答话,已大步去了。
李氏只得再次摇头轻笑,目送她的背影越走越远,孩子大了会心疼娘了就是好哈,这些年的辛苦真是没白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