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晚膳吃得食不知味,夏槿初看得出太夫人脸都被气绿了,却碍于主君在场,委实不好再说些什么。
【这个云峥,还真是好歹不分,也不知那个妾室究竟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
宋云峥如释重负地将饮尽的空酒盏搁置在桌上,心中暗喜。
【夏槿初,你别妄想着能当我儿女的启蒙老师,迟早我会铲除你这个阻碍,让儿女和澄儿光明正大的相认。】
回到木槿苑中,夏槿初进门便拆去了耳坠,将身上繁琐沉重的各种金饰逐一卸下,褪去外裳和绣鞋,直奔柔软舒适床榻。
颠簸劳顿一整日,此时此刻,她只想倒头就睡。
“姑娘,这桌上的账本都堆积如山了,账房还在等着姑娘问话。”
“柳嬷嬷方才前来询问姑娘,园林需要安排几个手脚勤利的奴仆过去帮衬着点。”
“太夫人那边又送来了几个新进府的婢女,还等着姑娘听训。”
海棠一边跟着后面收拾,一边喋喋不休地禀报,却十分心疼她。
【这府上的大事小情全都指望着我家姑娘,不仅连个帮衬的都没有,还总有人在背后暗戳姑娘的脊梁骨。将军整日也见不着人影,这些年来害的姑娘守活寡。】
夏槿初听见她心中在为自己鸣不平,若是换作前世,她可能还会难过,甚至还会用这些府中琐事来麻痹自己,逃避空虚寂寥,一眼就能望到头的日子。
现在,她早已看开看淡看透,这一家子的吸血虫只想榨取她最后一点利用价值,但凡她彻底失去价值后,他们的丑恶嘴脸就会原形毕露。
所以,她不想再把精力浪费在不值得的人和事上,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保持稳定情绪。
当务之急,她要尽快收集齐将军府密谋私通的往来书信,还有宋云峥在外做的那些苟且之事,拯救燕王府上下几百条人命,找准契机揭发这一大家子豺狼虎豹的真实面目。
在此之前,她还有件重要之事,需要解决。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柳嬷嬷地声音。
“夫人,明日泽哥儿和沅姐儿便从扬州老家接回来了,太夫人请您一早便过去一家子团聚。”
海棠见夏槿初正要就寝,又有人上门来叨扰,于是出门替她应下。
待柳嬷嬷走后,海棠气得小脸涨红,愤愤不平道。
“自从姑娘嫁到将军府没有一刻是清闲的,在燕王府哪里受得过这等委屈。”
夏槿初见状,为了宽慰她,调笑道。
“海棠,瞧你这小嘴噘得,都能挂个油壶了。”
海棠见她还有心思逗她,愈发替她感到不公。
“姑娘,你为了将军府可谓是呕心沥血,可是总有些乱嚼舌根的人背地里诋毁姑娘的声誉,我真是替姑娘感到不值当。”
夏槿初闻言细眉微蹙,前世便听闻了许多流言蜚语,将她推向了风口浪尖处,伤得体无完肤。
看来,她要好生算一笔总账了。
天空逐渐破晓,府邸的景色仍然有些模糊,晶莹剔透的露珠在花叶上莹莹发亮。
夏槿初特意换了身紫罗兰百褶裙,银白的纱衣披在肩上,绾了个凌云髻,插着一支金雀簪,简约却不失华美,略施粉黛,整个人都显得娇艳动人。
当她刚来至郁金堂,便听见太夫人正稀罕地抱着泽哥儿,亲了又亲,口中直念叨着。
“我的嫡亲孙儿,可算是把你们给盼回来了。”
先前府中事务繁多,夏槿初和安苡澄又相继病倒,院中简直乱成了一锅粥。
万不得已的情况下,宋云峥便将儿女暂时送回了扬州老家悉心照料,待风波平息后,这才派人将他们又接了回来。
太夫人已有两个月未曾见到孙子孙女,轮流换着抱,欢喜的不得了。
“太夫人这下心结总算是解开了,终于能睡个安稳觉了。”
柳嬷嬷深知太夫人十分挂念孙子孙女,几乎夜夜失眠,见她眼下笑得这般开怀,欣慰的舒展愁眉。
夏槿初温婉贤淑的上前行了个礼。
“婆母万福。”
太夫人见她前来,一手抱着一个孩子,指引他们看向夏槿初。
“泽哥儿,沅姐儿,快来见见你们的母亲。”
夏槿初淡然的看了眼只有一岁多的“儿女”,谁能想到小时候看着天真可爱,长大后竟是剜心蚀骨的白眼狼,却碍于不想扫了太夫人的兴致,勉为其难地扯出了浅笑。
“婆母,我特意为泽哥儿和沅姐儿准备了见面礼。”
说着,她便朝身后的海棠递了个眼色。
海棠立刻心领神会打开一个精致小巧的盒子,里面是一双润玉。
夏槿初先取出那个上面雕有白鹭和莲花的白玉,戴在泽哥儿的脖子上。
寓意是:一路连科。希望他将来能在科举考试顺利,文采斐然。
接着,又取出雕有竹子和莲花的白玉,戴在沅姐儿的脖子上。
寓意是:百折不挠。希望她将来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高风亮节,出淤泥而不染。
“回禀太夫人,我家姑娘为了图个好彩头,可谓是用心良苦。”
海棠说得很是隐晦,虽说这双儿女并非姑娘所生,但姑娘却对他们视如亲子,很早之前便亲自跑遍了京城的聚宝斋,才选中这对玉佩,寓意颇深。
太夫人仔细地端详着这两块色泽均匀的上等润玉,露出慈爱的笑容。
“槿初,你有心了,我相信在你的教诲下,定能培养出一双出色的儿女。”
突然,门外响起了一阵茶盏碰撞的脆响,顿时引人瞩目。
夏槿初循声望去,只见身穿翠绿流仙裙的安苡澄,端着个托盘,有些尴尬地立在那。
“太夫人,我前阵子托人从老家捎来上等的龙涎香茶叶,特意泡来想请您尝尝。”
安苡澄小心翼翼地赔笑着走上前,目光却时不时瞄向那双儿女。
这可是她辛辛苦苦十月怀胎,冒着难产的风险生下来的,只可惜孩子刚满月便被宋云峥送回了将军府,长期忍受着骨肉分离的痛苦,直到一年后,才有机会被他接回了府中。
只可惜,儿女早已被过继到夏槿初的名下,将来是要认她为母亲的。
安苡澄见儿女脖子上佩戴着润玉,心生妒恨,暗想着。
【夏槿初,你休想抢了我的男人,又要来霸占我的儿女。终有一日,我会把失去的,统统夺回来。】