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人在李姥爷李姥姥坟前放了好半晌的鞭炮。
等放完后,陆迁又跪到二老坟前,结结实实磕了三个头,低声把自己这些年的经历都说了一遍,还向二老保证了会用剩下几十年好生补偿李氏和陆薇薇,一家人再也不分开后。
才让同样红着眼睛的李成栋给扶了起来,道:“妹夫别跪了,地上凉,心意到了就成了,爹娘泉下有知,也只会高兴的。谁能想来,还能有这样一家团圆的大好事呢,真是做梦也不敢想啊!可见都是老天保佑,爹娘保佑!”
李舅母也忙劝李氏,“妹妹也别难过了,该高兴才是。爹娘现在再没什么可不放心的了,等明年,妹妹再给他们添个小外孙,爹娘肯定就更高兴,更放心了!”
说得李氏本来眼泪汪汪的,也再难过不下去了,连脖子都红了,低声嗔了一句:“大嫂……”
陆迁倒是挺大方,笑道:“那就承大嫂吉言了。不过我们已经有小巍了,能再给她添个弟弟妹妹当然好,不能也无所谓,反正我和阿如已经很满足,就顺其自然吧。”
陆薇薇笑道:“爹娘怎么能无所谓,我还挺想有个弟弟妹妹的。正好爹娘年纪还不大,我这个心愿肯定能实现的,只是时间早晚的区别而已,爹娘可都要努力了。”
她娘才三十多,当初怀她时,也没享受过多少喜悦与丈夫的呵护,反而这些年一直都泡在苦水里,若能再怀孕一次,就能把曾经那些苦难和遗憾都补回来了;
同样,她爹也没经历过当爹的喜悦与忐忑,在当父亲这事儿上,完全是空白的,正好让他也经历一次,省得一辈子都缺憾。
李氏没想到陆薇薇连自己爹娘的玩笑都敢开,红脸嗔道:“你这孩子混说什么呢,这话也是你能说的?”
果然是在男人堆里混久了不成,亏得迁哥现在回来了,她也终于可以恢复女儿身了。
陆迁见李氏红了脸,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了,笑骂陆薇薇,“努力你个头啊,开玩笑都开到你爹娘头上了,没大没小的,别以为你爹舍不得打你,你就有恃无恐啊!”
陆薇薇直笑,“我就是有恃无恐啊,不然爹打我试试?看到底是我更肉痛,还是您更心痛。”
说得大家都笑起来,总算冲淡了四周无形的伤感与沉重。
一家人说笑着下了山,回了家。
谢令昭早已等候多时了。
一见众人回来,立刻笑着迎了上前,“舅舅、舅母,陆伯父、陆伯母,你们都回来了。我带了条牛腿来,中午就吃牛肉怎么样,舅母?”
李舅母呵呵笑道:“我正发愁中午吃什么呢,这下不用愁了,阿昭你可真是及时雨。”
李氏也笑道:“阿昭你总是这么周到。你不是爱吃我亲手做的酸菜鱼吗?我待会儿就给你做啊。下午你也别走了,晚上我们全家人一起吃火锅。”
陆迁见舅嫂和老婆都是一见谢令昭就眉开眼笑。
余光又见陆薇薇也是见了谢令昭就高兴,还趁自以为大家都没注意时,与谢令昭眉目传情,牙根霎时直痒痒。
因皮笑肉不笑道:“谢少爷成天都没事儿干呢,怎么老是往我们家跑?可别耽误了你自个儿的正事才是。”
谢令昭心里一咯噔,忙赔笑:“我就是一闲人,成日里本就没什么事儿,耽误不了,多谢陆伯父关心……”
话一说口,便后悔了,他这么说,万一让陆伯父以为他是个游手好闲的,越发不待见他,可如何是好?
果然陆迁随即就道:“谢少爷这么大个人,成日竟然没什么事儿,看来家里令尊令堂很是宠爱,家底也很是不薄呀,还真挺让人羡慕!不像我们家小巍和阿昌,都得自己努力上进,将来才能养得活自己,养得活父母妻儿。”
谢令昭心里直叫苦,这才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呢。
想了想,才低道:“我母亲早就不在了,父亲也、也恨不得从来没有过我这个儿子,所以从来都只有我羡慕陆薇和阿昌的……”
当初他才一卖惨,陆伯母立马心疼得什么似的,就算这一招对陆伯父用处没陆伯母那么大,但总能多少有点儿用,多少能让陆伯父对他印象改观吧?
毕竟他也不只是卖惨,他是真惨……
果然陆迁脸上立时讪讪的,这小子竟然娘死爹不疼?
听他的口音,也的确不像是天泉本地的,反倒挺像京城的口音……是了,阿昌之前就说过,他是京城来的,好像还是什么公府的,他一时竟浑忘了。
可一个京城的公子哥儿,怎么会来了天泉这么个小县城的?
看来当中故事还不少,早知道该先问一问阿如或是大哥的……
正想着,又见李氏瞪向了他,眼里满是不赞同与警告,阿昭够不幸了,当长辈的就不能多一点儿宽容,少一点儿偏见呢?
便是要有偏见,好歹也等他把所有情况都了解清楚了,再来决定要不要继续偏见也不迟啊!
陆迁不由越发讪讪的,他不待见想拱自家白菜的猪是一回事,可没想过要因此惹阿如不高兴……好吧,马上他就找机会,问清阿如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后再说吧。
谢令昭见自己的策略还真起到了效果,暗自松了一口气。
只要陆伯父能对他改观一点点就好,今日改观一点点,明日改观一点点,那要不了多久,陆伯父肯定就能全然接受他了!
很快,李舅母便往厨房忙活午饭去了。
陆迁也叫了李氏回房说话儿去,大家都散了。
陆薇薇这才似笑非笑的低声说谢令昭,“我说某人卖惨的功力是日益见长啊。问题我爹可跟我娘不一样,比我娘可精明多了,也心硬多了,某人可别弄巧成拙了才是。”
谢令昭干笑,“我就知道瞒不过陆薇你的双眼。可我也不是卖惨,那不都是事实呢?刚好陆伯父也说到了,我就……咳……陆薇,我也是太着急了,见陆伯父总是不待见我,你别生我气好不好?你不喜欢,我以后再不这样做就是了。”
陆薇薇见他可怜巴巴的,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
嗔道:“行了,别眨巴你的眼睛了,我没生气,就是觉得没想到你还是个心机男呢!不过这种善意的,无伤大雅的小心机也无所谓了。本来这事儿也只能靠你自己,只能你自己想办法一步步赢得我爹的赞同与接受。我和我娘最多从旁替你说说话,还得防着弄巧成拙,让我爹以为我们是被你迷惑了。”
谢令昭见陆薇薇没真恼,一下子精神了,“陆薇你没生气就好。我一定会以我的真心和诚心,赢得陆伯父接受的。”
这边他两个说着悄悄话儿,屋里李氏也正压低了声音与陆迁说话儿,“阿昭真的很不容易,待小巍的心也真的很难得,迁哥你是当长辈的,就别老是处处挑他的刺儿了。就算不冲他对小巍和我的心,只冲他曾救过小巍的命,你也不能这样对他。”
“要不是阿昭,年前小巍应该就……没了。小巍要是真没了,我自然也是活不下去的,你这次回来,也别想见到我们娘儿俩,能见到的,只是我们的坟了……”
就把谢令昭的身世、家中情况;把当初他与陆薇薇和自家众人的相识、到后面越处越好。
再到年轻谢令昭奋不顾身跳下冰冷的河水里,把陆薇薇救了上岸,从而发现了陆薇薇的女儿身……等等一系列的事,都告诉了陆迁。
陆迁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谢令昭就是京城靖国公府那位都说不成器的大爷,——那位大爷能让他一个第一次到京城,也没在京城逗留多久的人都听说,可见在京城的名声有多“大”。
倒不想,他有着这样惨痛的经历,跟传言的根本就不一样。
更不想,他还一直就在自家老婆和女儿的身边……
李氏还把当初谢令昭只要能跟陆薇薇在一起,便答应的各种退让与妥协,都与陆迁说了,“阿昭可不是随便说说而已,而是郑重与我起了誓,他这辈子都不会逼迫小巍。小巍要做男人,他就一直陪着她,小巍要外放做官,无路去哪里,他都一直跟去哪里。”
“便是一辈子都不能公开与小巍成亲,更不能有孩子,他都无所谓。孩子并不是必须的,他这辈子只要能与小巍共度,已经很满足,别无所求了。他还会一辈子把我当亲娘孝顺,以后再不让我和小巍受委屈。”
“更多的话我一时也不知道要怎么说,反正阿昭真的很好、很好,你跟他相处得久了,自然也就知道了。所以这个女婿,我是认定了,你是要也接受他,还是继续挑他的刺儿,你自己看着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